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感冒了，吃了药不能喝酒，我替她喝。。 . ”
    围过来的人都有些意外，相觑的眼神好像在说小佳和之前他们见过的那个唯唯诺诺、战战兢兢的土气女判若两人。
    江婉惊讶地看着小佳，渐柔的眸光中泛起甜蜜，却也透出了心疼与担心，她知道她的小白菜心疼她，不想她喝酒，平日里唠叨最多的也是喝酒应酬的问题。
    见小佳一饮而尽，有人吹口哨，有人拍手叫好，江婉蹙眉扫视一个个玩味的笑容，眼底泛起了怒意。
    这样的起哄在她看来是嘲弄，更是轻视，但她知道她的维护只会让小佳更加被轻慢。
    她在心里犹豫取舍，是当场翻脸还是不再带小佳出席这样的场合，却蓦地想起了小佳在车里说的话＇我是宇宙超级无敌美丽的霸道女总裁的女朋友嘛，有你在，他们还敢欺负我不成＇
    见小佳又被起哄喝下了一杯酒，江婉忽然觉得自己蠢透了，她不仅没有立刻站出来保护她的女朋友，竟然还在犹豫取舍。
    乔楚眼尖，察觉到了江婉的怒意，赶在江婉发作前拦住了小佳再次端起的酒杯，解围道“可以了啊，小婉姐可是取消了约会来给我捧场的，别灌她女朋友喝酒，小心我姐生气”
    这话听起来没什么问题，却依然透着对小佳的轻视，江婉刚要反驳，不想被小佳牵住了手。
    小佳抬起相牵的手晃了晃，对乔楚笑道“乔总，我们没有取消约会，还在约会中啊，而且我没有被灌酒，只是被热情地接纳了，看到我被朋友们接纳，姐姐只会开心，怎么会生气呢，只是我酒量不好，很容易喝醉，我不想扫了大家的兴致，而且我们之后还有其他安排，所以我再喝最后一杯，敬大家，可以吗？”
    乔楚听得一愣一愣，赶忙倒酒招呼道“当然，来来来，大家一起”
    干杯后众人散去，见小佳悄悄叹着酒气，江婉眸中满是心疼，她的女朋友根本不需要这些人的接纳。
    她拉着小佳坐下，捧起了小佳的脸颊，想要夸奖、想要安慰、还想要道歉，却不想又被小佳抢先了一步，凑到她耳边问道“姐姐，我是不是很棒？没给你丢人吧？”
    江婉听不得小佳用＇丢人＇这样贬低自己的字眼，忽然翻涌起的酸涩涌入了心疼之中，她贴脸在小佳的耳边，涩声道“特别棒，而且你本来就很棒，以后不许再说什么丢人这样的话，是我该反省自己才对。。 . ”
    小佳撤身打断，脱口问道“为什么要反省？”她忽然明白了什么，笑着凑到江婉耳边，柔声道“姐姐，你不是教过我吗，在利益面前哪有绝对的敌人，我知道这里面有和你在生意上有往来的人，也知道他们对你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人，所以我就是客气客气而已，你不用担心”
    心上泛起莫名的悸动，江婉不禁喃喃道“我的小白菜长大了。。 . ”
    小佳弯着唇角，扬眉笑道“我就是变成了老白菜也永远是你的小白菜啊，谁让你是姐姐呢”
    江婉怔了怔，心上的悸动更加强烈，涩声道“佳佳，我们走吧，回家”
    “嗯！”小佳笑着点头，随即又改口“姐姐你等我一下，我想去洗手间”
    包厢里就有洗手间，江婉欣然道“去吧，等你回来我们就走”
    见小佳起身，乔楚碰了碰江婉，凑过去小声道“姐，小女朋友不错，感觉。。 . 不像他们形容的那样”
    江婉蹙了蹙眉，大概能猜到乔楚说的形容是哪一种，随即冷笑一声，鄙夷道“他们知道什么，狗眼看人低罢了”
    这个圈子就是这样，不认英雄只问出处，乔楚苦笑着摇头，转移了话题。
    洗手间里有人，小佳等不及，跑出了包厢，却不想和最不想说话的人遇了个正着。
    “徐总好”小佳故作淡定地打招呼，胸口却在发紧，不自觉地在身前勾住了手指。
    徐雅眉头微挑，抱着手臂走到了小佳面前，她在包厢里看着江婉和小佳的互动，看得心烦，便出来透气，她一直对小佳有怨气，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助理而已，竟敢从她手上抢人，见小佳独自从包厢出来，正好给了她出气的机会。
    “看来是我小瞧你了，虽然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但我劝你还是不要高兴得太早，毕竟你自己也看到了，我们周围没有你这样的类型，一时新鲜罢了，就像口香糖，嚼久了就没了味道，没了味道就要吐掉，哦对了，还要包起来扔的远远的，否则一不小心就会粘在身上，甩都甩不掉”
    明知从徐雅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小佳还是被徐雅的话刺痛了心。
    但紧张已经被怒意取代，在小佳看来，徐雅的话不仅是对她的侮辱，同时也是在诋毁江婉的品行。
    她眸光黯了黯，在身侧攥紧了五指，却平静道“徐总，你知道白菜吗？白菜是菜中之王，不仅有丰富的营养价值还有药用价值，白菜朴实无华、生命力顽强，就算历经风霜也只会让它吃起来更加甘甜”
    徐雅阖了阖眼，她当然知道白菜，也听懂了小佳的形容，但她不明白小佳想表达什么，却总觉得小佳话里有话，为不输气势，她扬起下巴，阴阳怪气道“改行种地了？”
    小佳轻笑着摇头，走到徐雅的身侧却没有看向她“不是，我是想说口香糖对身体不好，口味和种类再多也不过是工业糖精，不如多吃点健康有营养的白菜”
    徐雅蹙眉看向小佳离开的背影，嘀咕般地骂道“装什么装，你也只配吃白菜”
    三楼全是包厢，小佳跑到二楼才找到洗手间。徐雅的嘲讽一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她明知道那是挑拨离间，明知道江婉绝不会玩弄她的感情，心里却还是止不住的难过。
    她想徐雅有句话说的没错，江婉周围的确没有她这样的类型，这样普通又平庸的类型。
    站在洗手池前，小佳看着镜中普通又平庸的自己，一会难过委屈，一会又自嘲生气。
    她命令自己收起自卑，停止胡思乱想，她的姐姐都说她不普通、不平庸了，说她是可爱的小白菜、是心灵手巧的小画家，她干嘛要为了别人的挑拨离间自轻自贱、自我贬低？她的姐姐不许她这样。
    整理好心情，小佳走出洗手间，一路张望，她还是第一次来这种高端的会员制酒吧。
    路经二楼的回廊，她居高望向一楼的舞池，忽然停下脚步，眸中泛起了疑惑。
    音乐并未停止，舞池中的人群却自动让出了一条路，望见一个女人正强行将另一个女人带离，小佳忽然睁大眼睛，在栏杆前探身，确认后惊讶道“乔总？”
    都是乔总。。 . 乔凌。。 . 乔楚。。 . 难道是姐弟？小佳在心里嘀咕，带着小小的好奇和疑问回到了包厢。
    她想着回家的路上问问江婉，想着回家和江婉一起装饰圣诞树，想着浪漫美好的圣诞之夜，推门走进，她却忽然身子一僵，连带着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她看见徐雅正坐在她的位置上，侧身贴着江婉，和江婉耳语。
    她听不见她们在说什么，看不见江婉的表情，更不知道江婉的脸上是否有笑容，只能看见江婉微微歪着头，像在侧耳倾听。
    心在隐隐作痛，她告诉自己一定是徐雅又在挑拨离间，是故意做给她看的，却又问自己，江婉为什么要和徐雅聊天、为什么不避嫌，为什么要任由徐雅做这样暧昧的举动。
    隐约察觉到身后的视线，江婉猛地意识到什么，回头看到小佳的一瞬，她蓦地心颤，立刻起身，越过徐雅走向了小佳。
    她心颤不是因为做了亏心事，而是小佳脸上僵硬的表情和眸中的晦暗，她想小佳一定是误会了什么。
    “佳佳，我们走吧”她牵起小佳的手，刚要转身徐雅的声音便从身后传了过来。
    “小婉，回去我叫助理把资料发给你，电话联系”
    看向徐雅，江婉眉头微蹙，但想到这话也算是替她证了明，她点头算是答应，拉着小佳走出了包厢。
    听到资料的时候，小佳明白了她们刚刚是在聊公事，可她更在意＇电话联系＇，想原来她们一直都有联系，她却一直都不知道。
    见小佳一直低着头不语，江婉很想要哄一哄她的小白菜，可周围音乐声嘈杂，环境上也不适合，她只能紧牵着小佳的手，加快了脚步。
    回到车里，江婉捧起小佳的脸颊转向自己，柔声笑道“我的小白菜怎么都不说话？谁惹你不开心了吗？”
    心中的委屈与酸楚愈发饱胀，小佳垂着眸，终是忍不住问道“你们。。 . 一直都有联系吗？”
    江婉凝眸望着小佳，忽然心情复杂，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解释。
    这是成长环境和社会地位的不同所造成的价值观的不同。
    她毫不在意的事，但小佳在意。小佳可以毫不犹豫地斩断和朋友或前任的联系，她却要考虑朋友或前任背后所牵扯的千丝万缕的关系。
    其实她可以为了小佳和朋友们翻脸，就像在包厢里看到小佳被轻视、被灌酒时一样，但徐雅的性质不同，她们不过是在她和小佳交往前暧昧过一段时间，不至于断交或翻脸。
    但如果小佳真的不能接受她和徐雅有联系，她也可以为了小佳和徐雅断绝来往，可她更希望小佳能相信她，能像面对其他朋友时一样的理解她，不要让她做这种选择。
    江婉轻叹一声，柔声道“佳佳，你看着我”见小佳缓缓抬眼，她接着说“我和她从没有在一起过，严格上来说也不是朋友，顶多是在生意上有些合作，除非必要，我不会主动联系她，不会和她聊公事之外的事，私下里也不会和她单独见面，你相信我吗？”
    “信。。 . ”小佳委屈巴巴的点头，忽然扬起下巴，带着委屈幽怨道“谁让她刚刚，她胸都贴在你身上了，你都不躲，还让她贴着。。 . ”
    江婉顿时哭笑不得，将可爱到让她不知所措的小白菜拥入了怀中。
    她揉着小佳后脑的发丝安抚，心里叹着能让她江婉这样耐心解释的人，这颗小白菜还是头一个，嘴上哄道“不生气了，我下次躲开，不给任何人贴着我的机会，只让我的小白菜贴”
    心中的委屈和酸楚因江婉的解释与态度渐渐平息，小佳埋脸在江婉的颈窝点头，忽然觉出了不对劲。
    顶着泛红的小脸起身，小佳眸光幽怨，恶狠狠地、轻轻地咬了一下江婉的唇，气鼓鼓地嘟囔道“就生气”
    江婉一愣，随即抿着唇笑了出来。她心里软塌一片，眸中满是柔情，想她的小白菜总能带给她前所未有的情绪，总是可爱到让她恨不得一口吃掉她，惹人怜爱到让她恨不能将她揉进身体里，时而让她心生欢喜，时而让她心动不已，时而又像这样，让她既无奈又无错，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再次捧住小佳的脸颊轻揉，江婉柔声问道“怎么样才能不生气呢？”
    小佳想了想，眸中泛起笑意，却压着唇角的弧度扬起了下巴“哼，回去你就知道了。。 . ”随即凑到江婉耳边，轻声道“你今晚。。 . 别想睡觉”
    江婉蓦地心颤，强忍着悸动贴脸在了小佳的耳边“你也休想”
    圣诞节前，冷家传来了冷信诚的妻子米娅怀孕的消息。
    眼看着女儿日渐憔悴、精神萎靡，冷国辉和孙珺瑶既心疼又心急，本想借着探望米娅的理由带冷清言去澳洲散心，可任他们如何劝说，冷清言一律婉拒，只给弟弟和弟媳发短信送去了祝福，冷国辉和孙珺瑶无奈，动身前往了澳洲。
    冷清言彻底变成了孤身一人，她却觉得更加轻松，这样她就可以一直留在新家，不会被父亲和孙姨担心，也不会在夜里被催促着回去。
    圣诞节当天，冷清言下班后带着红酒、带着预定的蛋糕，像往常一样前往了新家。
    她握着酒杯呆坐在壁炉前，失神地望着窗外的漫天白雪，不知时间的流逝，只有回忆径自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播放。
    ＇等下雪我们去泡温泉吧，去小婉的民宿，就是你设计的那家。。 !
    ＇老婆！下雪了，我们去泡温泉吧。。 .
    被不知何时溢出的泪水沾湿脸颊，她忽然笑了出来。
    她笑着抹去泪水，笑问自己为什么会哭，明明是她咎由自取，她有什么资格落泪。
    她笑着叹出酒气，却叹不出胸中的淤堵，可即便胸腔快要被翻涌的酸楚与懊悔胀破，她也没有了疼痛的感觉。
    心已经不会再痛了，毕竟她的心早已交了出去，早已不再属于她自己，可她的心明明随着所付之人飞去了德国，却找不到那人在哪里，无处安放、漂泊无依。
    直到喝下一整瓶红酒，意识开始模糊，她抓起腿边的手机，点开微信，点开了始终只有她独自一人说话的页面。
    她拍下窗外的雪景发给邹棠，也只有借着酒意她才能鼓起勇气、才敢给邹棠发短信。
    “棠棠，圣诞节快乐”
    “下雪了，今年是白色圣诞，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去温泉吧，我等你。。 . 一直。。 . 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