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晨的山风凉意难耐,凌骁与南宫芷月在山顶重逢后决计回到山脚的山洞石室内遮寒。
一路上,南宫芷月试图努力掩盖掉疲态,奈何几近透支的身体已然不受使唤,一举一动都显得极为吃力。
凌骁觉察到了不对劲,于是赶忙扶住了她:“你还好吗?要不要紧?”
南宫芷月对于这样一个几乎毫无眼力劲的回答十分没有脾气,但她性子倔强,自然不愿示弱,只摇了摇头便板着脸兀自走去了。
然而没走几步,她又是一个踉跄,凌骁稍作犹豫,随后一个箭步冲上,将南宫芷月一把抱了起来。
南宫芷月“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她先是一惊,但在凌骁坚实的臂膀间她同时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与安心。
于是,下一刻,她放松了身体,将自己彻底交给了那个男子。
凌骁抱着南宫芷月以娴熟的轻功在山石间反复翔跃,不一会儿就落到了山洞之前。
紧接着,凌骁又将南宫芷月小心翼翼地放了下来,并搀扶着她回到了石室之中。
篝火残烬旁有三张矮平石块,凌骁扶着南宫芷月让她坐在了中间的石块上,自己则在石室中将仅剩不多的干柴又聚成了一个小柴堆,并在一旁拿起打火石,熟练地将火苗生了起来。
南宫芷月颇有赞许地夸了句:“想不到你看似木讷,这些野外技能竟也懂得不少。”
凌骁在南宫芷月身旁的矮平石块儿坐定了,且一边拨弄着小火堆,一边笑着回道:
“我和涵儿姐在紫霞山的时候经常在山上因为贪玩迷路,时候若是太晚也只能在山林间生火过夜,燕叔……就是涵儿姐的父亲,他教过我许多野外生存的技艺,这些不算什么的。”
南宫芷月坦而笑之,微弱的火苗倒映在她的美眸之中,灵动十足。
凌骁呼了口气,又道:“这些干柴还是太少,等下我出去再找一些来。”
随后,凌骁抬头饶有兴致地向石窟四周扫视了一圈:
“这里可真是个休养的好地方啊!以前我和涵儿姐在野外过夜大多也只能睡在树上,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南宫芷月淡淡回道:“我也是不经意间发现的,只是很幸运罢了,那时下着大雨,你又……你又突然晕倒了……”
话到此处,凌骁颦了下眉毛,南宫芷月也突然止口,但很快又接着说了下去:
“我当时整个人都是懵的,只想尽快找到一个可以栖身的地方,遮挡几许风雨便可,于是就误打误撞发现了这里。”
凌骁默然无语,南宫芷月则于此时突然升起了诸多疑惑,故而不待他言便转问道:
“说来很奇怪,我随你一道在宫城内被赤成老道一掌击飞,在落地之后,我能看出你当时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可为什么又突然如回光返照一般如若无事?”
凌骁仔细回想着昨日发生的事情,喃喃道:
“你还记得我当时在自己身上点的那几下吗?”
南宫芷月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记得。”
凌骁沉目看向地面,接着道:“我那时是将自己任脉和督脉的几个关键穴位尽数打开了,这样就会为体内的精元和气血开辟更多的通路,使其再次流遍全身,由此身体也会因此重新获得活力。”
南宫芷月微微张大了眼,她从未听说过此种技法遂大觉新奇,于是接着追问:
“可你后来为什么突然就晕倒了?”
凌骁神色复杂,沉声回道:“这就是代价了,强开经脉虽然能让自己暂时获得活力,可终究也是有极限的,这会让身体严重透支,事后甚至会威胁到生命。”
南宫芷月惊愕难言,她怔然注视着凌骁,眼眶不禁微微湿润。
凌骁却淡定如常:“这些都是燕叔告诉我的,他还叮嘱我非必要不要强开任督经脉,可我当时不想拖累你,至少……至少也要护你出万荣城才行。”
凌骁话刚说完,南宫芷月却“嚯”得一下从石块上站起,且眦目瞪着凌骁,厉声斥道:
“你以后都不准再用这项技艺了!你……你知道我把你拖到这里的一路上有多辛苦吗?!还有,你若是有什么不测,那我……我……”
凌骁顿时如惊弓之鸟一般呆看着南宫芷月,竟被吓得接不上话,然而面对这冷峻少女的高声嗔责,他却没有丝毫的惧意,因为他明显能够看出那女子此刻双目之中,那层朦胧的泪雾。
这又是凌骁第一次见南宫芷月在他面前表现得如此脆弱,仿佛极其害怕失去珍贵的事物。
算起来,南宫芷月在二人相处的这段时日里,虽然总体上依旧是那个雷厉风行、刚毅果敢的少女,但在凌骁面前亦总是有超乎他认知的表现,时而像贤淑女子一般温柔动人,偶尔又像俏皮姑娘一样开他的玩笑,而这次,却又在他面前如同一名历经风雨的脆弱少女,好像再给予一些压力便会将那根紧绷的铉彻底撕断,继而哭得泣不成声。
石室中沉静了半晌,南宫芷月也觉察到了有些失态,于是连忙转过身子,偷偷将眼中的泪雾拂了去。
“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话……”南宫芷月带着些许愧意说道。
凌骁淡然一笑,后又将目光放回到了眼前的那一小团火堆中:
“有什么对不起的,若不是你,我现在恐怕还不知道是死是活呢。”
听到这番回答,南宫芷月心情缓和许多,接着她又坐回了石椅上,并将身上的包裹和武器放到了身旁地面,随后同凌骁一道注目于眼前的篝火。
片刻后,南宫芷月又上下打量了一眼凌骁:
“我当真是想不到你的身体竟然如此坚实,那个时候你浑身冰冷、血流不止,真的与死人无异,可还不到一天时间你就能脱离险境,我相信不只是我,就连我那手下猛将如云的父亲也从来没有见过和你一般的……”
南宫芷月一边顾自说着,一边于眼神中浮现出不可置信的惊奇目光。
凌骁只耸了耸肩:“我也不知怎么,昨日与那老道斗法后我其实也非常难受,之后强撑着到了城郊就再也控制不住了……”
“我醒来后就发现自己在这石室里,就像平时睡醒一样,就连背上的伤也不怎么疼了,除了肚子有些饿,其他什么感觉也没有,但如果你要问为什么的话,我也没有办法回答你……”
南宫芷月怔了怔,但看他不似故意隐瞒,遂也没有再追问下去,只从包裹里拿了一块干粮给他递了过去,凌骁微笑道谢后就开始了充饥。
凌骁手里拿着干粮兀自吃着,同时又看了看南宫芷月的一身行头,随口问了句:
“对了,你之前去哪里了?你的这些东西……”
南宫芷月回道:“我那时身无一物,把你拖到这里后我就回了趟家,哥哥很照顾我,我的衣服和这些行装都是他为我准备的……”
“对了!差点忘记了……”
言至此,南宫芷月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又在包裹里开始翻了起来,随后很快拿出了一套男子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