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儿第二天醒来之后，要不是看见床头还有那个空碗，她就真以为只是一场梦了。
    她问了桂儿等人，可她们只说皇上一直在自己寝殿，只是下了旨意给她搬了地方。
    惜儿愣了很久，又问昨天晚上有没有开火做饭，她们更疑惑了，说昨天没人进过厨房。
    难道，真的有神明吗？
    惜儿不知道。
    皇上给她送来了许多赏赐，说是嘉奖她救了长公主，不知情的人看着只觉羡慕，槿儿等人却是不敢多说什么。
    过了两天，惜儿养好了病，又回去做事了。
    今日是她守夜。
    她不是第一次守夜，可如今再看到皇上，她总会有些奇怪的念头。
    她不敢表现出来，就都放在了心里。
    解他衣服的时候，她手抖了下，竟失误了。
    “你慌什么？”
    “奴婢……”惜儿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
    “朕又不会吃了你。”祁栩自己解开扣子，将外衣脱下，递给菱月让她放好。
    看着面前脸色微红的小姑娘，祁栩心情愉悦极了：“好了，去吧。”
    惜儿应了一声，到了守夜的榻上坐着。说是榻，其实更像是一张小床，一人睡觉绰绰有余。
    祁栩靠坐在床上看书，待宫人都下去了，他道：“若是无聊，随便拿本书看。”
    “……谢皇上。”
    惜儿在他的书架里随便挑了一本看着，祁栩看她一眼，勾唇一笑。
    岁月静好，转眼间到了该歇息的时候。
    祁栩对她说道：“你睡吧，不必守着。”
    惜儿应一声，熄了烛火，只留下两盏，然后自己也躺了回去。
    过了许久，听到她的呼吸匀称，应是睡着了，祁栩才轻手轻脚地下床。
    他站在榻前，借着昏黄的烛光用目光描摹她的眉眼，最后，情不自禁，低头轻吻了她的额头。
    但这时她却睫毛微颤，然后睁开了眼睛。
    祁栩愣了一下，镇定自若地直起身子。
    “你……”惜儿愣怔片刻，突然想到了什么：“你是阿栩吧！”
    祁栩不禁想夸前两天的自己，怎么那么机智想到了这个理由。
    “是我。”
    “那你这是在……”
    祁栩一本正经地说：“这是神明的赐福。”
    “这样吗？”惜儿眨了眨眼睛，信了他的话。
    “就是这样。好了，快睡觉吧。”
    “阿栩……我可以再许个愿吗？”惜儿拉住了他的袖子，止住他要转身的动作，问。
    “什么愿望？”
    “前两天我和令辞放纸鸢的时候，不小心弄坏了，我答应她修好，明天就是最后期限了，可以帮我修好吗？”
    惜儿紧盯着他，一脸祈求。
    “……纸鸢在哪？”
    “在我屋子里的桌子上。”
    祁栩做了一个施法的手势，“好了，修好了。”
    “真的？！”惜儿语气有些惊喜。
    “神明不骗人。”他道，“睡吧，做个好梦。”
    惜儿点了点头，然后心满意足地躺下睡了。
    祁栩躺回床上，等到她真的睡熟了，才溜了出去。
    等到午夜，惜儿被前来换班的含珍唤醒，回了自己屋子。
    她一进去，就看到了桌上已经修好了的纸鸢，拿起来仔细看了看，很是惊奇。
    这就是神力吗？真神奇……
    一夜无事。
    日子就这么平淡的过下去，宫中的人都知道，皇上很喜欢惜儿，把她当公主一样宠着，故而没人敢为难她，她身边都是巴结的人。
    惜儿是很冷静的人，别人再怎么奉承也不会失了本分。
    嫣梧已经出宫嫁人去了，惜儿自然而然地顶了那个贴身大宫女的缺，而桂儿也成了一等宫女。
    这一日是皇上的生辰。宴会办的热闹，等散场的时候，祁栩已经有些醉了。
    今日又恰好是惜儿守夜，他自是不安分起来，半夜爬起来说想吃她煮的面。
    以前，惜儿都会给他煮长寿面的。
    惜儿问他：“你是皇上，还是阿栩？”
    “我是阿栩。”他道。
    “那你又不过生辰，怎么也想吃面？”
    “就是想吃，给我做嘛……”祁栩挽着她的一只胳膊，竟有些像撒娇。
    “……好。”惜儿笑了笑，答应下来。
    这一年他没少帮她，一碗面罢了。
    她带着他溜到厨房，和面，揉面条，祁栩就在一旁帮她烧水。
    “你还会烧水啊。”惜儿一边下面条，一边道。
    不管是神明，还是皇帝，都该是不会这些的吧……
    “皇帝不会，但是我会。”他笑嘻嘻地说。
    这一碗面条普通却美味。祁栩与她分着吃了。
    吃完面条，祁栩又突发奇想，说什么都要和她一起看星星。
    他找了梯子，带她上了屋顶。
    敢上昭阳殿顶上看星星的，怕是他们两个是独一份。
    惜儿上来后就后悔为什么要答应他了，今天真是胡闹啊……
    祁栩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拉着她躺下，看着天上璀璨的星星。
    惜儿起先还懊悔，后来索性也看起来，人就活这一回，快乐就好。
    她看着满天的繁星，心情也逐渐好起来。真的很好看呢。
    她一转头刚想和阿栩说些什么，却见他闭着眼睛，好像已经睡着了。
    惜儿愣了一下，然后去推他，“阿栩，醒醒，回去睡吧。”
    他却像是嫌她聒噪，一把将她压向自己的胸膛，“别吵。”
    他的怀抱温暖宽阔，淡淡的龙涎香混杂着酒香，让她微红了脸。
    “阿栩……”惜儿咽了口口水，紧张地撑起了身子，“不能在这儿睡……”
    祁栩睁开眼睛，正对上她的眼眸，两人皆是一怔。
    他们此时的距离是极近的，惜儿半压在他身上，她的手还撑在他的胸口，能感受到他身上灼热的温度和剧烈的心跳。他的手放在她的腰间，这个姿势，像是他揽着她。
    惜儿的脸色逐渐泛红，她看着他，什么也没说。四周寂静无声，他们甚至能听到对方微乱的呼吸声。
    气氛陡然变得暧昧，祁栩看她的眼神逐渐变了质，他很想亲一亲她，告诉她，他很爱她，可是不能，她才十四岁，还有三个月才到十五岁的生辰。
    他不能碰她，他忍了这么多年，也不差这最后一年了。
    惜儿这时结结巴巴地说：“阿、阿栩……下去吧……”
    “嗯，下去。”他答应下来，带着她下了屋顶。
    回到寝殿，他轻吻了她的额头，惜儿知道，这是他的赐福。
    屋里安静下来，惜儿躺在榻上闭着眼睛，却不住回想刚才的场景。她只觉得，他的眼睛，比天上的星辰还要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