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忽然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
    “旧的全是一帮废物，新的，这不就快来了吗？”
    今年，是姜北屿登基的第三年。
    按照姜国惯例，每隔三年，就要在立秋后经历一次大选，填充后宫。
    现在，天气已经立秋，时候该到了。
    第二日的朝堂无比热闹。
    陆续有臣子提出选秀的事。
    姜北屿已经登基三年，恰逢三年一度的选妃，加上他登基三年膝下都无子，群臣纷纷催促他早日开启大选。
    姜北屿的脸色很沉，直接拒绝了群臣的提议，冷声说：
    “朕认为朕后宫充盈，今年不选。此事莫要再提。”
    “皇上！万万不可啊！”
    一个大臣立刻道：
    “皇上虽然认为后宫充盈，但皇上终日清心寡欲，除了冷妃就没有召幸过其他妃子，证明后宫并没有什么皇上喜爱之人，所以，皇上需要选取更多合适的妃子纳入后宫，为我大姜开枝散叶，绵延后福啊！”
    另一个也马上说：
    “是啊皇上！储君乃国之根本，臣等还是希望，早日有妃嫔能替皇上诞下子嗣，保持皇室血脉的延续啊！”
    大臣们纷纷说：“皇上，多子多孙，是国家之福，社稷之福啊！”
    各位大臣叽叽喳喳，这个情景和当年他们逼婚他娶北国公主何其相似？！
    当时的他会妥协，伤了晚晚的心，这一次，他绝不会妥协！
    姜北屿冰冷发目光扫过群臣，态度严厉坚决：
    “诸位不必再多言！
    朕的皇太祖母，当初也是废黜了三年一轮选秀的制度，选择和摄政王一人终老，终身只有一儿一女两个子嗣，在她乃至朕的皇祖父在位期间，姜国是最繁荣鼎盛的，可见皇嗣在精不在多。
    太多的后宫妃嫔只会分散朕的注意力，先前的三年，朕刚登基，勉力于朝政，再加上与北国交战数月，有太多需要平定之事，的确没有太多精力在后宫。
    如今国家平顺，朕还年轻，无需诸位爱卿替朕忧心，朕今后必定会有子嗣。
    诸位爱卿的意思，朕都明白。朕心意已决，目前不打算再进行选秀，若之后三年，朕依然无所出，朕，愿意自动退出皇位。”
    最后一句话掷地有声，群臣这才纷纷闭口。
    姜北屿下朝之后，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发现秦晚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立刻去了荣华殿。
    秦晚刚起，正在喝早茶，面前放着一杯咖啡，正在用小勺悠悠的搅拌着。
    姜北屿屏退了宫人，坐在她对面：
    “晚晚，你不生朕气了？”
    秦晚仍垂着眸子：“身体好些了吗？”
    方才，冷冽给她发了今日朝堂上，他拒绝群臣让他选妃的视频，她这才打算堪堪原谅他。
    “下次回去跟我去医院检查一下，医院已经给你找好了。”
    “朕那里没病！”
    姜北屿都急了。
    “朕为了不再立妃，和众臣子保证过，未来的三年一定会有孩子，不然，朕就主动退位，若朕真的不行，哪里敢这样保证？”
    秦晚抬眸冷不丁的看了他一眼。
    姜北屿握住了她的手，软声说：“晚晚。接下来，朕只能和你多努力努力了，争取三年抱俩。”
    秦晚白了他一眼。
    “你想得美，最多给你生一个。”
    姜北屿低头偷笑。
    他这招叫以退为进。
    至少，晚晚答应了给他生一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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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今晚，朕到你这来，再给朕一次机会？”
    秦晚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拿起咖啡默默喝了一口。
    “太后和齐王前日偷偷见面了。”
    她想来想去，觉得还是直说的好。
    姜北屿明显一惊：“哪个齐王？北国的齐王？”
    “嗯。”
    “你怎么知道的？齐王，前日不就已经离开了吗？”
    秦晚淡淡说：“他离开了‘舒服家’又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另一间客栈住了一晚，那间客栈刚巧就是我先前给叶薇打理的，他并不知道，那家客栈与我也有关系。”
    “他现在人呢？”
    “现在走了，不过，太后与齐王见面的事，你怎么看？”
    姜北屿的神色复杂了起来。
    秦晚说：“这件事，我没有证据，皇上信也好，不信也好，不过，要进一步拿到太后与北国勾结的证据，还需要皇上出手。”
    她拿出一个微型窃听器，是她之前从现代带回来的。
    “太后的寝宫戒备森严，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装一个比较艰难，她对你还没有防备。你来放，正合适。”
    姜北屿接过那个只有指甲盖大的窃听器端详着，神情复杂纠结。
    “朕虽不是太后所出，但年幼过继由她抚养，她也算朕的继母，监听继母的隐私，不孝，不妥。”
    毕竟他是古人，思想比较封建，对孝道有种愚昧的遵从，秦晚算到他可能会拒绝。
    她耸了耸肩：“那皇上，就等着被北国偷家吧。”
    不想惹她生气，姜北屿还是把窃听器收下了：“朕再考虑考虑。”
    哄好了晚晚，姜北屿回到书房。
    说来奇怪，回到书桌前，看到桌上堆的一堆折子，他条件反射的感觉到一阵心悸恶心，走出外面透了透气才觉得好很多。
    回到寝殿让太医切脉，太医还是之前的说法，说他最近脾虚体弱受了凉，需要多多卧床静养。
    他听太医的躺了一个时辰，的确好了很多。
    下午用过午膳，回到书桌前，没坐多久，再次感觉到一阵反胃，好像本能的厌恶这些折子，只要不批折子就会恢复正常。
    他，这是怎么了？
    他取下了腰间的那串“嘎巴拉”。
    难不成，是这个有问题？
    正困惑着，这时，一个小太监匆匆跑来：
    “皇上，太后来了。”
    “让她进来。”
    姜北屿抬头，见太后风风火火的走到了他面前，神色冰冷的注视着他：
    “哀家听闻，皇上今日在朝堂上拒绝了今年的选妃，还说，如若三年无所出，便自动放弃皇位？”
    “母后，确有此事。”他坦然的说，下一秒，就见太后用力把拐杖往地上一撞。
    “荒唐啊！”
    “皇上怎能在百官面前如此承诺？难道皇上三年无所出就真的要退位吗？你是哀家亲自培养上来的，是哀家后半辈子的希望，哀家怎能眼睁睁的看着皇上放弃皇位？
    皇上宁可立此重誓也不愿选妃，究竟是被哪个小妖精灌了迷魂汤啊！”
    太后气得眼眶发红，这还是他印象中，她第一次对他这样生气。
    姜北屿的面色很冷静，半是认真的说：“朕就算退了位，眼下最合适继承皇位的是贤王，您也一样是太后。”
    “胡说八道！”
    太后的情绪格外激动：“你是太祖爷亲自定立的储君，怎能轮到羽洛那臭小子！皇上这样做，是要让大家戳羽洛的脊梁骨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羽洛想要当皇上。”
    姜北屿说：“如若朕没有可以继承的皇嗣，传位给羽洛也未尝不可。”
    “皇上休想！羽洛并不适合当皇帝！你休想把这个摊子甩给他！哀家绝不答应！”
    太后瞪着他，看似正气凛然道：“皇上必须答应选妃，让更多优秀的女子进宫为皇上延续香火，从今日起，哀家必须监督皇上每日召幸妃嫔，”
    “太后僭越了。这是朕的私事。”
    这一次，他没有称她为母后，嗓音冰冷。
    太后气势汹汹：“这不是皇上的私事，是身为皇上的职责！这件事，哀家管定了！”
    说完，她便拂袖离去。
    姜北屿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没想到，搞定了朝臣，却过不了太后这一关。
    只是，晚晚说，太后私下见了齐王，说明她可能与北国暗中勾结，如果是真的，这样做的目的，无非就是帮助她的亲儿子，贤王谋权。
    可是，他都已经在百官面前承诺，若他三年无所出，便自动退出皇位，到那时，贤王可以理所应当的继承皇位，她今日，为何还要对此事反应那么大，逼迫他一定要选秀纳妃？
    一阵秋风从窗口吹进来，他再次忍不住咳嗽起来，这一次，他赫然看见了帕子上有一点血。
    虽然只是零星的一点，但这是他从未有过的。
    “传太医！”
    -
    秦晚正在核对着马舒舒送来的六大本账本，一边摁着计算器，忽然收到了姜北屿的消息。
    “晚晚，朕生病了。”
    他给她看了带血的帕子，秦晚心里一“咯噔”。
    “太医诊断不出来，说朕只是气血虚，朕感觉这两日越来越严重了。”
    “马上跟我回去。”秦晚不假思索，“去那边的大医院检查一下。我通知一下冷冽和马舒舒，我们今晚就走。”
    距离上次从现代回来才过了半个多月，马舒舒也准备再去医院做个b超查一下。
    因为她感觉这半个多月来很不对劲，觉得自己压根就不像个孕妇，没有一点孕反。
    天黑之后，四人再次齐聚在姜北屿的寝殿。
    姜北屿屏退了宫人，秦晚拿着铜镜操控，不多时，众人再次回到秦家别墅的沙发上。
    回到现代，马舒舒感觉到胃里一阵强烈的恶心，连忙跑到洗手间里，一阵干呕。
    而秦晚立即联系了最好的医院，连夜把姜北屿带了过去。
    两边分头行动，秦晚带着姜北屿去了内科，冷冽带着马舒舒去了妇科。
    秦晚给他挂了急诊，做了抽血，化验，核磁共振等一系列的检查。
    医生诊断，中毒！
    “这是由中毒引发的急性肠炎，并且已经引发了轻微的肝炎和肾炎。”
    秦晚问：“中的是什么毒？”
    医生说：“溴化汞。”
    姜北屿感觉当头棒喝，可还是不敢相信：“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毒？”
    医生说：“肯定是你生活中不小心接触到了这类物质，自己不知道，还好，你现在这个毒算是比较早期的，要再晚一个月，就会引发肝肾功能的衰竭。三个月就治不了了。
    回去之后，好好排查一下，看你周围有哪里接触到溴化汞吧。”
    秦晚一眼瞅见，他手腕上戴的嘎巴拉手串，愤怒的一把扯下。
    “我就知道，一定是这个！”
    她带着手串，雷厉风行的去了化验科。
    半小时后，化验结果出来了，秦晚一手拿着手串，一手拿着报告。
    “这是一串，由人骨制作而成的手串，为了漂白，浸泡了高浓度的溴化钾，从而从手串的表面，检测出了含有溴化钾的成分。
    浸泡溴化钾本就是制造这种手串的工艺，这种分量的溴化钾对人体是无害的，但是，一旦接触到了贡，便会生成剧毒的溴化汞。”
    姜北屿没有上过化学课，听得云里雾里，但是却听到了一个关键字：“汞。”
    他豁然开朗。
    “朱砂里有汞！”
    “朕每日批折子，用的都是朱砂笔！怪不得，朕每次坐在书桌前的时候，就反应强烈，感觉到恶心，开始本能的厌恶批折子。”
    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
    秦晚朝他走来，深吸了一口气：“你还认为，贤王和你是哥俩好吗？”
    姜北屿不说话了，神色黯淡下来。
    “他这样做，必是受了高人指点。他必然知道，皇上日常都会接触到朱砂，两个无毒的东西相遇，变成一个剧毒之物，这是一个很经典的套路了。
    溴化汞，慢性毒药，可导致药源性肠炎，腹泻。只要皇上长期生活在不断释放溴化汞的环境中，三个月必然会暴毙，因为，毒药会不断的腐蚀皇上的肝脏和肾脏，并且，在那个环境下，太医根本无法诊断出皇上是中了毒。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皇上的肝肾走向衰竭，药石无灵。”
    姜北屿站得笔直，眸色却愈加沉骇晦暗。
    秦晚转身，拿着处方去窗口取来了一大袋药，对他说：“走吧，还好发现得早，可以治，吃半个月药就能好，我们现在去找马舒舒。”
    两人下了电梯，去了底下的妇科。
    马舒舒也拿着报告单出来，整个人看上去呆呆的。
    “怎么了？”秦晚看着她的样子，有点担忧。
    她把手上的报告递给了她。
    秦晚也瞪着那份报告，难以置信。
    马舒舒建了档，所以从那份文件夹中，她可以看到她之前，半个多月前做的那张报告，对比了一下，忍不住惊呼出声：
    “天啊，怎么会这样？”
    （下章11月6日18:00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