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眼前一黑,想起太医的话.
是风寒,怎么会染上风寒?
皇帝看着床上小脸微微发红的永玚,缓缓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绿玉髓赤金扳指。
他每日让人精细照顾着,莫不是他后宫里有人想害永玚!
语气中满是愤怒,眉心间满是戾气,让李玉把伺候过永玚的嬷嬷和太监全给带下去严刑拷问。
那些嬷嬷和太监确实没有受过谁命令,自然什么都说不出来。
唯有一点,皇后常让莲心来敲打他们,让他们不许三阿哥玩乐,只许念书。
所以在永玚病好之后,念书的时辰都比大阿哥多上半个时辰。
皇帝听到这什么都明白了,浑身一颤,又一路跌跌撞撞走去了长春宫,脱力般倒在了三阿哥曾躺过的床边,去触碰换好的被子。
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泪,心中里尽是怀疑。
原来他的孩子是被皇后给逼死的?
皇后听见偏殿的动静,点上蜡烛去瞧,原是皇上,愣神了片刻,眼泪从眼眶中溢出,近乎质问般的语气。
“皇上,为何你对臣妾那般狠心!永玚薨逝了,您竟不让我这个做额娘的瞧上一眼?”
皇帝听着皇后的话更是大怒,扬起的手到半空却又停下,忍不住发问道。
“富察琅嬅,到底是永玚的命重要,还是他的前途重要?”
“皇上这是什么话?臣妾是永玚的额娘,怎么可能不看重永玚?”
皇帝似乎没有听见皇后的话一般,继续自顾自说着。
“朕这一辈子希望能有个嫡子承欢膝下,朕知道永玚的身子弱,从不勉强他,只求他能平安长大,可你这个毒妇,盯着那太子之位,只顾着永玚读书,他是个好孩子,知道只有拼命读书,才能让你满意,可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如此,永玚才感风寒病倒的……才薨逝的!”
皇帝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愤怒,一把抓住皇后的脖子,像是强迫一般,推着她走到了供奉永琏的佛龛面前跪下。
皇后的脖子被皇帝死死掐住,皇后仰起头看向佛祖,明明是那样慈祥,为何她看着心中一阵凄凉。
难道……她真的害了自己的孩子?她只是怕有人把她的孩子给养废了。
“如此恶毒,就算是佛祖也庇佑不了你半分。”
“你睁开眼睛好好瞧瞧,若是永琏还活着……只怕也会被你给逼死。”
“日后你要供奉的何止是永琏,还有永玚,哲妃,哲妃肚子里的公主!再往细处算还有两个孩子 ,一桩桩你若记不清,朕来替你记!”
皇帝的话说完,无力把手给松开,皇后嘴巴张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过了良久,才缓缓开口。
“皇上……哲妃的事,臣妾认,可那两个孩子,臣妾真的一点不知情。”
还未等皇后把话给说完,皇帝推开皇后,漠然走了出去。
他已经堆够了失望,十余年的姻缘,究竟留下了什么?
内心深处本来被压抑的愤怒,如今如烈焰般迅速蔓延。
皇后的眼睛死死盯着皇上的背影,有一瞬间又觉得这个人虚伪得很。
永玚是她一点一点看着他长大的,每每病重她都在一旁守着,连汤药是她亲自喂下。
可……皇上呢,不过叮嘱了齐汝几句,就去别的宫中。
这样的人又有什么资格替永玚说出这样的话?
还追封为皇太子?死后哀荣有什么用?
虚伪至极,这样的人跟自己还真是相配。
炙热的泪珠无声滑落,炙热得让她的心猛然收缩。
并非只有悲伤,而是在悲伤之后更多的是深刻的绝望。
苍凉乌云掩去皎洁明月,暗淡星光无从窥见。
因端慧太子的离世,宫中皆悬白色宫灯,数量甚至比往常少了一半。
皇后病重出不了长春宫,所有的事宜皆有曦月来主持,无一不细致,无一不周密。
妃嫔在殿中轮流守丧,顺贵人幽幽盯着面前的灵位,心中不免凄凉,她还没为自己的孩子报仇。
皇后病重到起不来床,而三阿哥……不,端慧太子偶感风寒,离世了。
抬头瞧了眼灵位,心中的恨意也慢慢消逝了……
一场丧事办下来,皇上也渐渐从悲痛的情绪缓了过来,面上已经瞧不出有多难过了。
倒是皇后像是真的病了一般,在失去了亲子的痛楚和打击中,日复一日病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