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葛从周,拜见主公!”
寿州城,节度使官衙。
听闻齐慎銮驾亲临,葛从周连忙放下手头所有事务,带着一众下属官僚,亲自出门迎驾。
齐慎下了马车,见葛从周正在车外叩头行礼,立刻上前几步,伸手将对方搀扶起来,笑着道:
“好了,葛大哥快起来吧,孤与你名为君臣,实则是多年旧友,况且这里并非朝堂,实在不必如此拘礼。”
见齐慎对自己还是如此亲近,想到两人已经好几年未曾相见了,葛从周不由得鼻头一酸,差点没当众落泪。
齐慎心中亦是感慨万千,望着对方已出现零星白发的两鬓,悠悠叹道:
“我大魏南方边境,这么多年来安定无事,宛如铜墙铁壁一般,全赖有葛大哥领兵坐镇,葛大哥真是我大魏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啊。”
葛从周摇头道:“这都是主公从善如流、励精图治的结果,臣所做的不过是分内之事,如何敢居功。”
“哈哈哈,两者皆有,两者皆有。”
齐慎一面说话,一面动身进入衙门大堂,随后在侍卫们的陪同下,缓步来到大堂中央处的位置,挑了把檀木椅落座。
葛从周等本地的文武官员,全都面色恭敬地侍奉在两旁。
齐慎见状,挥手示意众人坐下,接着清了清嗓子,向葛从周询问道:
“葛大哥,寿州这几日战况如何,吴军来了多少兵马?如今都在什么地方?”
葛从周本来已经落座,听到齐慎询问,忙又站起来回话道:
“启禀主公,寿州境内的吴军,约莫有八万人,其中三万人进攻安丰,另外五万人原本决定进攻寿州,不过由于久攻不下,又听说主公亲率十万大军而来,如今已收缩兵力,退回庐州境内了。”
“啧啧,这么不巧,孤前脚刚到寿州,他们后脚就跑了。”齐慎笑着打趣道:“这帮吴国鼠辈,连与孤正面野战一场的勇气也没有吗?”
“吴军的确不敢同主公野战,眼下对方将兵力收缩回庐州合肥、巢县、慎县三城,只怕是想据城坚守,引诱我军前去攻城。”
葛从周说罢,沉默了片刻,神情严肃道:“合肥、巢县、慎县这三座城池,不但城墙高峻,坚固无比,而且相距不算太远、互为犄角,乃是吴国经营多年的产物。以臣之见,我军想要破局,不宜强攻,必须另想他法。”
“嗯……”
齐慎对淮南的水文地理不太了解,闻听此言,知道葛从周心里已经有思路了,忙开口询问道:“那葛大哥觉得,我军眼下应当如何布置才能万无一失?”
葛从周没有着急回答,顾左言他道:
“主公首先应该明白,吴军是防守方,我军是进攻方,吴军纵然防御得再天衣无缝,总归处处被动,主动权始终在我军手中,也就是说先打哪座城,后打哪座城,什么时候开始打,全都是咱们说了算。”
“话虽如此,可我军具体应该先打哪里呢?”
“臣以为,应该先打慎县。”
“为何?”
葛从周捋了捋胡须,徐徐分析道:“我军的兵力比吴军多,除去先前守城的折损,臣手中尚有两万六千余名藩兵,加上主公带来的十万禁军,就是十二万六千,而如今庐州境内的吴军,大概只剩下七万左右。”
“对面仅凭七万兵马,想要同时守住合肥、巢县、慎县三座城池,势必要分兵,因此可以料想,他们每座城池里,最多不过两三万兵马。”
“如此情况下,我军想要取胜,只有两个办法,一是引诱敌军出城野战,歼灭对方有生力量。二是集中主要兵力,以多打少,将对方的三座城池各个击破。”
齐慎皱眉道:“各个击破,恐怕不行吧,你先前也说了,对方三座城池互为犄角,一方被围攻,另外两方就会出兵援救,我军如何各个击破?”
“没错,所以臣主张的其实是第一点,引诱对方出城,聚而歼之。”
葛从周道:“届时我军可以在合肥城下,留下四五万兵马,开挖壕沟、广筑营垒,与城内的敌军展开对峙。”
“另外六七万兵马则大举西进,做出要进攻慎县的样子,如此,吴国留在巢湖的兵马闻讯,必会出城救援,对方来一支兵马,咱们就吃掉一支兵马。”
“倘若他们不来呢?”
“吴军若是不来,那慎县必然保不住,六七万打两三万,主公难道还担心打不过吗?”
“嗯……是个好主意。”齐慎点头称赞,随后不解道:“不过我军为何要先打慎县呢?打下慎县,对我军整体而言,是否有什么好处?”
“拿下慎县对我军当然有好处。”
葛从周说到这里,叹了口气道:“其实若是能攻占合肥与巢县的话,自然更好,只要这两座城池被我军拿下,大魏的水师就能沿着淝水和巢湖向南,直接进入长江,而后沿江东进,抵达扬州,进逼吴国都城。”
“但合肥和巢县这两座城池,实在不太好打,二城之间有淝水和巢湖相互勾连,吴国的水师随时都能互送兵力,互助粮草辎重,而我军虽有水师,但隔着一座合肥城,完全进不去……”
“相较而言,慎县就比较好打了,我军先围城打援,倘若敌军不来,便直接攻占此城。夺下此城后,大魏水师可沿滁水东进,进攻全椒与六合,据末将安排的探子来报,这两座城池,目前根本没有多少吴军驻守,简直与空城无二。”
说到这里,饶是葛从周性子老成稳重,此时也忍不住激动了起来,提高声音道:
“一旦全椒与六合为我军所有,主公的水师便可不用经过长江,直接从滁水到达扬州城下,到时候整个吴国必定震动,吴军所有的部署都会被打乱。”
“倘若扬州城再被我军攻下的话,那各路吴军的联系就会被切断,吴国不会再有任何翻盘的机会。”
“嘶……”
齐慎深深吸了口气,瞪大眼睛道:“葛大哥真是天生的帅才,孤自叹不如,自叹不如啊!”
“主公折煞臣了,臣再怎么样,也不敢与主公相提并论。”
葛从周愣了愣,赶忙拱手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