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凛州(六)
作者:渡非   关于我老公是女帝这件事最新章节     
    “来人呐!快来人!护驾!!!”
    营外治粟内史的呼喊很快便引来了营中卫兵,而那人一击未中后便策马而离,出营的骑兵当即追往,荀安则半掩护着女帝,紧张的四下顾望。
    “陛下……”
    “没事。”
    花非若瞧了那刺客逃离的方向片刻,便折身回到营中。
    晚间自营外归来的余萧得知女帝遇刺之事后,亦是后怕不已,遂连忙入帐请罪。
    而于此事最平静的却是花非若,在知晓追去的骑兵也没能抓住那刺客时倒也不恼,只淡淡吩咐了加强巡卫后便不再过问此事。
    晚间,花非若独在帐中拟写手书,于此书中细言凛州之况。
    毕竟以军队于此追剿流匪终非长久之计,还是应琢磨个法子令此地安定下来。
    此书将寄与丞相,于是花非若在书信之末落印,随后便将书信封笺。
    “陛下,时辰已晚,该歇息了。”
    花非若封信的动作微微一顿,掀眼瞥了此刻入帐的侍女一眼。
    花非若仍不动声色的收拾完了手上的动作,瞥之一眼颔首,便起身往床榻而去。
    “你是侯府派来的人?”
    “是,侯君特地叮嘱奴婢需得好好侍奉陛下。”
    花非若闻言轻笑,借着解衣的动作从怀中悄悄抽出了匕首,正逢身后一丝快风袭近,花非若即侧身偏影一转,广袖扬起之时锵然响起锐磨之声。
    那潜装来行刺他的女子显然没想到女帝竟反击得如此迅速,却也就这一瞬之怔,她手里的短剑便已被花非若挑了出去,危急之时她反拳欲攻,花非若一挡一握,扭过她的腕子往肩后一按,女子惨叫了一声,脱臼的手臂即失力而落。
    邻帐余萧听见女帝帐中异动即刻便赶了来,却入帐尚不等他惊喊一声“陛下”,就见一侍婢服饰的女子正被女帝抵住膝弯踩跪在地,右臂垂落着,左臂则被擒押在后,已无反抗之力。
    花非若微微勾唇,似笑非笑的看着此刻服帖在地的女子,“我倒不记得身边有哪个侍人身手如此矫健。”
    “臣救驾来迟……”
    花非若笑着看了余萧一眼,“无妨。”
    待士兵赶到,花非若便撒手让去一旁,任人擒住了刺客。
    “说吧,是楚贞,还是傅云派你来的?”
    花非若边问,边绕回座中,而擒人的士兵见女帝有问罪之意,便也将人押跪在地。
    凡是能被遣派来做刺客的人,皆为死士之属,而当下被押跪在他面前的女子自然也显出了其骨气,只狠狠瞪过他一眼便将脸扭去一边,拒不应答。
    “边境之民起义反抗,想必也是深受熬苦欲取活路,朕此番也正是为解边境之患而来,你们若愿暂解敌意,不妨坐下好好交谈一番。”
    花非若这番话说得温和诚恳,而对面的刺客听罢却只得一笑讽嗤,“说得冠冕堂皇,实际也不过视人命如草芥!昏君!眼下你既已擒我,何须假仁假义的多费口舌,直接杀了我便是!”
    旁人听了“昏君”二字皆是惶骇忙着遏制其语出不敬,而花非若却暗自思来不禁生笑——他这还什么都没干呢,竟就先担了一个昏君之名。
    说来他这一原本游走江湖的三教九流之辈,平白无故成了个一国之君也真是造化奇绝。
    于是花非若抿然一笑,并没有与之计较之意,却取了纸笔便蘸墨书写了起来。
    “江山之广、社稷之危福岂是我一命生死可以定之?也罢,你既不愿多言,朕也不强求于你,也不管你究竟遣出于何方,你今日既来,我也不会叫你空手而归。”
    说话间,花非若已书成一封简信,封笺推至桌沿,“将这封信带回去给你的主君。”
    女帝递出信时,那刺客显然愣了一下。
    而旁的余萧虽也隐然有些诧异,却还是上前去将女帝的手书递予那刺客。
    对方不明所以的看了他一眼。
    “你今日行刺之事,朕可不与你计较,你却务必要将此书信亲手交予你主君,让她三日之内前来赴约,只要她亲自来见我,凡事便皆有得商量。”
    听知要令主君亲自前来,她显然又警惕了起来。
    而花非若则身往后一靠,静静看着她。
    “我会将此信交予主君,至于来不来,便不是我能左右的。”
    花非若浅然一笑,“王侯将相,富贵荣华,就看她有没有这个胆量来取。”
    说罢,花非若便转头吩咐,“叫军医来将她的手接上吧。”
    余萧依令吩咐下去,军医很快便入了帐中,三两下便将她方被花非若卸脱臼的胳膊给按了回去。
    押住她的士兵退开后,她才踉跄着站起身来,又些许狐疑的看了女帝一眼后,才离开了此帐。
    人走后,花非若却仍于座中蹙眉深思着此事,而在旁亲见着女帝将其释走的余萧也大致揣摩到了女帝的意思,遂问道:“陛下欲将其叛首招安?”
    花非若微微叹了口气,将小臂轻轻落搭在扶手,忖言道:“流匪之祸源起于州境不宁,遣军剿匪亦不过扬汤止沸而已……”
    “可那叛首贪狠狡诈,为辱朝廷不惜屠戮百姓,此非忠义之士,岂可用之?”
    闻此,花非若暗笑于心——就如今他这朝堂里本来也没几个忠义之士。
    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何况就当下而言,比起剿尽奸邪更要紧的还是安定此乱。
    然心中虽是如此作想,却于臣子面前还是得维持一下身为女帝的风度,于是花非若轻为一叹,道:“叛军沿涵水两立,各成其势,亦为同盟,其唇齿相顾于我们实为不利。”
    余萧恍然大悟,“陛下这是欲坏其盟?”
    花非若靠在椅中笑了一笑,“这群义军虽是打着护民的旗号,实际也不过就是些逐利不择手段之徒罢了。”
    “若是真心护民,又岂会行以屠村之恶……”
    “就看她届时敢不敢来赴约吧。”
    而情况却是比花非若料想的要更顺利得多,才不过隔日他便收到了澜下城中叛首傅云的回信,其信中虽言欲来朝见,却并不愿深入营中,而请女帝驾车前往营外三里之地,于平原空阔之处谈判。
    见得此状,治粟内史当然也是第一个反对的,而这次花非若却没听她言语太多便应允了此事,并遣了使者前往告言。
    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做事可不能瞻前顾后。
    相见定于次日未时,于头天夜里,花非若便与余萧商讨着,拟好了一份约契。
    次日,花非若乘车缓然而至地点,正洽时辰而抵,则见对面头扎红巾的义军队列已整装在候。
    女帝车驾缓停于两军相峙之间,傅云便也引马缓缓上前,临近了马车方才下马来,由车前荀安所示登入了车中,却方抬眼,便瞧着车中端坐的女帝怔住了。
    边远之民大多无缘亲见女帝之貌,故虽常闻当今女帝姿容不凡,却也只能凭着想象比拟附近村镇中难得俏丽的女子,若非今日亲眼瞧见了女帝真容,她恐怕还真要以为所谓倾城也不过寻常。
    “坐吧。”
    直到花非若摆手示意了一语,她才回过神来,却也不欲行礼便坐过去了。
    两人并排而坐,之间仅隔一方小几。
    “想不到陛下金枝玉叶之身,竟也能亲临此边境荒地。”
    “若非阁下闹起的动静太大,朕也未必会如此匆然而往。”
    傅云蔑然一笑,“远居京城的贵人,哪里会有心来见此贫瘠之苦。”
    “凡事既生必有其因,你我今日既见,则也不必有何婉转隐瞒,不论是对朝廷或是对朕有何怨怼,阁下尽可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