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见心妍当着小凤的面就这般取笑他，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他偷偷看了看小凤，装作不经意地说：“瞎说什么呢？少拿我开玩笑……”
    心妍捂着嘴笑嘻嘻的，她看了看小凤，小凤反倒是一副得意的表情，她并没有觉得害臊，反倒是理所当然地站在那里。
    “你瞧瞧人家，人家虽然是个女子，但肚量比你可大多了。我这可不是开玩笑，我是说实话呢，你可别不好意思呀！今天既然小凤来了，咱们就把话说开，藏着掖着的干什么。”
    大爷盯着院子外面发呆，他知道心妍是在拿他出气，便也不狡辩了。谁料小凤却反驳起来。
    “夫人，您是命好，可您也不该笑话我们这些当下人的。咱们都是女人，都有看得上眼的人，怎么只许你看得上大爷，就不许我看得上大爷呢？”小凤反问道。
    “哎呦！小凤妹妹，这你可弄错了。”心妍站起身走到大爷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呐，他就在这儿，要不你自己问问，看看他有没有意愿把你给收了，当个小妾。”
    大爷抖了抖肩膀，心妍弄得他有些下不来台，但他还是一本正经地说：“这都什么年代了，哪儿还有一夫多妻的事情，更不可能娶什么小妾了。娶小妾这事儿，说小了是家事，说大点儿就是违法乱纪的事。我可是郝家堂堂大爷，我怎么会做这样迂腐的事情呢？”
    心妍回头看了看小凤的表情，小凤脸上轻微地抽动着，好像有些尴尬，又有些失落。“哎呀，不巧，这年代变了，大爷娶不了妾了，这可怎么办？你要是实在想嫁给大爷，要不，我让让你？”心妍笑着问。
    “你瞎说什么呢？简直就是胡闹！好了好了，这事儿就这么着吧。”大爷想赶紧结束这样尴尬混乱的谈话，再说下去他简直就要颜面无存了。
    “别呀！事情还没说清楚呢，你这样是对小凤不负责任，人家说了她可是个大姑娘，你跟人家共处一室一个晚上，总不能就这么不清不白地把事情给了结了，这对她不公平。”心妍看着小凤问：“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小凤憋着气，但还是要装作一副淡定的样子，她不能在心妍面前丢了气势，不过她也看出来了，大爷是靠不住的，想要让大爷娶了她，恐怕还得再用些手段。
    “小凤，你说说呀，你觉得怎样好？这事儿该怎样才能做个了结？咱们今天既然谈了，就得把这事儿谈清楚，可不要说了跟没说似的，以后大家还是迷迷糊糊、不清不楚的，这样对你可不好。”心妍回到自己的椅子边，轻轻坐了下来。
    “这事儿已经了结了，我不是说了吗，我不追究大爷的责任，但是你们也不能说这事儿就没发生过，这对我不公平。”小凤这话让大爷和心妍无法理解，既然什么都不想要，又为什么要纠结呢？
    “你这话说得我可听不懂。”心妍摸了摸自己手上戴的金镯子，“现在问你是在给你机会，你若是放弃这个机会了，以后可能就什么也没有了。大爷已经表明态度了，他是不可能娶了你的，除了要些东西，你恐怕什么也得不到。”
    “哼……”小凤冷笑了一声，“大爷，夫人，我虽然是个下人，可你们也不要瞧不起我，我既然说了不追究就不会追究，你们也无需担心什么。我说我什么都不要，你们又不信，难不成非要找你们要一大笔钱，敲诈你们一笔，你们心里才踏实吗？”
    “哎呦，这小嘴可真厉害。”心妍笑了笑，“我当然是觉得能不花钱就最好不花钱了，可是我了解你呀，你哪儿是那么能轻易放手的人呐。虽然我来郝家时间不长，可我也听说了你不少故事，这郝家每次发生什么大事小事，好像大半都与你有关吧？我也是纳闷儿了，你一个下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能耐，竟能掀得起这么大的风浪？”心妍说到这儿，表情又严肃了起来，她大声了一点说：“但你遇到了我，你不要觉得我看似软弱，就好欺负似的，我只是人心没你恶毒而已。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那我也不会善罢甘休的。所以你还是考虑清楚，今天你若是不要什么，以后也就别再拿这件事儿出来说了，我跟大爷都不会认的。”
    小凤确实没想到心妍竟然是这样的角色，本以为她除了哄大爷开心和生儿子以外也没多大能耐，却没想到她竟然也是个不好惹的主。和以前那位夫人比起来，她这样的好像还更难对付些。因为心妍看似软弱，可脑子却好使，性子也刚强，她无欲无求便无法利用，更何况大爷也是对她偏爱有加。
    小凤沉默了一会儿，笑了笑说：“我说到就会做到，信不信由你们，我也不想再多说什么，请问大爷和夫人还有没有别的事儿？若是没有，我就先回去了，景梅小姐那边我还得伺候着，耽误不得。”小凤说完便看着大爷，似乎并不把心妍放在眼里，只要大爷准许，她便准备离开了。
    可大爷也不敢做主，他转头看了看心妍，意思是问问她还有没有什么别的要问的。
    心妍知道小凤的道行深，也不希望她日后再拿这事儿出来要挟大爷。于是她提醒道：“大爷，你不是说，要让她立个字据，保证以后不惹事儿的吗？”
    大爷听了一头雾水，但立马明白了心妍的意思。“哦，对对对！我是要让她写个字据来着。”
    心妍走到书桌边，拿来了纸和笔。“小凤，那你就写吧。”
    小凤看着那纸笔直发愣，她不知道自己该写些什么，也觉得心里实在气得很，这样逼她写字据，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小凤想了想，一脸不悦地说：“我不会写字，也写不好字。”
    “对呀，我忘了，难怪那字条上的字那么难看，像蚯蚓在爬似的。”心妍嘲笑道。
    “那是我用左手写的，当然难看！”小凤刚说完，立马反应过来自己似乎说错了话。
    “哎呀……这可真是不打自招呀，你不是说那字条不是你送来的吗？”心妍故作惊讶地盯着小凤的脸。小凤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无计可施。
    “哎呀……写吧写吧，你赶紧写吧！写了赶紧走！吵来吵去的，真是让人心烦！”大爷一脸不耐烦地说。
    小凤只好拿起笔，哆哆嗦嗦地写下了一行字。
    “我永远不会找大爷的麻烦。小凤。”
    “嗨呀！还真是言简意赅。”心妍觉得小凤写的字很好笑，写的内容更好笑。她把写好的字据拿给大爷看。“小凤写好了，你看看行不行？”
    “好了好了，就这样吧，赶紧让她走。”大爷站起身背对着小凤，恨不得她立马从眼前消失。
    小凤咬着嘴唇，又气又恨，可眼下她只能先忍着。仇恨的种子深深地种在了她的心里。小凤心想，立下字据又有什么用？这世上说话不算话的人那么多，也不多她一个，更何况，她会想办法让大爷主动娶了她，所以小凤根本不担心自己写了什么。大爷要面子，她可不要，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为了过上好日子，小凤宁可委屈自己一段日子，也要放长线，钓大鱼。
    小凤气呼呼地走了，大爷这才问心妍，到底为什么让她立字据。大爷知道小凤是说话不算话的人，立了字据又有什么用呢？
    “你懂个屁！”心妍把那张纸折好，收在书桌的抽屉里。“让她写这东西，不是为了管住她的嘴，她的嘴又岂是我们能管得住的？我要这字据，一是为了看清楚她的笔迹，二是防止日后她翻脸不认账时我们无话可说。万一真走到报官那一步，这也算是个证据，免得她倒打一耙，说是我们翻脸不认账。”
    “哎呀，夫人，还是你想得周到。”大爷笑嘻嘻地跟在心妍屁股后面，他就知道心妍不会不管他的。
    “话说回来，这是第一回，也是最后一回！下回再让我发现有这样的事情，可别怪我饶不了你，你也不要怪我不留情面让你难堪。我要不是为了儿子，这回我都忍不了你。”心妍瞪了大爷一眼，气他没用，却又无可奈何。
    “好好好，以后不会了，绝对不会了。”大爷嬉皮笑脸地给心妍捏着肩、揉着背，想着这一劫总算是渡过去了，他心里的大石头也能放下了。
    心妍却皱着眉头说：“你可别得意得太早。这事儿完没完，现在还不好说呢，你还得仔细着点儿，当心着点儿，小心小凤她又做出什么文章来。”
    大爷连连点头，觉得心妍说得很有道理。他错就错在对小凤失了防备，所以才将自己立于这尴尬境地的。
    “还有，以后小凤跟你说话，你就叫她到院子里。那四周人来人往，处处有眼睛，我倒是想瞧瞧她还能有什么馊点子坏主意，我就不信她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用上美人计。”心妍又叮嘱道。
    “夫人说得对，说得有理，我一定照办！以后我尽量不搭理她，要是有什么事儿要交代，我就叫她到这里来当着你面说话，我看她还能耍什么花招。”大爷高兴极了，他搂着心妍，心里也终于踏实了。
    可小凤哪会善罢甘休呢，她的计划才刚刚开始呢。在景梅身边转了一圈之后，她又借故说要去街上找大夫换药，于是便一个人出了门。相对于其他事情，治好自己脸上这烫伤的疤痕，才是当前最最要紧的事儿。好在大夫给她换药时，告诉她伤口愈合得还不错，看样子是有希望不留下任何疤痕的。
    心里正烦闷的小凤终于高兴了一些，只要自己脸上的伤在慢慢长好，她就更有信心完成自己的计划了。走着走着，她居然冤家路窄地遇到了那个卖药给她的赤脚大夫，那赤脚大夫正捻着痣上的黑毛，发着呆。
    小凤悄悄走到他身后，一下子拎起了他的耳朵。“让你骗我！还钱！还钱！”小凤一边喊，一边使劲儿踢他、掐他。那赤脚大夫毫无防备，疼得哇哇大叫。他回头一看，一眼便认出了小凤。
    “你这个疯女人！你干什么要打我？”赤脚大夫捂着耳朵，跳着脚，生气地喊道。
    “你还好意思问我？你上次卖我那药也不便宜啊，怎么屁用都没有？你说，你倒是说个理由来！你要说不清楚，就不要怪我今天下手狠！”小凤说着气不过，又朝他的裤裆补了几脚。
    “你先住手！住手！你松开！”赤脚大夫痛苦地大喊。
    小凤松开手，瞪着他问：“你倒是说说，那药怎么不管用？”
    “你先说说怎么用的！我那药百试百灵，从来就没有失手过！”赤脚大夫认为一定是小凤自己的问题。
    “我放在银耳莲子羹里了，人家喝完以后，直接倒头呼呼大睡，除了打呼噜，啥也不记得了！而且……而且我把你给我的药都倒进去了，按理说，药性应该更强才对啊！”小凤生气地说。
    “全倒进去了？你这胆子也是真大啊！一次全倒进去，你也不怕过量？你这丫头，我下次哪还敢卖药给你啊，出了事儿你可不要来找我！按你这么说，没效果反而还是好事呢！只不过，不应该啊……你是不是还给他吃了什么别的东西？”赤脚大夫疑惑地问。
    “他是吃了饭、喝了酒来的，我也不知道他吃过些什么……”小凤支支吾吾地说。
    “什么？喝酒？怎么能喝酒呢？吃这药可不能喝酒啊！”赤脚大夫急得直跺脚。
    “不能喝酒？你当初可没有跟我说下药前不能喝酒啊！我哪里知道吃这药不能喝酒，你说现在怎么办吧！”小凤叉着腰，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那……那我把钱退你行了吧，你就别嚷嚷了……”赤脚大夫也觉得晦气，怎么自己恰好遇上这样一个不好惹的女人。
    “还钱！现在就还钱！”小凤伸出手，气呼呼地冲赤脚大夫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