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回家
作者:茶书金鱼   大明,开局被朱元璋哭灵最新章节     
    等事情传出去,左副将军唐胜宗和右副将军郭英都是一愣。
    这也太嚣张了。
    疯了?不想活了?
    打个小仗,你蓝玉就自我感觉的这么良好吗?
    咱老唐水里火里多少年了?还没干过这种掏自家腚眼子的事哪!往祖坟上硬掏?你就不怕老皇帝崩你一脸屎?
    拉倒拉倒,还是让咱老唐先崩你一脸屎吧!
    接着,两位文化水平不高的侯爷指示精神,由军中书记操刀主办,然后以北部战区的名义,将一份水平极高的弹劾,送到了京城。
    譬如蓝玉拥兵自重、恃功骄纵、专恣横暴、军民苦之...再譬如,蓝玉举止傲慢、多为不法,军民再苦之...
    再然后,他们便召集部将,做了周密的安排。
    他们都是开国的老人了,郭英是皇帝的侍卫出身,唐胜宗更是开国的侯爵,要不是汤和后门走的硬,他就是实打实的公爵之下第一人。
    或许能力不够,可腰杆子却不是一般的粗,至于蓝玉的军令,他们打仗的时候听,不打仗的时候,还不被他们放在眼里。
    你盖那个印,我服从,你不盖那个印,你蓝玉,就是一泡臭狗屎。
    而他们做的安排,也可以保证如果军中有变,就可以在转瞬之间,把蓝玉剥个精光,除了那些亲任的义子,他连一兵一卒都调不动。
    而另一边的李景隆,听说这事之后,一股寒气直接从脚后跟冲到了后脑海,头发都竖起来了,二话不说就要跑。
    他是真毛了!
    这些年,他没少在背地里打蓝玉的小报告,他也很清楚蓝玉也知道他一直在打小报告...
    一次两次也就不提了,可他这论年的往宫里递小话...这要是蓝玉咬咬牙搂草打兔子...
    可仔细想想后,他又觉得似乎没那么可怕。
    毕竟他跟老朱家是实在亲戚,还有他爹李文忠,那可是在二十三岁就领兵打穿了金山的人,也是历朝历代,第一个从大东北打到大西北的将军...
    蓝玉要真敢公报私仇的对他下手,怕是得比攻关严重的多,他得赔命!
    他身旁的家将们看他目光流转不停,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也一脸感叹的说道:
    “咱们公爷脾气那么孬,杀人如麻,都没...恩...咱这位大将军,嘿!怕是咱大明朝开国以来最狂的大将军啦...”
    李景隆失笑的摇了摇头,想说些什么可想了想还是忍住了没说,只是看着远方的山坡头也没回的说道:
    “去,把东西拾掇拾掇...”
    家将有些意外,纷纷看着他问道:
    “少爷是...要走?”
    “走是不赶趟了,爷得跑啦!”话刚说出口,李景隆又忽然觉得这句话有点疲软,所以他沉吟片刻之后再次说道:
    “那个...太孙离去前给我了道口谕,让大军回到大明的地界后,要爷嗯...要本将军马上带着脱古思一家子回应天,去,军马营叫上老丁,爷去跟蓝玉说一声,点三百兵马,咱们就跑...咱们就快走!”
    ......
    让李景隆没想到是,蓝玉没给他难看,丁显那边倒是出了问题。
    等他在蓝玉的帅帐跑了手续,拿着关防,满脸赔笑的出来后,李家的家将操着手迎了上去,跟在他身边一边走一边说道:
    “少爷,那狗日的状元郎不走...非他奶奶的要留下搓马粪,咱...要不咱把他撂下?”
    李景隆一愣,又嘟囔着直接改道去了军马营:
    “这帮狗娘养的,本事没多少,脾气是真大,太孙...要按爷们的脾气,早弄死他了!”
    ......
    中军大营中的一个军马营。
    堆成山的草料、麻包,连排的马厩,打着响鼻的马匹,堆放的板车,煮着热汤的火炉,还有忙碌呼喝、打着赤膊的兵。
    这是离李景隆所在营地最近的一个军马营,营地不大,军马也不多,但是活儿却很多,也很累。
    李景隆把丁显安排在了这。
    他和茹瑺、宋麟一起来大营宣旨劳军,茹瑺和宋麟早就干完活回京复旨去了,而对于他,朱雄英说到做到,说把他扣下,就把他扣下,直接撂在军马营里让他下苦力。
    白天跟着行军,扎了营就得干活。
    知道他是梗着脖子的叫驴脾气,又怕他惹了哪个脾气暴躁的兵被一刀攮死,朱雄英还特意让李景隆拨给了他十个兵。
    十个干看热闹的兵,只看热闹,不搭下手,也不听话。
    这让丁显受了血罪。
    他是读书人的出身,虽然说不上四体不勤,可也确实是没干过重活,比不了那些军中杀伐惯了的兵。
    军马营的活又太过细碎...什么修马铁、搓马粪、抡大锤、铡马草、扛大包,砸盐、饮水、半夜起来加马料,行军的时候还得推车。
    别的就不说了,尤其推车,硬地推车用十斤力气,可草原和沙漠上土质松软,推起车来,千斤也打不住。
    李景隆也不是个东西,念着同殿为臣的情谊,把丁显折腾的够呛。
    他特意关照了,说这些活丁显可以干不完,但是一定都得干,要让他有参与感,可不敢让他闲着!
    头一天,就磨的丁显手上是茧子,脚上是血泡,衣裳上是窟窿,胳膊肿成了大腿粗,就连脸上,也是黑一道白一道的土泥印子。
    李景隆来的这会,他正弯着腰,吃力的一锨一锨把马厩里的粪搓到一个竹篓里,脸上挂满了细密的汗水。
    虽说很臭,但是也很累。
    李景隆带着家将四下踅摸了一阵,‘腾腾腾’的走到他身边,刚要张嘴,就又倒着往后退了两步,一脸嫌弃的用手在鼻子前打着呼扇:
    “嚯!”
    “什么味儿,洗洗不成吗爷们儿?还状元哪,邋遢的,爷们儿眼睛都睁不开了...”
    丁显直起腰,杵着木锨,翻着白眼瞪着李景隆。
    刚开始那几天,他还真是每天忙完后咬着牙洗洗衣裳擦擦身子再睡觉,可慢慢的,甭说洗衣裳,连脸,他都好几天没洗了。
    起床就困,躺下就着。
    喘了几口粗气,他没好气的对李景隆说道:
    “有事说,没事滚,爷挺忙的,哦对,要是回京的事你就甭再说了,爷嗯...本官不走...!”
    毕竟是在军中待了些时候,往日儒雅、意气风发的状元,被这些军汉带着也是张嘴闭嘴的粗口。
    “还拿上了,使他娘什么小性子...”李景隆撇撇嘴,轻轻的踢了一脚旁边半满的马粪筐:
    “别拾掇马粪了,真他娘喜欢,回头爷送你几筐...”
    “到时候供到你爹牌位上,封他个弼马温!”
    “狗日的!”丁显又瞪了他一眼,又是本官又是爷的说道:
    “你家祠堂才供马粪呐!说了,爷不走,再没完没了,小心本官参你一本!”
    李景隆哂然一笑:
    “参我啥呀?参我给你爹封了个弼马温?”
    丁显也不废话,抄起木锨就往李景隆的腿上夯。
    李景隆躲着锨,也躲着四溅的粪水,直到丁显不再动手,又再次的杵着锨在原地喘粗气,他才皱着眉说道:
    “没完了?跟爷走,太孙交代了,让爷...本官回京的时候捎上你!”
    “要老子说,你老小子差点坏了太孙的大计,他没弄死你,已经是开了天恩了...你也就沾了是文官的光,你要跟爷们这些带兵的人似的,敢这么干,人头早给太孙挂到旗杆子上了...”
    “让你在军马营苦苦心智,劳劳筋骨,你狗日的还敢发牢骚?有能耐你这辈子都甭回去,住这!”
    “你当本官是你?”丁显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
    “你李景隆一身绿毛,看旁人也都是老妖精...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本官没牢骚...”
    丁显说的是实话,他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他虽然耿直,也有自己坚持,但却并不是一个不知道好赖的人,他也很感激朱家爷仨的知遇之恩。
    他看得出来,朱雄英虽然心眼小的打喷嚏都要夹着点儿,生怕喷出去,可心胸却不小,尤其平日里对他也是十分的尊重和爱护,不然他这些年办的那些事,死上十回都不多。
    对于一个从小养尊处优又被无限迁就的太孙来说,很难得了。
    至于这次,他也就充其量算是小小的捉弄一把,这点,他在接到老皇帝劳军圣旨的时候就预料到了。
    他也愿意迁就着这个从来就长不大的太孙玩儿。
    军马营卖卖力气,就当是锻炼身体了。
    “那你不走?”
    “呃...呵...”李景隆的疑惑让丁显摸了摸鼻子,显得有些尴尬,又强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
    “前些日子在文华殿...被太子爷罚了一年俸禄...能少在家里吃一顿,就少在家里吃一顿,家里余粮也不多了...”
    “本官准备一路跟着大军回蓟州,能蹭多久就蹭多久的饭...”
    说起这些,已经三十出头的翰林状元嘴角还是忍不住的抽搐了几下。
    每次想起当时被罚的俸禄,他的心就在往下滴血!
    当时上头了还不觉得怎么,可慢慢的,越琢磨越心疼,简直是痛不欲生。
    这可是一年的俸禄哇!人一辈子能有几个一年?
    尤其是在大明朝刚涨俸禄的头一年,他就被罚了一年!
    可要是再想想和他同时被罚俸一年的人,他就...更难受了!连死的心都有!
    徐允恭、傅忠、常升...这三个狗日的家里都有矿、有田、有铺子,没有人指着那点俸禄活着,只有他...
    虽然前几年仕途亨通,赏赐也颇多,他不舍得吃不舍得喝的倒是也抠抠搜搜的攒下了点儿...
    可倒了血霉!就在年头里,这些俸禄赏赐全让他换成银票送回了福建老家。
    爹娘上岁数了,还替他看着娃,想着能尽尽孝心,谁知道过了年就碰上这档子事儿!
    也不好再往回要了...
    “嗨!”李景隆笑出了后槽牙,又拉着他往营地外走:
    “先去洗巴洗巴,跟爷走,回京后爷送你几百斤粮食,再给你搭上几个厨子...”
    丁显挣开他的手,斜睨着他说道:
    “你要贿赂本官?”
    “你饿死都不多!”李景隆指着他破口大骂,又喘了口气接着说道:
    “那你住这吧,等爷回去,就说你抗旨不遵,把太孙的话当了擦腚纸,明着说了,论递小话,在大明还没人能比的上爷!”
    “你信不信,到时候甭说一年,爷让你三年都吃不上一粒儿的皇粮!”
    “白干!白活!白奉献!”
    丁显脸一黑,不过旋即就笑了笑。
    嘿,李少爷...你感觉你跑的了?
    你和本官都是让太孙发配到军马营的,可你,一干活就说屁股疼,你等着,爷们回去也会告状!
    该你干的活,你一个也跑不了!
    ......
    而此时的朱雄英,还在回家的路上。
    不过也快了,昨天他咬咬牙就能擦着黑到京,可他琢磨了一阵,觉得大胜回家,还是应该收拾的漂亮一些。
    所以就在昨天晚上,他在应天府附近的一个小镇上落了脚,仔细的拾掇了一下个人卫生。
    洗了澡,洗了衣裳,把甲胄也擦出了亮光,尤其是把那个鲜红的纯棉披风,也给洗了个干净。
    而更关键的,是他让人先一步进城去了魏国公府,让徐俏儿出城三十里来接他,然后再一起进宫。
    这不是摆臭架子,只是他琢磨着,回家见了老太太,一顿胖揍是跑不了,后续的惩罚怕是也跑不了。
    要是徐俏儿能在边儿上给老太太那求个情,敲敲边鼓什么的,日子就会好过的多,老太太也就能顺水推舟了。
    这会天大亮了。
    今天是个好天气,风烟俱净,天山共色。
    野外,是槐花的清香和迎风起舞的青草,看一眼就迷了女子,醉了诗人。
    朱雄英骑在马上,穿过了宽阔的大道,也走过狭长的小巷。
    就要到家啦,他在心里不停的推演着今天可能会发生的事情,看得出来,他的心情还是不错的。
    他觉得,事应该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