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隽虽是一方大佬,但早几年外放,加之一大家子都闲散得很,和南衙没有直接利益冲突,吴越等人对他并不了解。
之前白秀然在太平坊收拾人,单纯小辈之间的矛盾,不上升到站队。
自古以来多少风流人物,晚年痴迷神佛,作出糊涂事,将早年英明丧尽,白隽做的不算出格。
他只要求自家人,姑且算严以律己,只是把儿子逼到偷吃外食的地步。
庄旭抚摸肚子,“段二肯定清楚些内情,但她不会说。”问就是直觉。
祖传风疾不算大病,只要平时注意保养即可。些许对寿命的影响,在这个平均寿命偏低的社会下,算不得大事。
或许会对政治前途有些影响,但以当前朝堂的波云诡谲,谁会考虑十几二十年后的事呢。
等吴越等人离开,孙无咎立刻组织人手将麻将桌圆起来,五个人打血战到底。
孙无咎和林婉婉轮流垫底,一决雌雄,又菜又爱玩。
段晓棠睡着倒不是托词,白秀然和林婉婉轮流去后头看看情况。
另一头李开德回乡,家人都没想到他服役中期能回家,疑神疑鬼半天以为逃回来的,想着要往周围哪片山上藏。
李开德哭笑不得,“因战有功,返乡探亲,我现在是将官。”
长上,从九品下,虽是流内官中最低品级,但也是正正经经的官身。
只要李开德能够稳住,下一代再出一个官吏,李家就能改换门庭。
李父老怀安慰,重重地拍着李开德的肩膀,“小时候就看出你长大后肯定有出息。”吃得比其他兄弟多,饱含期待问道:“往后是不是能做将军?”
李开德咂舌,“做到校尉就是祖坟冒青烟!”
只看范成明在华阴得知拜将的消息快高兴疯了的模样,就知道做将军不是那么容易的。
那般出身,拜将都是一个槛,遑论其他人。
将军的儿子都不一定能当将军,何况一个农户子弟。
李开德与家人团聚一日,晚间才向李父询问里长的情况。
李开德:“我上司是营里的段校尉,他之前落户到河对岸的李西村,让我这次回来,顺道去找里长,把他家这两年的赋税交了。”
李父听到前半句,原还高兴儿子在军营里有人照顾。听到后半句连忙问道:“做官了还要交税?”做官人家不交税,不都是这样么。
还以为李开德当了将官,家中就能不承担赋税。
李开德当初听到段晓棠的说法,也觉得奇怪。过后找人仔细打听,还真是这样。“小官只免租税,大官所有税都不交。”
李父停顿好一会才问道:“那我们家往后的赋税还交不交?”
李开德早想过这个问题,“免了的不交,该交的继续交。爹,我现在有官职有俸禄,担得起赋税。”
段晓棠比他们所有人都有见识,她说赋税该交那就得交。
李父唉声叹气一回,“儿啊,你在军中好好干,给家里赚一个免税的资格回来。”
李开德点头,“嗯。”
要真免税,他的官位得比现在的段晓棠还高,与范成明等同,和封妻荫子有何区别。
大吴每四户为邻,每五邻为保,每百户为里,每里置里长一人。
如今管着李东李西两个村的里长正住在李西村,论辈分算是李开德的叔祖。
从两个村名就能看出来,两个村子祖上是一支。当初看到村名,段晓棠三人连地都不要,头也不回地去长安。换成什么槐花村、大梨村,说不定还要犹豫三秒。
李开德用段晓棠给的钱财,换了自家现成的布帛。加上请来做中人的保长,三人一块抱着布提着肉过桥去李西村找里长。
里长见三人的组合,亦是奇怪,只能从李开德的长相上判断一二,“这是你去长安当兵的儿子吧,回来啦!”
李父点头道:“在军中立了点小功,升了将官,回来探亲。”
里长立时露出笑容,“这是我们合族的喜事呀!”
四人畅想一番李氏宗族往后的灿烂前景,李开德道明来意,“里长爷,我在右武卫的上司原也是我们李西村的人。这次回来她托我把她家今明两年的赋税交了。”
纳税的规则里长当然清楚,但哪有当官上赶着交税的,就是不交,郡县能拿他怎样。
不会有人夸他纳税标兵,只会说这人脑子有毛病。
“村里哪家人在外头发达了?”里长甚至琢磨起村外大路口的牌坊该怎么修。
“段晓棠。”李开德话未说完,就被里长打断。
里长:“村里没这个人。”不用翻簿册,村里连邻居家里养了几只鸡都晓得,一个大活人怎会不清楚。
李开德赔着笑,“里长爷,我们校尉情况有点特殊。她在武功入籍,分到村里。但当时有急事去长安,没来村里落户划地。”
里长只关心一条,“校尉,什么品级?”
李开德:“振威校尉,从六品上,和武功县令平级。”
里长:“段校尉何时回乡?”村里有个官,在外都硬气些。
李开德:“校尉军务繁忙,暂时没法回来。”
里长:“家眷也可以回来探亲!”
李开德:“校尉家里都是妇孺,不能远行。”
里长眉头一皱,“那段校尉为何叫你回来交税?”不在村里生活,也没划田地,没必要交税。
李开德:“里长爷,我们一家人,实话同你说。段校尉看中的是户籍,我们武功县李西村的户籍。”
里长:“番将?”只有胡人才看中大吴的户籍。
李开德:“汉人。”
里长沉吟片刻,不少贫家逃税弃籍。朝廷三年一造籍,段晓棠没来村里落户,如今的户籍情况只有县里才能查到。
万一真被销了,得赶紧恢复过来。
这可是他们李西村出去的校尉,为此里长愿意麻烦一回,“得去县里看看。”
立刻交待家人,“套车!”
李开德和里长赶着牛车去武功县衙。
“补税?”县衙的吏员第一次听到这么离谱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