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被他紧紧抱住,一时之间有些气恼又有些心软,低声说道:“祸害遗千年,你不会死的。”
陆西泽低沉地笑出声来,声音隐隐愉悦。果然以前是自己用错了方法,以为拔掉她满身的刺,就能见到内里柔软美好的小长歌,却不想留下的都是伤痕累累的伤疤。
两只刺猬如何取暖?如果前世他所做的不是拔掉长歌身上的刺,而是拔掉自己身上的刺,他们之间一定会是不一样的结局吧。
或许前世压根就没有穆青衣什么事情,那厮就要守在道观孤苦一生,留下万古清名,而他跟长歌也许会是史书里记载的帝后。
那可真是美好的幻想啊。
陆西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收起所有旖旎的心思,言简意赅地说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只千年老鬼是秋氏的老祖宗,高祖陛下秋慕白,那事情就简单多了。
这段时期我不断地窥探他的梦境,大致得到了一些零散的信息。
秋慕白是逆天之魂,原本都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但是魂魄一直不入轮回,而是在烈狱里承受着无边的酷刑,但是那一夜你逆天而行,指引傅怀瑾的魂魄回归之时,也无意中给他指了路,让他死而复生。
就是你刚才唱的那曲子。”陆西泽指了指她手中的勺子。
长歌按下心底的震惊,淡淡微笑:“有没有可能是我敲的曲子,我没唱。”
果然跟她猜想的一样。诸事都要付出代价。
“在我这里都一样。”陆西泽笑了笑,笑的胸口憋闷,轻咳了几声才继续说道,“秋慕白这人戒心极重,而且意识强大,我被他拘禁的这些天,意识一直被他吞噬消耗,不过也探入了他的梦境。
秋慕白在找一个叫做明歌的女人,每次焚香入梦都是与她过二人世界,他此次降临到我身上,就是为了想复活明歌。”
陆西泽看向长歌,低低说道:“不出意外的话,他想借你的躯壳复活自己的爱人。真是够变态的,算起来,他是你曾曾……曾曾爷爷吧。你们秋氏一族倒是百无禁忌。”
长歌早就猜到了,此时得到验证,冷笑了一声。
陆西泽讥讽地笑道:“如果你我死了,换你的老祖宗秋慕白和他的爱人而活,像不像是我们俩的转世?不对,像是前世。”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长歌瞳孔猛然一缩,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陆西泽。陆西泽唇角的笑容渐渐凝固,声音微哑:“不会是真的吧?”
长歌脸色凝重,沉默良久,说道:“一直以来我都很疑惑高祖陛下为什么能降临在你身上,不是宋星河也不是傅怀瑾,按理说,他降临在宋星河身上更合理,毕竟是自己的后世子孙,如果他是你的前世,那一切就更合理了。”
而那消失的第十世也就找到了。
傅怀瑾的道门禁术里,她只经历了九世就结束,如果一切推翻,他们的前世是转世呢?在前世之前还有更久远的第一世呢?
那么九世就会变成十世,一切都能自圆其说。
长歌深呼吸,被这样炸裂的猜想震的脑壳嗡嗡嗡地疼,她一直以为自己就是秋长歌,那样刻骨铭心的前世难道是转世吗?
现在告诉她,她不是她。何其荒谬。
“你的猜想很不错,但是下次还是别猜想了,我跟你们秋氏的高祖陛下可不是同一个人。”陆西泽短暂的震惊之后,一口否决,“我不是秋氏子弟。我更倾向于是两个人,你跟秋慕白梦里的那个女人也不同,像是两个极端,否则秋慕白看见你之后应该会欣喜若狂,而不是绑架和威逼。男人是不会认错自己爱的女人的。”
他就不会,无论转世多少次,有没有记忆,该爱上的人终究会爱上,至于有没有结果又是另一回事。
对于爱上长歌这件事情,他从来没有后悔过,毕竟谁会后悔自己拥有过仙品的宝物,都是后悔不能长久地拥有罢了。
“有没有可能因为情人祭?秋慕白跟明歌是第一对种下情人祭的情人,我跟傅怀瑾是第二对,所以我们之间一定存在着某种关联,所以傅怀瑾没死,高祖陛下也重返了人间?”
“错。”陆西泽冷笑道,“当初穆青衣那小子给你种下道门禁术的时候,你们俩还不是情人,这玩意我怎么越听越觉得是一种蛊?听说南疆有一些避世不出的小国,这些小国有自己的图腾和信仰,也有自己的秘术,专门用来拐骗一些郎君和小娘子的。
巧的是,我在秋慕白的梦境里看到了一些画面,里面的人穿的服饰都不像是大盛朝的式样,还有一些新月图腾,闻所未闻。
长歌,你们祖上不会是南疆小国的后人吧,后来才入主了中原。”
长歌脸色微变:“你说的都是真的?”
陆西泽点头:“秋慕白的梦境里看到的片段,不过他的意识过于强大,我也不敢过多探查,不然早就被他发现绞杀了。你拿纸笔来。”
长歌拿来纸笔,就见陆西泽在纸上飞快地画出了一些特殊式样的服饰,男款女款都有,而且每款衣服上都有新月祥云的图腾。
“你拿这些去查古书,或者去问问你哥。”陆西泽说着,脸色陡然苍白起来,太阳穴刺刺地疼起来。
他脸色骤变,低哑地说道:“快走,秋慕白要重新控制我的身体了。”
长歌脸色微变,见他抱着头凤眼猩红的模样,咬牙说道:“你小心。”
陆西泽点头,忍着那股要撕裂的痛楚,哑声说道:“别让他毁了我辛苦建立起来的一切,长歌,我出事前曾将你的生物信息录入了sj的系统,你对sj有一半的控制权,可以制衡他。长歌,你要好好的。”
最后几个字,说的柔肠百转,似那年漫天的鹅毛大雪。
“你真是……”
长歌深呼吸,眼眸氤氲,质问不出口,只能在秋慕白重新掌控身体之前,火速出了房间,直接下楼去找傅怀瑾。
长歌刚出房间,就被人从身后拉住。
她反手就是一个绞杀,宋星河双手被她绞在背后,压在墙上,脸都险些压变形了,顿时咬牙说道:“是我。”
该死。
这一趟出来,他已经接二连三地吃瘪了,清醒地意识到他有多废柴。
论身手和武力值,常年刀尖舔血的陆西泽绝对排第一,傅怀瑾至今没出手过,不过看他拿手术刀的模样还有在第三世界国家来去自如的履历,他怀疑这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
论智商和心机,他一直挺骄傲的,觉得自己怎么也算是宫斗王者,要不是身体弱,还得再当五十年的帝王,结果陆西泽藏了最强武力的实验室,还拥有最炸裂的小型航母海神号以及一个神秘组织圣经之约。
这名字真是够中二的。
而傅怀瑾拥有世界上最庞大最神秘的黑市网,半天时间就查出了sj的老底,精准定位到了海神号的位置,半路劫持了他们的信号,伪装成国际医疗协会的医生上船来,并且不动声色地申请了支援。现在那个号称海盗船的神秘舰艇跟海神号对峙了十分钟,没有落于下风!
他却只能欺负欺负负一层的废物少爷,干些跑腿的活儿,现在还被长歌制住,简直可恶!
“你怎么在这里?”
长歌放开他,见他脸色难看,飞快地拽着他下楼:“快走,秋慕白要醒了。”
宋星河惊道:“你刚才见的陆西泽?他还没死?”
长歌白了他一眼:“你可祈祷他不会死吧,不然咱们的老祖宗真的会将这个世界搅的鸡犬不宁。”
宋星河挑眉,似笑非笑地说道:“那也不错,到时候我们就去认祖归宗。”
长歌挑眉:“所以你打算熬死老祖宗,继承皇位?有没有可能你俩现在是同岁。”
宋星河笑容一僵,痛心疾首道:“那还真是生不逢时啊。”
长歌被他这一闹,忍不住微微一笑,这才发现紧绷的情绪重新缓和了下来,掌心都是冷汗。
如若必要,她并不想面对秋慕白,秋慕白身上都是谜团,比他们早生数百年,又是开国帝王,他所拥有的信息差,绝对能轻易地弄死他们。
她至今都没有解开道门禁术的秘密,但是她有预感,老祖宗知道!还有秘香,新月图腾,那像是一个神秘瑰丽的世界,是她之前从未碰触过的危险世界。
长歌深呼吸,摒除所有的杂念,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宋星河带着她混入人群里,低哑说道:“好情况,双方僵持住了,不过我觉得傅怀瑾在憋着坏,文理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这些海盗是假的,极有可能是军方的人。”
长歌瞳孔微缩,跟着人群走到大厅,只见大厅内的巨幕投影上,海神号已经停了下来。三艘挂着海盗骷髅头的舰艇挡住了海神号的去向,双方都是大炮对大炮,导弹对导弹,僵持住了。
长歌扫视了一圈,没有发现傅怀瑾的身影,也没有看到安东尼奥,反倒是平时不出来的金面具,全都冒了出来,跟一群银面具、铁面具挤在大厅内。
大厅内,众人议论纷纷,全都坐不住了。
“陆先生呢,怎么到现在都没有出来?”
“马上就要天亮了,陆先生也该睡醒了吧,不然太阳都要出来了。”
“真是邪门了,哪家海盗凌晨不睡觉跑出来当劫匪的?而且还装备这么精良?!”
“你们真的都不认识那海盗旗帜吗?是弑神号啊。”
“啥玩意?弑神号?我差点以为是我儿子看的动漫。”
“嘘,小点声,弑神号你们都不知道?在南太平洋一带一直流传着弑神号的传说,听说这些海盗来自神秘的海域,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来历和底细,弑神号每年只出来干一单,掠夺完就消失。去年他们抢的是某岛国的军方舰艇,不仅抢走了一船的文物珠宝,就连舰艇都直接抢走了。”
“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有了印象,这事当时闹的还挺大,当时岛国指责是我们国家干的,还要我们归还舰艇,结果又拿不出证据,大家打了一个月的口水战就不了了之了。”
“前年弑神号抢的是马六甲的一艘游轮货船,当时还上报纸了,大家还纳闷这么点小事还上报吗?后来黑市网上有人匿名爆料,那艘游轮货船是英国的,上面装的全是英国从各国抢来的文物和古董。
就这两件事情,弑神号直接大爆特爆,在黑市上用不少粉丝呢。”
“所以我们这么倒霉,遇到了传说中的弑神号?”
“也不知道海神号能不能干得过弑神号!”
“我无条件站陆先生,看来弑神号即将成为真正的传说了。”
“可弑神号出道至今,从无败绩。”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就差要吵起来了。
长歌听着这真真假假的信息,看了眼宋星河,询问有多少可信的。
宋星河摊了摊手,谁让他前面五年都在混娱乐圈呢。
就在众人吵的不可开交的时候,巨幕大屏上,弑神号要求跟海神号对话。
“我们是弑神号,21世纪最文明的绅士海盗,盗亦有道,你们只需要上交赎金,掉头离开这片海域,就能安全回家。否则你们什么海龟号会尝到最新型的导弹滋味。”
弑神号的话被翻译成多国语言,飘荡在大厅内,言辞不仅嚣张还很挑衅。
大厅内的都是各国政要和名流豪绅,哪里受过这种侮辱,全都叫骂起来。
“陆先生呢!跟他干。”
“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这么嚣张的海盗,还有最新型的导弹,这是海盗?别是哪国的军方装的海盗,专门发横财的吧。”
“居然骂我们是海龟号,我们明明是海神号!可恶。”
“别吵,都别吵,陆先生来了。”
一片叫骂声中,只见陆西泽在一队雇佣兵的簇拥下走进大厅,许是刚苏醒,他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凤眼都是红血丝,面容苍白俊美,周身都笼罩着一层令人战栗窒息的阴鸷。
陆西泽一来,大厅内陡然安静如鸡,众人隐隐兴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