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飞快。
    一个月后。
    出乎江休意料的是，诡怪作乱，竟然持续一个月还没结束。
    内城区三大家族，十二武馆，好像个个都成了瞎子一样，坐视这件事发生。
    “江师兄，江大哥，这都十天了，该给货了吧？太谨慎成不了大事！”
    吴扬凑到江休身边，苦苦哀求道。
    江休抿了抿嘴，看到吴扬往日开朗的脸上，如今却隐隐带着癫狂。
    他预防了一切，却没料到人心的复杂。
    一个阳光少年，就在这一个月中，被灵石腐蚀成这般模样。
    变得太快。
    江休心情复杂，却也说不出什么。
    当年为一口吃的，他的转变比这少年更深刻。
    他不是生来就看到人死在面前无动于衷的。
    十天前，辟邪符这桩生意，被江休主动叫停。
    时间太长了。
    诡怪作乱时间太长，后面一定有不止一双手在操纵。
    掺和太深，是怕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辟邪符生意做的时间，也太长。
    再做下去，必定会引来某些人的注意。
    吴扬是不知道这些道理？
    他知道。
    江休刚刚叫停时，吴扬一副完全赞同的模样。
    可看到十天内，那些同行拿着粗制滥造的辟邪符，到处撞骗大发横财，终究还是眼红。
    十天，那可是二十块灵石。
    吴扬还在不断哀求，保证自己一定找信得过的人。
    江休冷冷拒绝：“四十块灵石，够你在武院学习两个月，两个月突破炼骨境，挂靠小帮也够你赚灵石了。”
    “我这里，没有你要的东西。”
    信得过？
    辟邪符一人只需一块，你找过两百个人，还说信得过？
    你有这么多朋友，绝境的时候怎么是我出手帮你？
    江休最讨厌别人欺骗他，心里已经默默把吴扬，划分到陌生路人的关系。
    吴扬哑口无言，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拜入武院的修士，实战比野路子高不止一筹。
    帮派之间不只有乱战，单挑斗将也常有。
    很多武院修士，选择挂靠帮派之中，拿一些雇佣费，出手看心情，通常也就是切磋强度。
    吴扬一旦步入炼骨境，虽说不可能挂靠大帮派，中等帮派也勉强。
    但只要辛苦点，挂靠七八个小帮派，一个月二三十灵石也不难获得。
    可由奢入俭难，经历过辟邪符的轻松暴利，怎么会再甘心去做辛苦活？
    最终，吴扬带着满腹怨气离开。
    江休望着他的背影，眼中寒光愈发冰冷。
    他最讨厌被欺骗，最不能容忍的，是背叛。
    虽然他和吴扬的交易，只在武院进行，出门就不承认。
    但难保吴扬不会怀着某种恶意，将此事宣扬出去。
    “先观察两天吧，若识相，饶他一命，若不识相……”
    江休缓缓收敛心中杀意。
    杀人也是个麻烦活，手尾处理不好，牵扯事情一堆。
    想是这么想，江休还是下意识盘算起来怎么杀人便利：
    内城区杀人说不好会惹来巡逻队，外城区死个人就无人在意……
    …………
    黄昏。
    江休走出武院。
    迎面撞见徐猛虎回来，带着满身酒气。
    这位院主随口几句指点，一众弟子都需几天消化，是以大部分时间都空闲。
    因为禁武令，不得收徒，最近出去喝酒次数频繁。
    徐猛虎神智还算清醒，看见江休特意叮嘱：“城里不太平，最近小心点。”
    江休点头称是，接受徐猛虎好意。
    离开武院，走了百步，忽然在一处墙后藏了起来。
    真气化针刺穴，气血流淌滞缓，气息慢慢隐藏。
    约有一刻钟，吴扬从武院出来。
    江休悄无声息跟在后面。
    天色，慢慢黯淡。
    外城区。
    江休初来府城，见到外城区的第一印象，是杂乱。
    高矮不一的房子，街边的尸体，路旁的乞丐……
    臃肿的人流，车马的唿哨，扬起的灰尘……
    如今第二次来，只有房子依旧。
    每家每户的门上，都挂着桃符，上面镌刻辟邪二字。
    且都非常聪明地，用钉子钉在屋檐下，一旦被人取下就会毁坏。
    江休走过二十多户，只有一户人家的桃符，是自己亲手所刻。
    其余都是山寨货。
    其中大半，在江休看来不合格，不具有威慑，最多只能让诡怪感到厌恶。
    这些房子中的人，依然要小心隐藏，说不好晚上是睡在地窖中。
    路上，三三两两的行人，各配武器，眼神凶狠。
    这些人非但没有为外城区注入活力，反而在这荒凉景象中，又增添一抹冷厉。
    吴扬加快速度，避开路上行人，转入街巷胡同中。
    江休不紧不慢跟着进入胡同。
    却在这时，一个半大少年迎面跑来，两人撞在一起。
    咚！
    江休没事，少年却被震得退回胡同中，跌坐在地。
    “对不起！对不起！”
    少年连忙爬起身，弯腰赔礼，低着头要从江休身旁溜走。
    嘭！
    江休向后抓着少年脖颈，反手拍到墙上。
    在他怀中一摸，将自己存储灵石的胃袋拿回。
    少年脸色狰狞起来，手掌伸向腰间。
    呲！
    江休袖中飞出尺长雁翎刀，在少年脖颈上轻轻一滑。
    血液并未喷溅，江休眼疾手快点穴堵了回去，只是哗啦啦往下流。
    血液濡湿少年全身之前，江休已经将尸体摸了个遍。
    一瓶劣质气血丹，一柄别在腰间的普通匕首，还带着锈迹。
    “穷鬼……也是，外城区的偷儿，有一瓶气血丹，已经比县城好了不知多少。”
    江休撇撇嘴。
    偷比抢可恶。
    此世几乎没有纯粹的小偷，偷只是用来卖可怜的手段。
    不少人会因为他们只是偷，而选择放他们一马，或者打断手脚惩戒。
    而这些小偷会趁着对方放松警惕，用藏起的利刃偷袭。
    在县城时，江休曾经被人邀请做这种事。
    拒绝同时，也将里面门道儿摸得清楚。
    江休左右看看，进入胡同。
    远处，三男一女，均是少年模样，见状心中一惊。
    “阿狗他……”
    “没看清出手，认栽吧。”
    “运气好，阿狗还有一条命。”
    “老天保佑，被打断手脚两次都撑过来了，没理由死在这里……”
    等了半晌，四人这才手持匕首，慢慢靠近，走进胡同。
    胡同中，江休摊开右手，缩小的雁翎刀围着手掌飞舞。
    这御物术，也就欺负欺负这些喽啰了，高手轻易就能反应抵挡。
    至于吴扬，有调息术锁定，人跑不了。
    片刻，江休从胡同中走出，身上已多了五瓶劣质气血丹。
    就为了这点气血丹，才多在胡同里多等这一会儿。
    毕竟，难得来外城区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