长安比洛阳兵力多不了几万,还要控制整个关中,空虚成这样,吴岭也没有把女人拉去守城。
偏偏提出这个建议的人振振有词,“杨胤兵多将广,又久经战阵,不可轻视!”
气得李君玘猛一拍桌子,“杨胤手下多为民夫,乌合之众。”
“历经数次大战不假,但多 做后勤文书工作,这是他第一次亲自领兵上阵。”
最后几个字一字一顿。
剩下半句没说出口,但所有人都清楚。
你们被一个刚上战场的新丁,打成这个鬼样子!
将官有充分证据,“可朝廷过往的战报……”
李君玘只用六个字,“你清楚,我清楚?”
把大吴在朝在野的人全拉出来,没几个人比李君玘更清楚杨胤的底细。
二人从童年到少年同学同游。如果没有意外,他们会互为臂膀,支撑彼此到老年。
可却在青年时,因为家族利益分道扬镳。
有了李君玘变相的“保证”,洛阳的将官们终于有一点底气,没再嚷着要健妇守城。
洛阳官衙正堂外,梁景春不曾想见到熟人,穿甲执刀,“冯四,你怎么在这?”
冯睿达在长安演过一出大戏后,直奔洛阳,头一次见旧相识。
只能打哈哈,“在长安受了委屈,只能来投奔表哥主持公道,现在在他麾下。”
陈良为忍不住揶揄道:“关你的是李大将军亲弟弟!”
亲疏有别,亲弟弟和表弟选谁还用说?
李家几兄弟没分家,欠李君璞钱,岂不是欠家主李君玘的钱。
世上哪有逃债躲到债主身边的道理。
冯睿达仿佛没听明白对方的意有所指,“是啊!”
自从杨胤起兵的消息传来,冯睿达忍不住后怕又庆幸,幸好亲爱的表弟下手够狠够快。
没白费自己小时候总分他糖吃的情谊,虽然后来才知道他不喜欢吃糖。
哪有小孩不喜欢吃糖的?
冯睿达现在都不敢想,那些去了黎阳的酒肉朋友是什么下场,该不会真成酒肉了吧!
中场休息时,李君玘把范成达拉到一旁,“范兄。”
范成达自问他年轻时参加过几次游猎,和李君玘见过,话都没说两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李君玘:“你也看到,洛阳上下不说惊弓之鸟,当得半个杞人。左武卫三万精兵,打算留多少守城?”
范成达仿佛听见天大的笑话,“守城?”
洛阳高墙深沟,只要不是内奸开城门,没那么容易攻下来。
哪怕东征高句丽,调走不少精锐。也许缺能出城与杨胤决战的精兵,但绝不缺守城的人手。
李君玘:“如今杨胤只有小部分先锋在洛阳周边郡县骚扰,三万人对阵杀鸡用牛刀,闲置的人手不如用来守城。”
范成达品出点味来,李君玘本就反对过度守城,以他的风格也不会困守城中。直言:“李兄,不用打哑谜。”
李君玘不打哑谜,连底牌都掀了,“洛阳城中机动兵力一万四千人,我带八千出城伺机作战。”
“你手上兵力闲置,又没有合格的统兵大将,不如分点给我,三千五千不嫌少。”
这可戳到范成达痛处,左武卫上下真正能独当一面只有大将军一人,其他只是听摆布的傀儡。
不是说左武卫将官无能,在范成达指挥下也是一支劲旅,但大局观差点。
譬如刚才,左武卫的人根本不能判断出吴越会攻打黎阳仓,由此造成洛阳压力倍增。
肉眼可见,洛阳周边将来是一场乱战。
杨胤第一次亲自上阵,他手下的人可不是。
看不清局面的将官,只会坏事。
范成达单刀直入,“我有什么好处?”
两人说顾全大局是虚的,论情谊信任根本没有,只能谈利益。
天可怜见,曾统帅十余万大军的大将军,手上只有区区八千人,遇上杨胤主力,只有白送的份。
李君玘正色道:“首功让给你,我可以策应。只有一个要求,杨胤死。”
范成达不怀疑李君玘的动机,吴岭不分门户派系启用他,也是因为他二人之间的恩怨。
今日这一战,不为家国天下,全为了结昔日恩仇。
不担心他厚此薄彼,左武卫在洛阳是客军,李君玘难道不是客帅,他在洛阳总共领过几日兵?
“我考虑考虑。”范成达担心的是,李君玘报仇心切乱了理智,造成左武卫军士不必要的死伤。
李君玘:“范兄若不信,我把弟弟押给你,任打任骂。”
范成达:“弟弟?”
你弟弟不是在长安做官,插上翅膀来洛阳?
李君玘格外有诚意,“我身边只有这一个弟弟,若触犯军法,砍了也行。”
冯睿达感觉身后一阵阴风吹过。
范成达顺着李君玘目光,终于看见“唯一的弟弟”。
李君玘没说错,表弟也是弟。
范成达怀疑李君玘想趁机清理门户。
冯睿达手上确实有几分本事,但论品性,范成明和他一比,像个乖宝宝。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李君玘的弟弟也不全是省心的。
范成达坚定地拒绝,“这倒不必。”要不起。
左武卫三万人,不能全挤在范成达翅膀下。若分兵出去,统兵人选又成问题。
论敢战勇战左武卫谁人也不惧,但若在乱局中寻找战机,本事差点。
洛阳四战之地,洛阳本地兵马、长安的、往后东莱辽东支援的,各自为战。
但凡长安的情况好些,吴岭能离开,也不会有如今的乱象。
李君玘的目的是摧毁杨胤大军,兵马放在他名下,军功不会缺。
友军兵马较少,若不幸被灭,自己的处境很危险。
范成达瞬间有了计较,既然说三千五千不嫌少,取个中位,“李兄,四千。只能分出这么多!”
李君玘恭维道:“范兄,大义!”
一万两千人,勉强有从前十分之一,哪怕遇上杨胤主力也能周旋一二。
范成达约法三章,“李兄,这些人跟了我多年,你可千万莫行险。”
李君玘:“范兄,放心,我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