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和马超火急火燎地赶往了医院。
    在一间独立病房里，二人见到了朱远。
    眼前的朱远，与前几天那个精神抖擞、意气风发的模样判若两人。
    此刻的他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脸色白得跟纸似的，眼神也黯淡无光。
    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小朱，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搞成这副模样了？”
    马超急匆匆地问道。
    “哎，我这些天就没怎么睡过囫囵觉。”
    朱远叹了口气，苦着脸说，“每次刚闭上眼睛，就梦见一个面目狰狞的恶鬼，张牙舞爪地朝我扑过来，吓得我根本睡不着。”
    马超一听，乐了。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小子是不是背地里干了啥见不得人的勾当啊？”
    朱远听到这话，更是哭笑不得。
    “我也怕是这样啊，可思来想去，我这辈子除了小时候调皮往人家井里撒过尿，好像也没干啥缺德事啊！”
    马超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但笑归笑，他还是关心地问道：“那医生怎么说的？”
    朱远挠挠头说：“他说我可能是压力过大，患上了什么神经什么衰弱症，要先住院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这种情况持续几天了？”
    林默突然开口问道。
    “足足四天了！”
    朱远伸出四根手指来。
    “四天？！”
    马超瞪大了眼睛，惊讶得合不拢嘴。
    正常人连续熬夜四天都受不了，更何况朱远这是四天没合眼了。
    “你怎么不早说？”
    朱远无奈地说：“我以为就是压力大，休息几天就好了。
    结果，一闭眼那玩意儿就出现，吓得我都不敢睡觉了。
    我还去看了中医，开了安神助眠的药，刚开始还有点用，后来也不行了。
    身体实在扛不住了，这才晕过去，被手下的伙计送到医院来了。”
    马超一听，以为朱远是因为商行刚开业，忙前忙后累垮了身体，一个劲儿地劝他别太有压力。
    可林默却在一旁，眉头紧锁，眼神锐利。
    他瞧出朱远这状态，根本不像是生病。
    更像是被人施了什么邪术。
    难道是厉鬼缠身？
    那到底是谁要害他呢？
    林默略作思索，便直截了当地问朱远：“朱远，你最近是不是不小心得罪了什么人？”
    “啊？”
    朱远被林默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
    马超清楚林默的性格，肯定不会无缘无故问这样的问题。
    他知道林默有个厉害的师傅老鬼。
    可能是跟着学过一些特殊的手段，看出了朱远身上的端倪。
    “小林，你是不是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了？”
    马超忍不住问道。
    林默点了点头：“嗯，不过还得再核实一下。”
    他转头看向朱远，目光如炬。
    “你好好想想，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或者和人结下梁子？想清楚了再告诉我。”
    朱远皱着眉头，努力回想着。
    “商行刚开业那会儿，靠着马爷湖州会馆的关系，一切都挺顺当的……”
    他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像是想起了什么。
    “对了，前几天有家洋行找上门来，说想和我们合作。
    但我当时觉得条件不合适，就没答应。
    他们那个负责人当时挺不高兴的，不知道这算不算结仇。
    除此之外，我就真没和谁有过节了。”
    “洋行？”
    林默和马超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具体是怎么一回事？”
    林默追问道。
    朱远见林默一脸严肃，当下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那家洋行主要是走南洋路线的，运输的是六堡茶。
    他们开出的合作条件确实很诱人，但当我提出要查看他们往来的账目清单时，他们却百般推脱。
    我担心这里面有猫腻，合作后可能会出问题，所以就拒绝了。”
    “南洋”泛指东南亚一带。
    那时华侨去东南亚谋生称为“下南洋”。
    从明末到清末，战乱、饥荒，弄得老百姓苦不堪言。
    不少人为了活下去，豁出去了，漂洋过海去南洋找条活路。
    那时候，“落南洋”，那是走投无路才选的路。
    往往意味着前路凶险，环境恶劣。
    辛苦劳作还没个依靠，生死都由不得自己。
    那些去南洋讨生活的华工，一开始都不适应，病得东倒西歪的。
    可奇怪的是，那些经常喝从老家带的六堡茶的，居然身子骨硬朗得很，很少生病。
    那些生病的，一壶浓浓的六堡茶下肚，症状立马就好了一大半。
    这事儿，在南洋的华人圈里传得神乎其神，六堡茶都快被捧成“灵丹妙药”了。
    手头稍微宽裕点的华工，都得多备点这茶，以防万一。
    因此，对方销售运送这六堡茶到南洋去，倒也没什么问题。
    不过，这账目上的事儿，可是马虎不得，能惹出大乱子来。
    而林默知道，朱远虽然年纪轻，但是一向思维缜密，行事谨慎。
    能做出这样的决策来，肯定不会无的放矢。
    “如果这事儿真跟那家洋行有关，他们估计很快就得找上门来。”
    “啊？真的吗？”朱远一脸惊讶。
    咚咚咚。
    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把朱远和马超都吓了一跳。
    “说曹操曹操就到？”
    马超满脸吃惊地小声嘀咕道。
    “该换药了。”
    门外传来护士的声音。
    原来是虚惊一场。
    马超和朱远对视一眼，不由笑了起来。
    等护士换好药离开。
    马超问林默：“小林，你觉得这事真的和那家洋行有关系吗？”
    林默点头说：“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有关系，但具体怎么回事儿，还得再看看。”
    “行，那这样，小朱你先养着，要是有人找你，你赶紧告诉我们。”马超说道。
    他身为特勤组的组长，还有事情需要他赶回去处理，不能在外面多待。
    “好。”
    朱远也没办法，只能答应。
    “这事儿，真是闹心啊。”
    马超叹了一声。
    “要不要我去请个道门的前辈来，帮朱远看看？”
    林默摇摇头。
    他都看不出来。
    就算请人过来，也估计看不出什么来。
    两人边说边往医院大门走。
    刚出门，身后突然有人喊住了他们。
    是朱远手下的一个小伙计，手里攥着一张信封，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林爷，您真是料事如神，还真有人联系掌柜的了，您看！”
    说着，他就将信封递了过来。
    林默接过信封，打开一看，脸色立马就沉了下来。
    “夜不能寐的滋味怎么样？要是想以后能睡个好觉，明天下午一点，望江楼见。”
    马超不由抬起头看了林默一眼。
    没想到，这事儿还真被他猜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