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殷默再说些什么了，他身上的这几个血窟窿就是最好的证明，司卿想过他会用各种方法去除他自己身上的妖性。
    或许是同族中长老修习一些秘法，或许是寻找一些天地灵宝，万万是没有想到，他竟然选择了这一条路，他怎会这般傻？
    “窈窈，你听我说，我知道你脑海里必定有多种方法可以帮助我去除妖性，可是，你我心里都清楚，无论是修习一些隐藏书法，还是佩戴一些天地灵宝，这些东西都只能玩得过一时，而玩不了一世，唯有剔除我身上的妖骨，才算是真真正正的将我的药性去除掉，我不想隐瞒你亲近的那些人，也不想同你婚后，头顶上一直悬着一把剑一样。”
    “我想和你成亲，得到所有人的祝福，我想和你一起过安安稳稳的生活，并不想等我们婚后却要让你整日里为我担尽受怕，怕我的身份暴露之后会带来许多弊端，我没有那么大的能力，我能想到的，便是将我这些年修炼出来的妖骨尽数挖出来。”
    殷默也曾想过修习族中长老所教的闭息术法，可是，他并不想总是这样隐瞒下去，不弱就将妖骨彻底的挖出来……
    “那你可知，你没了妖骨，身体会越来越虚弱的。”
    妖骨便是这些大妖区分于普通人类的区别所在，大妖的身份象征便是妖骨，一般来说，百年孕育一根妖骨，也象征着修为所在。
    现如今，他彻底将这些妖骨全都尽数挖去，怕是身体会越来越虚弱，起来逐渐趋于正常人。
    可到底他的岁数已经摆在那里了，倘若持续衰弱的话，身体会较一般普通人还要更加虚弱。
    他可知道，他到底做了些什么？
    “不就是慢慢虚弱嘛，我好歹有这么多年的道行，倒也不至于沦落到那个地步，起码陪你过完这一生，还是足够的。”
    殷默伸出手，轻轻摸索了摸索司卿的脸颊，感觉到手指下皮肤的细腻，心里不由微微一暖。
    “窈窈，无论我们再怎样避之不及，刻摆在我们身间的，仍然有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那便是天性的差异，你天性便是人类，而我天性便是妖族，人类同妖族之间是不可能会有好下场的，尽管我们一直避而不及这件事情，可这件事到底是存在的。”
    “古往今来，并不乏有许多先例来给我们做示范，可到底人类的生命终究只有那么几时间，这些短暂的生命在妖族的世界当中，不过弹指一粟，我无法想象没有你的日子我该如何过活现，如今这样也挺好的，我可以陪你走完这一生。”
    司卿抿了抿唇，稍稍移开自己的视线，定格在殷默身后的那花瓶之上。
    “可是，你本该有无限的年岁的，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也不得而知，你一旦去除了妖骨，便无再复原的可能了，倘若你今后后悔了，恐怕我都无法替你做些什么。”
    殷默笑着摇了摇头。
    “我的傻窈窈啊，往前那么多年，我一直生活的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只觉自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灵魂处于一种飘荡的状态，可自从遇到你之后，我的灵魂感觉到了安稳，就仿佛真的找到了一种归宿一样，我无法想象没有你的生活，我的世界该会是怎样的情景。”
    “你不必替我感到可惜什么，倘若找不到生活的乐趣，那漫长的岁月对于我来说不过是苦苦折磨罢了。”
    殷默说完，低下头，印在了司卿的唇瓣之上，而后轻轻的将司卿握住自己衣襟的手松开，将衣领缓缓合上。
    “你也看到了，族中的长老还是疼惜我的，替我施了隔绝痛觉的术法，所以我一点都不痛的，只是感觉身上有些无力罢了，窈窈若真是心疼我的话，这些时日便好好的照顾我，可好？”
    他都已经将妖骨从自己身体里抛出来了，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司卿微微叹了口气，对着殷默点了点头。
    “等你先过了我父亲那一关再说吧，先把这个东西吃下去。”
    司卿右手一转，手心当中凭空出现一白玉瓷瓶，殷默眉头微挑，他早便知道他家窈窈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这般干净通透的灵魂，怎会在这污浊的世间存在呢？
    一定是上天派来拯救他的。
    “好。”
    见殷默连问自己也不问一下，就亲自将那药塞入了口中，司卿眉头微挑。
    “你就不问问我这药是从哪里得来的吗？”
    殷默将那粒药丸刚服下，便觉自丹田之气涌上了一股子灵气，连带着胸口的位置都变得暖暖的。
    因为被施了隔绝痛觉的术法，除了暖意，再也感觉不到其他，却也知道这药丸对他的伤口是有很好的恢复功效的。
    这般品相等级的丹药，恐怕这世间还没有任何人能够炼制的出来。
    “我只知道窈窈不会害我，那便好了。”
    殷默一脸认真的盯着司卿看，司卿被殷默逗笑，笑着摇了摇头，伸出手揉了揉殷默的头发。
    “我自然是不会害你的。”
    “只是，若有一天你发现我瞒了你一些什么事情，你会怎么样？”
    殷默越对自己这样好，司卿便越有些愧疚。
    对于自己而言，这个世界的殷默不过是天道的一缕小分身，一缕心神，她可以同时拥有很多个不同种类的他，但是他，却只能见到自己一个。
    这样来想，是不是对他来讲也挺不公平的呢？
    他并不知道自己同很多个他都有接触，就这样将自己的一腔爱意全都奉献给了自己，这样想想，司卿觉得心里挺过意不去的。
    “我知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秘密，如果不想说的话，其他人也没有办法强求，不过窈窈，我爱的是你，爱的是你这个人，爱的是你这个灵魂，无关乎其他，只是因为你是窈窈。”
    殷默没有说出司情这个名字，在这一刻，司卿便已经反应过来了，原来，他竟是一直都知道的。
    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窗外阳光明媚，微风不燥，墙外的桃花开得越发绚烂，娇艳的花瓣随风飘扬而下，吹落一世春光。
    “我小妹这婚结的真是有够突然的，突然间就找了这么一个良道吉日，马上就要结婚了，大哥外出云游至今还未归，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回来，可苦了我了。”
    司雨一边同月瑶在那挑拣着请柬的样式，一边忍不住开口吐槽。
    “分明一开始见面的时候，这两人还剑拔弩张，只是出去夜猎了一趟，回来之后就好成什么似的了，偏生父亲那边还同意了这小子的提亲请求，这两人便真的找了个黄道吉日，就要成亲了，我说，这事未免也太着急了一些吧。”
    月瑶在那听着司雨明目张胆的抱怨，忍不住低头掩唇笑了笑。
    “人家一开始不是说了吗？这些事情不用你操心，他们小两口会自己看着办的，还不是你，自己非要把这些活揽过来，依我看啊，你这家伙就是舍不得你妹妹受苦罢了。”
    司雨抿了抿唇，从前的时候，他对于这妹妹更多的是以旁观者的态度，处在旁人的角度上来看着她的成长，看着她的一切，看着她与父母的相处。
    可自从慢慢解开了心结之后，他发觉，他这妹妹还是有很多好处的，就比方说，比其他人的妹妹要好看，比其他人的妹妹要本领大，比其他人的妹妹要更懂事贴心……
    这慢慢慢慢的接触下来，便有些舍不得了，这心底也慢慢涌上了对这位妹妹的关爱，可这兄长情还没当上几天，还没彻底过瘾呢，他妹妹便要嫁人了。
    司雨真是怎么想这么觉得别扭。
    本来得知殷默想要追求他妹妹的时候，他是持赞同态度的，毕竟他认为司父也不可能就这么同意的把妹妹嫁出去，却没料到这家伙不知道从司父那里说了些什么好话，答应了些什么不的的条约，竟然还真的就让司父同意下来了。
    不仅同意下来了，还同意将婚期定的这般紧凑。
    司雨真是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可偏生他父亲都已经在那同意了，他这个当兄长的，还不是长兄，自然没有任何话语权了。
    他现在越来越期望他长兄赶紧游历归来，能从中作一作梗了。
    “我就是想不明白，做什么要这么着急成亲？明明这两人的岁数都不大，我小妹也不像是那么恨嫁的人啊。”
    月瑶忍不住笑得更大声了。
    “我说，你也算是半个过来人了，这男女之间的事情你还想不明白吗。”
    眼瞧着二人感情越来越深刻，可司父自从答应了殷默的求亲之后，便对二人看管的更加严厉起来，每天二人的相处时间绝对超不过一个时辰，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哪些小情侣能够受得了这样的看管啊？
    既然婚前某些事情不能做，那便只能等到婚后光明正大的去做了，估计这小两口也是想要光明正大的腻在一块，所以才这般急切的将婚期给定了下来吧。
    都是过来人，不需要月瑶把话说的太明白，司雨便反应过来，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现在看着手上这些请柬的样式，是越发的不顺眼了，顺手将这些请柬全都扔到了桌子上了。
    “早知道他存的是这个心思，我当初就不应该让他指点我剑法，没准儿不让他指点的话，他当时吃完饭就离开府上了，不至于把我这么大一个妹妹都拐走。”
    这样想想，还真是越来越后悔。月瑶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又连忙安慰了他两句，将司雨哄回来之后，才又开始忙活起来。
    这些婚礼的事宜，这边有人在替他们负重前行，司卿那边，过的可就是逍遥痛快了，一直到成亲前夕，司卿都没有被这些琐事给打扰。
    倒是季如令，在自己结婚前三天把自己约了出去。
    “上次见面还是在上次，没想到这次见面，你竟然都要结婚了，司情啊司情，你不厚道呀，你结婚怎么能不提前通知我一声呢？是不是你根本就没有把我当成你的姐妹？”
    司卿淡淡的瞥了季如令一眼，察觉到她表情里的不自然，微微勾了勾唇。
    “你表哥那件事估计你都知道了吧？”
    季如令收起了脸上的微笑，微微点了点头，看向司卿的目光当中多了几分复杂之意。
    “我不知道他竟对你如此执念之深，不过你放心，他再怎样好歹也能称得上是一君子，是断然做不出勾结有夫之妇这样的事情的。”
    司卿对着季如令点了点头。
    “我信你。”
    说的是我信你，而不是我信他。
    这话一出，季如令便彻底明白过来了，司卿对于他这位表哥，当真是半点情意都没有。
    “婚礼当天我会给你送请柬的。”
    季如令笑了笑。
    “那便预祝你百年好合了。”
    两人自分别过后，殷默那里还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左右就是阴阳怪气说些有的没的。
    司卿淡然一笑，也就当没发生过了。
    婚礼举办的十分盛大，同司家有交情的各大世家都派了人过来祝贺，婚礼当天，季如令看着站在司卿身旁的殷默，不由想起在府中喝酒度日的自家表哥，微微叹了口气。
    不是她表哥不优秀，而是遇到这样的这仙人物，有谁还会看上那些凡夫俗子呢？
    只能说，不愧是她看上的朋友，连挑男人的眼光都是如此的高。
    按照人间的礼数，需得拜堂告知天地与父母之后，才能送入洞房。
    殷默这些天没有少休息，这些礼仪把一切礼仪都做到极致后，又被拉着去喝酒。
    如果不是司雨良心发现，在旁边帮忙的话，恐怕他还不能这样早的脱身，回到自己的新房之中，看到端坐在床上的新娘。
    殷默满脸的笑意，走上前去，掀开红盖头，看到这张令自己日思夜想的脸，一时之间有些把持不住了。
    “我说，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急，咱们合欢酒还没有喝呢。”
    “喝什么喝，老子现在就想合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