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得放下救生艇……”
“不需要。”
“给他们丢一根缆绳就行。”德威特让水手们施以援手,但不愿意动用救生艇。
这里离岸边只有区区20海里。
加把劲也不是游不过去。
要是他们不愿意要缆绳,当然也可以考虑用最原始的方式去岸上。
“……”
德威特的黄金精神,有一百磅重量。
是可以完全可以砸死人的。
水手们给他的“大半个疯子和一百磅黄金的结合体”的称号,可不是为了让人知道他的仁慈。
而是要让人意识到,这个家伙的铁拳粗重得让人承受不起。
“检查我们的损失。”
德威特对于海里的敌人没有太多兴趣。
他更想知道自己这边的损失。
榛名号不是没有反击,他们在第二轮炮击中终于反应过来,使用他们的第二门主炮对机动湾号进行了还击。
只不过效率低下,并且只来的及在被摧毁供弹井之前打出五六发。
有几枚近失弹命中了机动湾号的侧舷海面。
对舰艇上的部分建筑和侧舷附件造成了损伤。
法利亚的军舰可不是灾变前的美国军舰。
它仍然是世界末日时人类重新拾起的旧军舰。
表层建筑和侧舷上都带着不少额外的部件。
有些是为了适应船员的生活需求。
比如说装备在侧舷的移动厕所。
这东西对于远距离军舰可是想当重要的附件。
很多军舰在灾变时的最终时刻爆发过内部战斗。
也会有各种原因导致的卫生设施失效。
这种海上旱厕就是不得已的做法。
至少可以让甲板值班船员有地方解决自己肚子里的废料。
还有一些,则是战斗需要。
对于一艘末日战舰来说。
停电,失去动力,侧舷遭遇摸到眼前的敌人。
以及孤军奋战。
灾变前,在正常的人类军事圈里。
海军是必然按照建制战斗。
孤军奋战是严格禁止的。
一个舰队包含了各种功能的战舰。
各司其职。
但到了灾变后,可就没有这种机会了。
一舰多能是必须的。
机枪,火箭筒是最低级别的附件。
更多的是单兵防空导弹、在旧武器仓库里搬出来的战防炮以及从某些高射炮和旧坦克上拆下来的观测用光学设备。
那些近失弹对这些附加设备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有些焊接不牢固的,甚至当场就已经被震动松脱,落进了海里。
其中就包括那个移动厕所。
“德威特舰长,我们刚刚消灭的敌人是谁?”
德威特从舰桥上下去,来到了甲板上。
甲板上的水兵们正在检修武器和设备。
有水兵看见他们的舰长了,就问他。
“我不知道。”
德威特摇摇头。
敌人是谁,他的确不知道。
但他知道这艘船是那个国家的,灾变之前的国家。
“但我知道这艘船应该是日本人的。”
他接着说。
“日本人!?”水兵惊讶的瞪着眼睛。
“妈的日本人来招惹我们做什么?”
“这真的是日本人的船么?但是为什么和我们的船这么像?”
有水手理智的思考了一下,然后问出了一个蠢问题。
他身边的同伴听到一半的时候,就想要阻止他。
但这个水兵嘴巴像是抹了油。
这不该说的话像是灌进榛名号船头的海水一样哗啦啦的就流了出来。
“怎么?你是在怀疑我的眼光么?”
德威特面无表情的看过去。
眼神像是海里飘着的死鱼。
他的判断不容人质疑,特别是涉及到了他的专业领域。
他不可能认错船只的。
水兵顺着德威特的声音看过去。
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说错了话。
“啊!我想起来了,后面的机枪位我得去看看。”他说着就想走。
旁边的同伴则是露出一副“惹了方丈还想走?”的表情看着他。
“不如你去确认一下,看看那到底是什么船如何?”
“啊?”
五分钟后。
一艘小艇被放下海。
船上载着一个十二人班组,全副武装,朝着榛名舰驶去。
它无视了沿途海面上乞求救援的落水者,一路朝着榛名舰的船尾绕过去。
绳索勾上尾舷。
十二人班组先是丢上去了几颗催泪弹,然后才开始攀爬。
但是他们的准备太多余了。
没有任何人来阻止他们跳帮上船。
哪怕船上的人非常多。
满甲板都是。
此时的榛名舰已经失去了大部分动力,吃水深度已经漫过了它的侧舷冷却水排放口。
但是仍然顽强的没有沉没下去。
“这是些什么人?”
“没有武器?”
登舰小组上到了甲板上。
榛名舰的后甲板非常宽,因为它的反潜特化属性,所以拥有一个足够同时起降三架直升机的后甲板。
催泪弹将甲板上的人群驱离了尾舷,所以戴着防毒面具的登舰小组只能远远的看见躲在舰桥底下的人群。
有男有女。
但没有武器。
大部分都是面黄肌瘦的。
部分人甚至是衣不遮体。
没有任何一个人带着武器。
他们的目光呆滞,看向登舰小组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感情。
好像刚刚发生的炮战和他们完全无关。
这些人是做什么的?
榛名舰是来做什么的?
不远万里,从日本来赛里斯,保持着无线电静默,炮塔里还带着弹。
甚至攻击性也很强,只不过驾驶它的水手训练度太差了,才导致被机动湾抓了先手。
揍了个半死不活。
“平民,这些是平民。”
“水手呢?他们的水兵哪里去了?”
登舰小组靠近人群,他们把这些可怜人吓得在甲板上到处乱窜。
好像是一群受惊的蟑螂。
在甲板上成群结队的避让它们的天敌。
“舱门关着!”
舱门关着。
但是甲板上有人。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水手在里面,然后他们把乘客赶了出来?还是高洁的水手们为了保证乘客们的安全而选择牺牲自己??
“从里面关着,他妈的里面有人!他们把闭锁闸门关了!”
军舰的舱门,一般不设置玻璃窗格。,但却有更严密的闭锁部件。
帮助封锁区段。
并且这种闭锁一般是单向的。
一旦闭锁,则无法从另外一个方向上开启。
“喂!你!过来,告诉我……”
发现舱内有人,登舰小组的士兵们紧急避让,然后从周围抓了一个“乘客”来问话。
但那个乘客非常慌乱的抗拒着登舰小组的捉拿。
他挥着手。
“离して!”
一句带着慌乱的日语窜出来。
给登舰小组吓一跳。
他们经过一定的语言培训。
知道这种发音不是赛里斯人会发出的 。
再加上提前知道这艘船是日本人的驱逐舰。
所以他们立刻就想到这是日语。
实际上这也的确是。
这船上都是日本人。
特别是甲板上这些,全部都是日本人。
“里昂,你会日语么?”
“我会意大利语,不是日语!”
“有谁会日语?”
……
“我!我会英语……”
登舰小组组长在队伍中寻找能说日语和对方交流的人。
结果没找到会说日语的。
甲板上的人群中却站出来一个说英语的。
是一个女性。
只不过脑袋顶上的毛已经黏附在了一起,半张脸都被虱子咬烂了。
是个深受寄生虫和外伤感染折磨的女人。
但是在船上,这人竟然没有经过治疗和处理。
和其他人一样的蓬头垢面。
这已经不能说是乘客了。
说是黑奴……
不,就算是贩奴船都会对船上的病患进行“处理”,榛名号上的水手们甚至不如十六世纪的奴隶主。
真是不一般的家伙呢。
登舰小组组长盯着这个家伙看了好久,最终只挤出一句话来:“你是日本人?”
“……”
女人回头看看自己身边的同胞。
木讷,沉默,他们都在盯着自己看。
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是在看他们自己的悲哀的未来?还是在看身后的美国人?
女人转过头。
“日本已经没有了。”
“我不是日本人,哪国都不是。”
这个女人很聪明。
病痛和饥饿都没有让她失去理智。
“……”
登舰小组听到她的话,沉默了下来,然后小组长又问她。
“里面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把你们关在外面?”
“应该是害怕被你们抓住。”
女人回答。
这是一艘从北海道岛驶向威海卫的船。
一艘日本的海上自卫队船只。
但比起作为军舰,它更像是一艘运输舰。
只不过运送的东西就是上面的乘客。
事情发展到目前为止。
已经不是登舰小组能管的等级了。
需要汇报给更上级,让更上级做决定。
这其中恐怕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影响到自救会,和联盟未来对于自救会的处理办法。
对于一艘船来说。
躲在它里面,不是个明智的做法。
因为这是一艘船。
一艘会在沉没的时候顺带着解决它内部生命们的海上船只。
德威特的机动湾号铁拳之下,让榛名上的船员水手已经失去了战斗意志。
他们只是想找一个能够吃饱的工作。
不想死。
与敌人交战虽然是他们的职责。
但和他们的奖赏、待遇相照应后,这些税收觉得自己获得的东西并不能成为去死的理由。
但他们面对的是美国佬的军舰,而且看上去张牙舞爪,反应迅速,攻势宛若暴雨一般的巡洋舰。
光是吨位就差了对方三分之一。
更遑论武器方面的差距。
榛名号不是一艘用来对付敌人海面舰艇的军舰。
它是“反潜舰”。
一艘直升机航母。
一艘驱逐舰规模,却只有反潜护卫舰能力的怪异舰艇。
提康德罗加要两门主炮,是因为需要两门主炮来补充对海、对地攻击能力。
而榛名,它上面装两门主炮,是因为它的攻击能力只有主炮。
其余的都是鱼雷,反潜火箭还有防空导弹。
现在他们的火炮已经废了。
这对于榛名上的船员来说已经结束了。
所以,他们才会彻底放弃,把自己关进了船舱内试图逃避现实。
榛名号上的平民乘客以及部分落水者很快就被救援上机动湾号。
细数之下,船员们这才发现,小小的榛名号上面,竟然装了足有400多个“乘客”,甚至要比满编370个的船员还多。
接下来就是开罐头了。
想让船舱门挡住法利亚的海军水手就是在自欺欺人。
本来还以为用炸药和气割机弄开门以后,会遭到比较强烈的抵抗。
但这些日本的船员似乎已经把召核精神忘干净了。
所以根本就没有任何抵抗发生。
他们和甲板上的平民一样痛痛快快的投降了。
机动湾号在收拢好俘虏人员后,决定询问总部对于榛名号的处理意见。
最终得到了牵引返航的命令。
于是他们把这艘船牵引起来。
开始了返航。
福门港的林欣对于海上发生的一切暂时还没有任何头绪,但是他要求船上的德威特舰长立刻开始从这些俘虏和……算是被解救的幸存者身上搜集有用的情报。
于是德威特在接到来自麦克法兰先生的亲口命令后,开始发起疯来。
他开始亲自审问俘虏,以及提审各个平民。
用尽一切手段试图将麦克法兰的命令贯彻到底。
“啊,又来一个?”
德威特抬起头来。
有一个水手模样的俘虏昏迷不醒仰面躺倒在他脚边。
“把他拖走吧,已经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了。”他说。
有两个法利亚水兵进来,把地上躺着的俘虏拖走了。
那俘虏的后脑勺蹭着地板,发出咯咯咚咚的声音。
可那俘虏却依旧昏迷不醒。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去了西方极乐世界。
“你……”德威特看向新进来的女人。
“田中惠子,先生。”
一个光头,且包扎了半张脸的女人被放进了禁闭室。
她看着躺在地上的榛名号水手被拖走。
然后昂着头主动回答德威特的问话。
“女的?”
“是,我想自救会要的试验品是不分男女的。”
……
德威特的脸色黑了下来。
好似择人而噬的眼睛翻了又翻,他用眼白盯住这个女人。
“你说,自救会?”
是他想的那个自救会么?
“对,日本人民自救会。”
……
“田中惠子,是吧?”
“你知道你现在在哪里么?”
“我想,我们应该是在东京?或者是横滨?”田中惠子说道。
她不是很确定,在船舱里也没办法知道自己去了哪。
现在周围又是一片汪洋。
哪里能知晓自己在日本何地呢。
“你现在在赛里斯。”
所以,这个自救会,是每一个国家都有一个是么?除了美国以外?
还是说。
自救会其实也是一个联盟?它不仅仅是赛里斯人的自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