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庙演(上)
作者:渡非   关于我老公是女帝这件事最新章节     
    廷尉不日便将那份口供拟入案表,其罪审司已定后,便呈表上奏于女帝。
    花非若阅罢,便执青笔落书批言。
    坐于一侧的上尊远远瞥见了他青笔留下的字迹,便摆下手中茶盏,问道:“女帝打算赦免那群维达人死罪?”
    “一群不怕死的人,不如叫他们活着。他们既如此觊觎东洲之土,不妨成其所愿,就让他们好好体会大地吧。”
    女帝说着却并未停笔,上尊离座上前,俯身细看了女帝写下的内容。
    “发配凛州西漠。”
    读罢女帝批文,上尊会意一笑,“凛州地处陆深,西漠更是常年不见滴雨,又东临朝云白沙赤地,叫这群海上蛮族远离故洋、又近邻宿敌,女帝这一招真可谓是诛心。”
    花非若置笔,又将奏文叠回原状,才应言道:“我虽也钦佩那个名唤乌洛之人对故主一腔忠勇,但侵略者终究是侵略者,战火屠戮之下,我们与他们终究为敌。不过仅他们几条性命实不足偿东洲战火之殇,不妨就让他们怀着自己本族的信仰,在此赎罪吧。”
    上尊点了点头,认可了此事,旋即便又以此为引,转问道:“那维达人的口供,也是潮余译写的吧?”
    “口供之所载,皆合乎情理,亦是当下对摩亚达退离东洲之疑最为合理的解释,故女嗣揣之可信。”
    上尊又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肃颜道:“我倒也不疑那口供有嫌,只是审出来的消息实在少的可怜,又皆是蛮匪激愤之言,依孤所见,实在不足为重。”
    “饶是朝云与维达交战年间,问其主帅未必能尽知敌匪一切动向,而今哪怕只是乌洛一腔激愤,我们也可凭此而知维达侵袭东洲之志犹存,如此尚不能叫诸国悬剑于心?”
    说着,花非若也转头瞧住了他母尊,而上尊亦默然与他对视。
    “居安思危,早作准备方得逢战无虞。”
    眼见自己终是说不过女帝,上尊也就无意继续在此逗留了,于是起身,淡淡撂下一句:“既如此,便依女帝所愿。”说罢,便转身欲离。
    “明日辰时,母尊若得空闲便请来西啸堂,听演庙算吧。”
    入西啸堂听演庙算?
    上尊对此大为不解,“国中何生战乱?”
    “战乱未起,只是维达此事争论不下,便索性听统帅们演算一回,看看以月舒如今兵力,对战强匪几成胜算吧。”
    上尊静静看了他一会儿,“可。”
    应罢即去。
    花非若高居座上,一直目送着他母尊走出殿门。
    今日朝会上,曲安容便如他们昨日所约上书奏言,条例数理,皆驳得太尉等大臣哑口无言,上尊想必也是听到了消息,方才来到清绪殿中想与他议言此事。
    居朝这些时日以来,花非若也大致摸清了朝中这些错综复杂的势力网,其实说来也简单,无非就是诸侯与重臣权争势斗,而引群臣依风顺势罢了。
    朝中实权之重自然丞相居首,诸侯虽位重却偏立朝外,便以势辅权臣与丞相抗衡。
    至于上尊,她始终不过将女帝视作掌权棋子而已,虽然那年的夺嫡之争中,丞相上官珑亦是全力支持花非若登基,但曾为储君太傅的她始终全意在于佐助女帝掌权,如此自然有违上尊独掌大统之意,是故多年来,上尊始终外联彻侯植立党羽以掣肘丞相。
    位高之人于云巅待得久了,往往会被遮掩了视线,眼中不见浮生,全力所逐尽为浮华,才智不用以事职,净想着踩高捧低以稳权位,如此久而久之,自然内生祸事。
    正所谓“灭六国者六国也,非秦也,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据史纵观,还真没有哪场灭国之战起于盛世太平,皆是当世位高者粉饰的繁华,终而被外来的矛戈挑破了海市蜃楼罢了。
    倘若任凭这群显贵自相争斗下去,则莫说是抵抗外敌了,只怕是外不逢战也自将分崩离析。
    次日一早,花非若便先行来到了西啸堂。
    作为征伐庙祭之所,西啸堂中以铜柱撑梁,柱上纹饰东成麒麟,西作啸虎,殿北正位则垂悬一幅画像,其上乃是披甲征战的太正皇。
    月舒之史往于东方,早在七百年前东洲诸国尚为分裂之时也曾有过一个统一皇朝,名为桑曦,桑曦末代皇帝便是月舒奉以为祖的太正皇,他也是月舒自漱守元年始,唯一被记名于国史的男性统治者。
    东陆纪前230年,因诸侯分裂,外敌入境,桑曦皇都被攻,国号倾灭,末代之君太正皇领兵西退,于北涯关逢战敌军,危难之际令其长子携皇后与公主,带领百姓西渡上阳河脱得生机,而太正皇则在北涯关下守战至死。
    后未逾三年叛军海侵而至,桑曦太子承父遗志抗敌而出,未还,自此桑曦宗室男嗣尽绝,太正皇后便依先皇遗诏,立公主为帝,是为同正女帝,立国月舒,启年号漱守,至今七百余年,未绝其嗣。
    花非若仰望了太正皇的画像良久,闻得俞惜入殿的脚步声,便回头候之。
    “陛下,三位统帅皆已候命堂外。”
    “让他们入堂吧。”
    “可传诏画室?”
    女帝颔首,俞惜应“是”后便退身去办。
    太云殿侧,候于画室中的大臣闻知今日朝会将移登西啸堂时皆是愕然,面面相觑了一阵后,才各怀揣测的随传令侍官前往。
    百官登入堂中,所见女帝高座而临,堂下燃起兽灯,银焰骑、月城、沧城此皇属三军统帅皆披甲在候,文臣列座于东,西置演军沙盘,与一幅悬挂的东洲地图。
    见此阵仗,为首的几个大臣皆是惊惑相望,独丞相态色如常。
    “西啸堂年久未启,摆置沙盘、填燃兽灯稍费功夫,有劳诸卿久候。”
    女帝言罢,太尉便拱手近前奏问:“臣待职疏忽,未知国中何生战事,竟需启西啸堂为祭。”
    “爱卿奉职恪业,并无疏忽,国中也未生战起,今日诏诸卿入堂不过听算军资,较演敌情罢了。”
    女帝话音方落,则见堂外又有人来,群臣纷纷转头顾之,竟是上尊驾登,其后襄南侯与昭山侯亦循次入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