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袭人？”黛玉不假思索地问道。
    先前她就知道宝玉院里四个女人有三个都有了身孕，那怀孕的自然是袭人了。
    结果探春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也对也不对。”
    黛玉拍了她一巴掌，“休要故弄玄虚，到底是怎么回事？”
    探春这才一一道来。
    原来上个月袭人还真得查出来有孕了，她欢喜得像什么似的，成天见人就说是宝玉的大儿子回来了。
    就为这事，金钏儿和她好一通撕扯。
    结果没几天就突然见了红，府里忙忙请了大夫来瞧，结果大夫看了一眼就直叹气，说是保不住了。
    检查过后才问袭人之前是不是小产过，得到肯定回答后解释道，正是由于之前小产没有好生调理，所以才导致了这次的滑胎。
    而且还说了句让袭人更加心凉的话，除非她好生将养，按时吃药，不然以后很难怀上孩子了，就算有了，也会像这次一样，很难保住。
    袭人哭天喊地的寻死觅活，宝玉急着安抚，还喊了芳官去煎药。
    芳官刚拿起药材，就干呕不止。
    袭人本就有气，正好拿着芳官撒气，说连这个小蹄子都欺负她，让熬个药都不愿意。
    宝玉为了安抚袭人，也顺口骂了芳官几句。
    只见芳官满脸是泪的跪在宝玉脚边，说自己这几日肠胃不适，每天都犯恶心。
    正好有大夫在场，宝玉直接请他给看看。
    这一看可好，居然查出是有喜了。
    当时袭人的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
    宝玉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是什么表情。
    欢喜吧，袭人才刚刚小产，难过吧，芳官才成了通房一个多月就有孕确实是件喜事。
    怡红院里就为了这档子事可是闹腾了一场。
    大观园里有看袭人笑话的，也有真心同情她的，还有人是为芳官开心的，总之，茶余饭后很是议论了一阵。
    黛玉听后也不免唏嘘，没想到袭人本来有机会为宝玉生下第一个孩子的，而现在，搞不好一个都生不出来了。
    紫鹃倒觉得算是意料之中的，当初那荒唐的一幕她还历历在目，两个人硬生生的把一个孩子给做没了。
    事后袭人就那样被扔在床上一直昏着，别说药了，怕是连口水和饭都没及时给，不留下病根儿才奇怪呢。
    这算不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黛玉的中秋佳宴办得十分成功，许多先前对她满是好奇的高门贵妇，现在说起北静王妃来也都是赞不绝口。
    无论相貌、才情，和王爷都是一等一的相配。
    当然，也有那么零星几个不服气的，大多都是因为自己有女儿想嫁入王府未遂的，总觉得黛玉和自家闺女比起来也不过尔尔。
    总得来说，这次宴会虽然让黛玉忙了好几天，但是也成功地让她得到了众人的认可。
    第二日，他们小两口进宫陪太后补过中秋节的时候，太后笑呵呵地赞道：“听闻玉儿昨日的宴会办得极其出色，已经有好几个人对你的称赞都传到我耳朵里啦！”
    黛玉笑道：“她们都是看在娘娘的面子上才夸我的。”
    水溶接过来说道：“自是有娘娘的面子，但也要你做得差不多才是，你的能力，娘娘还能不清楚嘛，再别自谦了。”
    太后看见黛玉不住地瞪水溶，笑得嘴都合不拢了，这小两口，真是怎么看怎么喜欢。
    黛玉倚在太后身边问道：“昨日宫中的中秋节过得可热闹？”
    不说还好，一提起这个，太后就叹了一口气，“热闹是热闹，就是有些人的脸都快拉到地上了，破坏气氛！”
    水溶已经有几分猜到是谁，但还是问道：“哦？是谁这么大胆，敢在娘娘面前掉脸子？”
    太后哼了一声道：“还能有谁，可不就是我的好儿子嘛！”
    水溶奇道：“皇兄为何会在中秋节摆脸色啊？
    他最擅长喜怒不形于色了，好歹是过节呢，不至于连这点定力都没有吧？”
    太后脸色一暗，“谁知道他中了什么邪？！
    正好你来了，有空去看看他，也替哀家问问他最近到底是怎么了。”
    “得令！”水溶笑道，“想必是前阵子豫地蝗灾让皇兄烦心，不过听说户部的段大人已经安排了擅长治理蝗灾的人过去了，应该不会酿成大祸。
    我这就去乾清殿找皇兄聊聊。”
    说完，水溶便起身出了宁馨宫。
    顺康帝果然是在乾清殿里批阅奏折，水溶向他请过安后，看着一摞厚厚的奏折笑道：“难怪娘娘说皇兄昨日过节都心情不佳，如今看来是国事太过繁忙啊！”
    顺康帝见是水溶来了，心情也难得的好了一点。
    他放下手中的御笔，笑问：“你小子新婚燕尔，终于舍得进宫来了。”
    水溶嘿嘿一笑，“皇兄莫要笑我，新婚的滋味，你懂得！”
    顺康帝又好气又好笑，这人怎么脸皮这么厚，这样的话信口拈来，但是又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很对。
    他不禁又想起刚和长君大婚的日子，也是甜蜜到恨不得两个人时时刻刻在一起。
    但是另外一张脸又清晰地浮现在自己面前，顺嫔。
    那张巧笑嫣然的脸庞，自己有多久没见到了？
    这么说也不对，上次翻她牌子的时候，她依旧是笑眼盈盈的等待着自己的到来，只是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她的眼里看不到自己。
    现在这个杜月晚，和以前总爱对自己痴缠撒娇的那个杜月晚已经不一样了。
    可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一样的呢？
    是从裘才人有喜？还是从上次责罚了湛儿的乳母？
    顺康帝已经想不起来了，但是他能感觉到杜月晚离他越来越远，即使，她就睡在他的身边，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眼看着顺康帝脸上的表情从微笑到蹙眉，水溶心中好奇，“皇兄，可是我又说错什么话了？”
    顺康帝摆摆手，“不关你事，是朕自己有些事情没想明白罢了。”
    “既然如此，皇兄要不要说出来，让弟弟我替您分分忧。”
    顺康帝笑了一下，“你这个刚成婚没几天的人，能懂什么？
    有这功夫，不如和你们家王妃好好快活去。”
    虽然被揶揄了，但是水溶是谁啊，才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他笑着说道：“两情若是久长时，也不差这点功夫。
    皇兄莫要瞧不起人啊，别看我成婚不久，但如果是夫妻之间的事情，我觉得我还是能说上一二的。
    只是不知道皇兄心里想得是哪位娘娘啊？”
    “自然是……”顺康帝欲言又止，凭什么就得是顺嫔啊，在自己心中占据第一位的永远都只能是长君。
    自己现下如此重视她，无非是这宫里就只有她生了儿子，并不是因为她有何不同。
    顺康帝想到此，也不想再说了，“罢了罢了，朕自己的问题，自己会解决的，你还是过好你的小日子吧。”
    水溶见顺康帝不想说，也就不再勉强，便又和他讨论了一下近期蝗灾的事宜，顺康帝也道段风行一向用人有方，既然他派人过去赈灾，想必很快就会相安无事的。
    晚上回府时，水溶和黛玉说道：“皇兄心中放不下故人虽是长情，但是也难免要伤了眼前人的心啊。”
    黛玉也默默叹气，顺康帝的这个心结，真不知是该夸还是怨。
    第二天，用过早饭后，紫鹃来找黛玉。
    黛玉一看她略有些严肃的表情，就猜到她是要来说什么了。
    紫鹃还未开口，黛玉便撇了撇嘴角，她这个小动作，反而冲淡了紫鹃的离情别绪。
    紫鹃笑道：“虽然已经是王妃了，可我看姑娘怎么还这么孩子气呢。”
    黛玉可笑不出来，“我就是舍不得你啊。”
    紫鹃拉住黛玉的手道：“我自然也是舍不得你的，只是我们都要有自己的生活。
    而且，我并不是离开你，只是不再与你朝夕相伴，但是只要你需要我，我还是会第一时间回到你身边。
    王妃，不，黛玉，让我第一次可能也是最后一次这样叫你。
    从今往后，我虽再不是你的贴身大丫鬟，但我却是你一辈子的好姐妹。”
    紫鹃真挚的话语冲淡了黛玉的离愁，她紧紧抱住紫鹃，“这可是你说的，再不许说话不算数！”
    紫鹃笑着重重点了点头。
    就在树叶开始变黄之际，紫鹃带着行李，辞别北静王和王妃，正式开始了自己的独立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