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往宁国府的路上，紫鹃从宝珠那里听到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同样住在宁国府的尤氏姐妹，打着要帮贾珍父子冰释前嫌的幌子，把他父子二人拉到她们屋里喝酒。
    贾蓉本是想应付一下就走，结果不知谁去给秦可卿说了些什么，可卿挺着肚子便过来寻人。
    她推门进去时，见到的正是尤三姐松松地挽着头发，大红袄子半掩半开，露着葱绿抹胸，一抹雪痕，一手拉着贾蓉的胳膊，另一只手则捏着一只酒盅，正笑着要往他嘴里灌。
    秦可卿见状急忙转身走人，谁知被门槛绊了一下，还好有瑞珠眼疾手快，从旁扶住，才避免酿成大祸。
    谁成想，本来还好好的，结果才回到屋里一会，秦可卿就有些坐立不安，直嚷着腰酸。
    还是瑞珠觉得情况不对，才连忙叫人去请了白术和稳婆过来。
    白术赶到的时候，秦可卿已经由腰酸变成了腹痛，白术只把了下脉，便断定她这是要生产了，正好稳婆也到了，白术就退到外间等候。
    期间也在白术的安排下，给秦可卿熬了些补气的汤药，但是从昨天傍晚开始发动，整整煎熬了一整夜，孩子还是没有生下来。
    今天上午，秦可卿明显看着情况都不太好了，白术和稳婆商量了好几次，最后都是以稳婆摇着头走出来告终。
    看着时不时陷入昏迷状态的秦可卿，贾蓉急红了眼，揪着白术的袖子求他一定要想想办法。
    白术蹙着眉，他最擅长的针灸之法都已经用过了，能想到的辅助的汤药也全都灌下去了，但是双胎本就凶险，这次又并非正常发动，听稳婆说蓉大奶奶的宫口这么久了都只开了一指，这样下去，别说孩子了，只怕大人都会有危险。
    他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不知道如果紫鹃姑娘在的话会不会有什么好办法。”
    可巧贾蓉听见了这句话，他知道紫鹃就在荣国府，连忙安排宝珠过去请人。
    双胎，宫口不开，这两样随便哪一样放到现代都够得上剖宫产的指标了。
    紫鹃在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方案。
    她抵达宁国府的时候，秦可卿还在昏迷中，她摸了摸她的脉象，必须抓紧了，不然母子三人都有危险。
    紫鹃找到白术，两人已经许久未见，但此时不是寒暄的时候。
    紫鹃沉声问道：“白大夫可知道麻沸散？”
    白术点了点头，“知道，但也知道此药方失传已久。”
    紫鹃说：“我有方子，也在小动物身上试验过，按理说是没问题的。”
    白术不知道她提起麻沸散用意何在，但还是耐着性子听她继续说道：“我听闻西洋有一种治疗方法叫手术，在对患者进行了麻醉的状态下可以对其开膛破肚，对身体里有问题的地方进行治疗。”
    紫鹃边说边盯着白术，没想到并未在他脸上看到吃惊的神情。
    “姑娘说得这个我知道，自古以来，华佗就有刮骨疗伤一说，在人身上动刀子并不是稀罕的事情。”
    对呀，紫鹃心想，自己真得浸淫西医太久了，忘记了自己的老祖宗早就在人身上动过刀子，还以为只有西医才会做这种外科手术。
    既然白术接受能力这般强，那她也就不用循序渐进了。
    紫鹃直接说道：“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在人身上动刀子最大的问题就是怕患者会疼痛难忍，但是有了麻沸散，这些问题就解决了。
    我说我有麻沸散的方子，就是想对蓉大奶奶进行这种手术。”
    “你的意思是要剖腹取子？”白术问道。
    紫鹃好佩服白术的总结能力，自己罗里吧嗦解释那么多，其实就是他说的这四个字。
    紫鹃笑道：“正是。”
    白术沉吟了一瞬，抬头看向她道：“如果主家同意，我将尽我最大的能力协助你。”
    紫鹃绽开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如果是在现代，白术一定会是她最好的工作搭档，能力强，还不说废话。
    紫鹃和白术一起去见了贾蓉，把秦可卿的情况和他们想采取的方法对他进行了言简意赅的说明。
    紫鹃正色道：“蓉大爷，事情就是这样的，这个手术做不做还要由您来决定。
    做，给她母子三人一个搏一搏的机会。
    不做，这三个人里可能一个都活不了。”
    贾蓉听完跌坐在椅子上，说是让他选择，其实根本没得选。
    但是剖腹取子这种事情在他听来还是过于荒谬，他真得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一个小小的婢女能有如此本领。
    他转头看向白术，白术说道：“这种方法自古有之，只不过都是确定保不住母亲时才会采取这种措施，因为在剖腹的过程中，母亲往往都会受不了疼痛而死。
    但是现在紫鹃说她可以配出麻沸散，如果能确保剖腹的时候母亲不受到伤害，那么这种方案是极有可能保证母子平安的。”
    贾蓉看着昏迷中的秦可卿，知道她再不能拖了，咬着牙点了点头，“那我妻儿的命，就交给两位了！”
    有了贾蓉这句话，紫鹃和白术立刻开始行动。
    麻沸散是紫鹃当初在宫里怕会给杜月晚使用才开始配制的。
    之后又要了几只宫里养的供食用的兔子做了几次试验，对用药的分量和麻醉的时长都有了比较详细的了解。
    至于动刀子和缝合，这对她来说根本不用再试验了，这些都成了长在她身体里的肌肉记忆。
    紫鹃和白术分工，白术按照她给的方子配药，紫鹃则到厨房里去找合适的设备。
    虽然没有能完全代替手术刀的工具，但是一把锋利的小剔骨刀基本上可以胜任此次的手术了。
    她又现拆了宝珠一件新做的棉衣，取了很多棉花出来，厨房里的烈酒也拿了几瓶。
    至于缝合用的针线，绣房里那些尽够用了。
    虽然这些器具和现代的肯定不能相媲美，但是对于紫鹃这种胆大心细技术高超的主任医师来说，都是可以克服的问题。
    紫鹃把产房进行了简易的消毒，现在的条件无论如何都达不到现代的标准的，但是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因为场面过于震撼，紫鹃只留了白术帮忙，其他人等一概不许进来，免得帮了倒忙。
    饶是白术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在见到紫鹃剖腹取子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只见紫鹃冷静、沉稳，干脆果决地下刀，真是一点儿都不像是第一次做这事儿的人。
    他真得很好奇紫鹃到底是何方神圣，自从认识她以后，她一次又一次刷新了自己对她的认知。
    不过白术也算是有些历练的人了，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按照提前商量好的方案和紫鹃的指挥，协助她进行手术。
    不到半炷香的时间，第一个孩子就取出来了。
    紫鹃利索地在孩子屁股上狠拍了一把，只听见“哇”的一声啼哭，二人相视一笑，心都轻松了一点。
    不过此时还不到庆祝的时候，就在白术刚刚把第一个孩子擦净包裹好时，第二个孩子也顺利出来了。
    紫鹃照样给了孩子一巴掌，孩子先是微弱地哼了一声，随即才又哭出声来。
    剩下的就是缝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