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人果然是装晕的，刚才那种情形，如果自己是清醒的，还指不定要被王夫人如何磋磨呢。
    现在王夫人需要她醒过来，所以她就很识时务地悠悠转醒过来了。
    看着脸色苍白的袭人，王夫人恨不得上前给她两个耳刮子，说到底，这才是让她陷入如今这个境地的罪魁祸首。
    但是她现在还用得着袭人，所以不能把关系搞僵。
    王夫人极力压住自己的火气，站在袭人旁边说道：“既然你已经醒了，那就来说说这事情怎么办吧。
    如今搞成这样，我已经不想听你和宝玉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想必你也知道，老爷是不同意这么早就给爷儿们房里放通房的，如果让他知道了你的事，少不得打个半死扔出去。
    我一向对你怎么样你也是清楚的，如果还想活得话，就照我的话去说。”
    袭人强撑起身子，顾不得腹内的绞痛，跪在床上给王夫人磕头，“奴婢全凭太太做主，还望太太赏条活路。”
    话还没有说完，小腹一阵刺痛，让她再次倒在了床上。
    王夫人很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就这副身子，等这件事结束了之后也不能继续留在宝玉身边了。
    王夫人踱步坐回椅子上，背对着袭人，冷冷地说：“一会紫鹃来了，你就咬定是她让你勾引宝玉的，而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打掉孩子。
    至于你为什么要听她的，我想以你的聪明才智，一定会找到理由的。”
    只听见袭人发出一声微弱“奴婢知道了”，算是答应了王夫人。
    当紫鹃觉得自己被捆的双手已经有点失去知觉的时候，把她带进来的那两个小厮又来了，一句话不说，只是把她押回了宝玉的屋里。
    紫鹃看着已经醒来，趴在床上的袭人，就知道这供词是已经串好了。
    行吧，就让老娘来听听你们还能说出多奇葩的话来。
    不过在此之前，紫鹃得让他们把自己的绳索解开。
    “二太太，现在我人就在你面前，插着翅膀也跑不了，你不如把我的绳子解了吧，不然时间久了我身上出现点皮肉伤，想必你也不好向林家解释。”
    王夫人拨弄着手里的佛珠，抬眼瞟了她一下，示意周瑞家的给紫鹃解了绳索。
    刚一解开，紫鹃就好好按摩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真是两辈子都没受过这种罪，这万恶的封建主义！
    王夫人不理睬紫鹃的这些小动作，开口说道：“袭人已经醒了，你听听她怎么说吧。”
    紫鹃环抱双臂，仔细盯着床上的袭人，想看看人的心，到底能有多坏。
    袭人并没有抬头看她，只是微弱地喘息着说：“我因为身体不适，又听说紫鹃能瞧病，便让麝月帮忙找她来看病。
    没成想，我居然是喜脉，本来我是很高兴自己有喜的，这毕竟是宝玉的孩子。
    但是紫鹃劝我说这个孩子不能生下来。
    因为从老太太那个态度也能看出来，将来指定是要让林姑娘嫁给宝二爷的，以林姑娘那个性子定然接受不了宝玉有个庶长子。
    所以，如果我把孩子生下来，将来林姑娘不仅不会给我名分，说不定还会害了我的孩子。
    与其这样，我还不如现在就把这个孩子拿掉，借此来向林姑娘表明忠心，绝不会和她争宠，这样将来她才能容下我。”
    袭人说到这里，难受得捂着肚子停顿了好一会。
    紫鹃看她这样子就知道一定还没吃药，就更别说要补身体的鸡汤了，再这么拖下去，袭人就算保住了性命身子也亏损大半。
    她默默叹了口气，人各有命，既然你如此不仁不义，那也就别怪我见死不救。
    袭人喘息了一会，继续说道：“我觉得紫鹃说得很有道理，毕竟我这样的人也不过就是求个名分，如果因为有了这个孩子让林姑娘不待见我，确实是得不偿失。
    所以我便求她给我一副落胎药，但是她拒绝了。”
    听到这里，紫鹃冷哼一声，只有这句是真的。
    王夫人阴沉地说：“她为何拒绝？她不是提出让你落胎么。”
    袭人疼得脸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但是依然咬着牙说：“毕竟我们这样的身份，想要搞一副落胎药进来还是不容易的，紫鹃可能也怕让人知道了自己洗不清吧。
    于是她便给我说，怀孕初期最是不稳定，如果这时候行房事很容易就能落了胎。
    于是我便动了心，想着既然有这么简单的方法，又何必非要去寻那落胎药。
    而且……如果是因为这种事情落了胎，宝玉一定会对我心存愧疚，日后定会更加疼我。”
    “所以你便勾引宝玉做了那事？！”王夫人“啪”的一声把念珠拍在桌子上。
    “是……是我听了紫鹃的话才勾引宝玉的……”袭人说完这句终于扛不住地晕了过去。
    紫鹃看得出来，这次是真得晕了。
    王夫人抬眼看向紫鹃，“我看你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
    紫鹃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子，开口道：“我要说的可太多了，有句话叫‘槽多无口’，我想你一定是没有听过的，但是用来形容我现在的心情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王夫人冷哼道：“粗鄙之人，说得定是那乡野俗话。”
    紫鹃说道：“你先别说我粗不粗，野不野，你儿子和他的大丫鬟才叫野，两个人偷摸着搞了个孩子出来。
    要不是袭人还有点脑子找我来看病，若是直接叫了外面的大夫，想必现在政老爷已经打断宝玉的腿了。
    结果我仁义帮她瞒下此事，反倒被你二人倒打一耙，虽然我不知道今天他俩战况这么激烈到底是谁勾引了谁，但是你这个大孙子就这么被他爹妈给折腾得上了路，
    想必你们是要多念几声佛，多烧几柱香才好，不然怕是它要在这个屋子里阴魂不散啊。”
    紫鹃并不想反驳袭人，也不想多解释什么，既然这两个人串通好了就是要把脏水泼给她，那她说什么也是没用的。
    只不过她相信黛玉，也知道自己背后还有林家，不会就这么任由自己背黑锅的。
    所以现在既然有机会多骂他们几句也是好的，至少自己痛快了。
    果不其然，王夫人听到她这番话后气得直打颤，指着她的鼻子“你……”了半天。
    本来还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宝玉，突然过来抱住她的胳膊说：“母亲救我，母亲救我！那个孩子不会真得阴魂不散缠着我吧？”
    王夫人拍着他的背安抚道：“莫听这贱人胡说，不知者不怪，我儿压根就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它怎么可能怪你，要怪也是怪出主意的小贱人。”
    “对，谁出的主意就缠着谁！”反正紫鹃不怕，一来她不信这个，二来孩子又不是她搞出来的，更不是她搞没的，她怕个毛线。
    王夫人又气又急，“你个小蹄子就嘴硬吧，我就不信五十个板子下去你还不承认！”
    说完她就高声喊道：“来人啊，把紫鹃拖出去打！”
    “我看谁敢！”
    门口居然传来了贾政的声音。
    房间里不止王夫人和宝玉吓呆了，连紫鹃也愣住了，贾政一向是不爱到园子里来的，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