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母发现，坐在自己面前的，根本就不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
    没有任何一个少年能淡然自若的在自己面前，无视年龄和身份上的差距，侃侃而谈。
    难怪，自己的外侄子会对他推崇备至。
    不过，这场谈话，还未结束。
    “阿姨，第一个问题，到此为止。现在，第二个问题，你觉得你了解黎悦吗？”
    “她是我的女儿，我怎么会不了解她呢？”
    黎母笑了起来。
    顾言也笑了起来。
    “阿姨，黎悦是你的女儿，不过是她身份的一重罢了。”
    “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也许不那么好听。黎悦，她是你的女儿，是她朋友的朋友，是罗成的表妹，也是我这个家教的学生。这些，都是她的身份，而不是她自己。”
    “我们站在某个身份去看待问题，是会有失偏颇的。比如，你是你丈夫的妻子，但我想，他一定不了解你。而你，我也看得出来，你在努力的，希望自己可以满足你丈夫对你的期待。你们之间，他很强势，而你，却是一个服从者。然而，就算你事事对他百依百顺，却不会得到应有的尊重。他还是会因为你的表现而品头论足，你做到的部分，会被认为是理所当然。而你做不到的部分，他会毫不掩饰的指出来。而你经过努力，还是没办法做到，那么他就会从别人身上，获得他想要的。”
    黎悦的母亲，脸色发白，随着顾言的话，她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够了，请不要再说了！我们讨论的是悦悦，而不是我！”
    “阿姨，你是一位很坚韧，很坚强的人。从你的气质可以看得出来，尽管你努力的去满足别人的期待，却也在默默的，坚持着自己。你的身上，充满了知性优雅的气质，这就是这种坚持所带来的成果。我知道我的话会让你觉得冒犯，但是……”
    顾言看向黎悦的房间，继续说道：“那房间里的那个人，难道就不会吗？”
    “她是黎悦，其次才是你的孩子，她朋友的朋友，我这个家教的学生。如果你以她是你的女儿的想法去了解她，那你永远都不会去真正的了解她。她是一个有思想，有自己的认识的个体，尽管她对世界的认知还有局限性，但这也不是你作为父母去否定她的想法的理由。”
    顾言喝了口水，看着在自己面前，神情恍惚的中年女人，内心深处有些不忍。
    但，他还要继续说下去。
    “现在，是第三个问题。你是否尊重过你的女儿？”
    不等黎母回答，顾言就已经开始继续。
    “从小到大，我最讨厌的一件事，就是我的母亲，总会在外人面前贬低我。她会把发生在我身上的糗事，当作言语间的笑料，轻描淡写的说给别人听。她会用理所应当的语气，去要我完成她让我完成的事。她也会大大咧咧的推开我的房门，走进来数落我。说实话，我相当的苦恼。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我是她的儿子。我想你对黎悦，肯定有相同的场景。”
    “现在，是最后一个问题，你知道你的女儿，她的想法吗？”
    “这个问题，我暂时不要你的答案。我不知道今天的这几个问题能让你有什么触动，不过没关系。感谢你能耐心的，听完我的这些问题。”
    “谢我什么？”
    黎母不由得问道。
    “谢谢你以对待一个成年人的方式来对待我，而不是觉得眼前这小子信口开河，胡言乱语，感谢你的尊重。我想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好了，现在你可以去叫黎悦起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