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1章 盛世灰雪
作者:烟夕   古穿今,满级绿茶卷爆娱乐圈最新章节     
    黑暗中发出无数的闷哼声,一个个身影倒下来,鲜血汇集成河流,一点点地流向街道两边的沟渠。
    雪如同疯了一般,簌簌下落,掩盖着满地的尸体。
    谢风等人已经闭目等死,感受到箭弩破空而来,划破他们的衣裳,刺骨的疼痛袭来,疼……
    疼?
    他们还有痛觉吗?
    “萧缭,你疯了吗?”
    夜色飞雪中,南疆大巫看着脚底的尸体,看着被射杀一地的世家死士,就连刚才还在叫嚣的三家家主都死不瞑目地躺在地上,遍地都是尸骨,除了他,无一活口。
    “你疯了?你真的疯了?”南疆大巫全身毛孔都竖了起来,惊悚地叫道,“你在干什么?”
    为什么不射杀谢景焕?而是射杀他带来的人马和世家的死士?
    他们是一伙的!是一伙的!
    南疆大巫看着黑压压的箭弩,内心恐慌到极致,萧缭,陛下最信任的左膀右臂,朝中一品大臣,竟然跟谢景焕是一伙的。
    他竟然敢残害世家家主,射杀这么多人!
    南疆大巫犹如看疯子一般看着萧缭,他怎么敢?怎么敢?
    “我怎么不敢?”萧缭轻笑道,双手拢在宽大的狐裘披风里,面容犹如地狱里的恶鬼,微笑地吐字道,“还要多谢大巫今晚的部署,本相才能将盛京的这些乱臣贼子都尽数拔除,明日早朝,我必向圣上奏请,封大巫为功臣。”
    “封大巫为什么官呢?”萧缭微微沉思,微笑道,“钦天监已经烧毁了,盛京已经有了一座道塔,不如我奏请陛下推倒众生塔,为大巫另建一座巫塔,让您开山立派,比肩儒道圣人?”
    言辞间尽是嘲讽和杀意。
    南疆大巫跌坐在地,浑身冰凉,撕心裂肺地哭喊道:“大人饶命,饶命啊,我都是被这些小人教唆蒙蔽的。”
    推倒众生塔?为他建一座巫术之塔,这不是要他开山立派,这是要他的命,要他死无葬身之地啊!
    陛下近身,谁人不知道陛下的逆鳞就是众生塔和塔中的女冠。
    萧缭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瘫如烂泥的狗东西,冷笑道:“本相留你一命,知道明日如何向陛下奏请吗?”
    “知道,知道。”大巫捧着断掌,疼的面无血色,犹如小鸡啄米一样地点头,“是崔家、李家、赵家意图谋反,被大人的箭弩队射杀……”
    大巫吓的魂不附体,萧缭不是高祖,他不信神鬼,他分分钟能要了他的命。这位是真的煞神恶鬼!
    “杀了他。”谢景焕看着漫天的红雪,跌坐在地,呕出一口血来。
    谢风等人呆滞地看着事态发展,萧缭不是来杀他们的吗?为何却将所有的世家死士连同崔、李、赵等三家的家主都一起射杀了?
    萧缭若是援兵,为何要等到他们重伤将死的时候再出现?
    三人看着死去的兄弟,此刻没有半点死里逃生的喜悦,只觉得这巍峨皇城,无上皇权是何等的冰冷和残酷。
    人人都是棋子,人命贱如草芥。
    南疆大巫惊恐地磕头求饶道:“大人不能杀我,陛下还需要我去救治,陛下离不开我……”
    萧缭解下被血弄脏的狐裘大氅,下属很快就送了一件干净的大氅过来。
    他看了一眼黑色的靴子,鞋子也脏了,这样肮脏的宫城啊!
    “他说的没错,陛下还需要他,不然刚才我就直接射杀他了。你若是不解气,就砍了他另一只手,砍了双腿也行,反正只要留一口气就行。”
    南疆大巫吓得趴在地上,大气不敢出,生怕弄出一点响动,这位谢家主就直接砍了他的脑袋。
    他带来的人尽数都成了尸体,盛京的世家势力也被谢景焕和萧缭联手杀的七七八八。还有铁甲卫、守城军未动,陛下闻了他的秘香,不到天亮不会醒,今夜的盛京城,做主的只有眼前的这位右相大人。
    萧缭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然后上前看着重伤的谢景焕,摇头道:“你可真够狼狈的。”
    谢景焕冷笑道:“不比右相大人雍容华贵,大权在握。”
    萧缭一直没有出现,他就知道,萧缭不仅想猎杀他,还要借着今夜的事情铲除异己,他想要他重伤,想铲除盛京的世家势力,想要铲除陛下的暗卫营,还可能借着火烧钦天监一事,弹劾和他政见不合的官员,好一场大戏。
    原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真正的黄雀是萧缭。
    他都成了他局中的棋子。
    萧缭朝他伸手。
    谢景焕冷冷说道:“我浑身是血,怕脏了大人的手。”
    萧缭收回手,淡淡说道:“我在你身上一直能看到谷霁的影子,他就是太过优柔寡断,才会败给高祖陛下。你也是。
    谢景焕,你对自己太狠,对敌人太过心软,所以这些年,你什么事情都做不成,什么人都救不了。”
    谢景焕冷笑:“你原本可以等他们杀了我,再出来的。萧缭,我一直没有看懂你,你敢放我走吗?”
    萧缭摩挲着怀里的暖炉,看着一地的尸体,幽幽地叹气,没错,他确实可以等谢景焕死了,再出来铲除这些势力,谢景焕不死,难题就到了他这里。
    他若是放谢景焕离开,无法对高祖陛下交代,若是杀了他,那便成了最无情寡义之人。
    以前陛下不杀谢景焕,是因为他威胁不到皇权,如今谢景焕杀到了盛京,杀到了众生塔前,这就是挑衅,是反皇权,不杀难以平天下。
    萧缭幽幽叹息:“你可真会给我出难题。”
    他抬眼看着血色的飞雪,淡淡说道:“所以,为了救你,我要杀更多的人,只要死的人足够多,多到朝野震惊,那么你这条命就显得珍贵起来,陛下的杀心也就没有那么重了。”
    他背过身去,声音渐渐冰冷:“带你们家主走,有生之年都别再踏入盛京了。这里埋葬的人足够多了,不该再多一个九洲的大剑师。”
    这话是对着谢风说的。
    谢风三人浑身一震,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萧缭,满盛京的敌人和杀机,这位权倾朝野的萧大人,竟然是唯一那个希望家主活着的人吗?
    谢景焕:“我说过,我不会一个人走,待我烧了众生塔,带明歌离开,此生都不会踏入盛京半步。”
    萧缭:“那我们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萧缭眼底皆是戾气,冷冷说道:“除非是她自己想走,否则高祖陛下会杀得九洲变色,谢氏、泉城、盛京乃至九洲世家,所有涉及人员,一个都逃不掉,包括我。”
    秋慕白就是这样疯的人。
    唯有明歌才能镇压住这个疯子。
    谢景焕握剑的手,青筋暴起,一字一顿道:“那我们便杀了秋慕白。”
    萧缭不可思议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低低笑出声来:“谢家主,杀了陛下,你来做这九洲之主吗?当年风眠洲没有做的事情,你要来做吗?”
    他面容隐隐悲伤起来,他一生引为挚友的唯有两人,一人是亡国病逝的谷霁,一人是为天下而死的风眠洲,他们都是心存大义的人。
    “所以这九年,你就为虎作伥,做那个伥鬼,眼睁睁地看着明歌被囚九年?看着风眠洲赴死,看着大夏亡国?萧缭,就算你救我性命,你也不过是无情无义小人。”
    谢景焕动怒,猛然吐出一口血来。
    “家主。”谢风眼底闪过一丝狠意,猛然出手击晕他。
    谢景焕不敢置信地看了他一眼,倒了下去。
    谢风扶住他,看向萧缭:“萧大人真的愿意放家主离开?”
    家主不走,必是死路一条。局势瞬息万变,谁也不知道萧缭会不会改变主意,他可是在盛京一夜屠尽世家势力、心狠手辣的右相大人。
    萧缭说的对,盛京可以死很多人,但是不该再多一个大剑师。
    萧缭看着满身是血的四人,冷冷说道:“再不走,谢景焕身上的血都要流尽了。”
    谢风咬牙,和幸存的两个死士扶着昏迷的谢景焕飞奔而去。
    萧缭看着四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许久才回过神来。
    “大人,钦天监的火扑灭了,铁甲卫出宫,直奔我们来了。”
    萧缭:“尸体就地焚烧,就说钦天监的那场火是假,火烧众生塔才是真,万幸被大巫察觉,扑灭了这场火。”
    萧缭说着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大巫,微微一笑,转身优雅离开。今夜他会很忙,忙着写名单,看杀哪些官员!
    赵不凡带着铁甲卫赶到时,只见火势冲天而起,堆积如山的尸体和鲜血化为飞灰,漫天飞舞,犹如下了一场盛世灰雪。
    赵不凡伸手接住天上的灰雪,看着掌心残留的血迹,猛然攥起掌心,世事沉浮,命如草芥,他有些怀念记忆里的那个盛京。
    那年,他还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郎,随着祖父举家搬迁到盛京来,路过摘星楼时,看到人潮涌动,有人谈时政,有人谈风花雪月,有人谈传奇。
    他挤在人潮中,看到了传奇里的世家郎君们,看到了九洲赫赫有名的女娘,看到了礼贤下士的昭和太子,还有那一个个生动的传奇故事。
    后来传奇湮灭,朝代更迭,他也一点点地从那个青涩懵懂的少年郎,成为鬼见愁的铁甲卫将领。或许这就是成长的代价。
    逝去的永不会回来。
    他们只能往前看。
    人,唯有活着,才能谈一切。
    一场大雪,掩埋一切。
    谢景焕清醒过来时,已经是七天之后。
    “家主,您终于醒了。”谢风热泪盈眶地叫道。
    阴冷昏暗的房间,四处漏风,满屋子都是浓浓的药味和木头腐朽的气息。
    “这是哪里?”谢景焕挣扎着坐起来,身体犹如破烂的瓦罐,碎的四分五裂,又勉强被粘在了一起,这一战是他有生之年伤的最重的一次。
    他看了看四周,不是客栈,不是农家,像是猎户短暂休息的木屋,屋内只有铺满稻草的木榻和简陋的锅碗瓢盆。
    谢景焕记忆慢慢回笼,看向外面的天色:“天亮了吗?”
    天一亮,秋慕白得知消息,必会死死封锁盛京城。
    如此一来,所有的部署,功亏一篑,功亏一篑啊!
    “属下该死。”谢风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咬牙说道:“家主,您已经昏迷七天七夜了。”
    谢景焕浑身僵硬,有些不敢置信,七天七夜?明歌呢?还有师父怎样了!
    谢景焕如遭重击,急急站起身来。
    “我们身在何处?”
    谢风:“沧州府。”
    谢风低声说着这七日的行程,那夜萧缭放他们离开之后,他们一路向南,离开盛京,一路挑着人烟稀少的小道行走,走走停停,到了沧州府附近。
    谢景焕伤势太重,一直昏迷不醒,需要疗伤和休息,所以他们也不敢走的太急。
    “我们不敢入城,也不敢借宿农家,只得找这种山间的猎户木屋暂且歇脚。家主,我们目前还在沧州府境内。”
    沧州府?
    谢景焕眼前隐隐发黑,急道:“盛京情况如何?”
    谢风头埋的更低:“我们怕高祖陛下的追兵,一路上都是走的小路,一应吃食药材都是找农家换的,没有进过城,不知道外界的消息。
    家主,是属下该死,要杀要剐属下绝无二话。但是您伤势太重,营救的时机已经错过,我们,不能再进盛京了。”
    若是他不打晕谢景焕,以家主的性格,必是死战不退,那萧缭必会杀了他们。
    日后回泉城,娘子要怪就怪他好了,他只想保住家主的命。
    谢景焕高大的身躯微微踉跄,脸色惨白,低低说道:“师父怎么样了?”
    已经过了七天,时机确实错过,此刻再去盛京已经没有意义。以秋慕白的手段,此刻的盛京定然是铜墙铁壁,他们去就是送死。
    谢风低头:“我们在附近的暗探都被人拔除了。”
    他们和外界已经失联七日了,不仅不知道盛京的消息,就连泉城的消息也传不过来,所以他也不知道莫先生现在如何了。
    谢景焕踉跄地后退一步,双目赤红,嘶哑道:“进沧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