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震后72小时,这里只出现了一位遇难者,获救二十七人。
对于搜救队而言,这是他们一生都无法忘却的奇迹,他们也永远无法忘记从巨石下挖出的那个戴着面具,毫发无伤的少年……
那样的巨石压在身上,他的身躯竟然如同钢铁般纹丝不动,甚至被发现的时候,他呼吸的胸膛连带着巨石与其他残片微微晃动,身上连一丝灰尘都不曾沾染。
更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脸上的面具。他的面具狰狞恐怖,像是恶鬼,吓的救援队员不敢靠近,也吓的死神退避三舍。
当救援队长鼓起勇气,摘下那张面具,诡异的氛围才逐渐消散,一张少年沉睡的面庞,重新沐浴在阳光之下。
在这一瞬间,陈伶只觉得周围的环境开始破碎,一阵熟悉的眩晕感涌上心头!
……
轰隆隆——
列车嗡鸣着穿过一条隧道,窗外光影交错,陈伶骤然惊醒。
“你怎么了?”沈难见陈伶看着面具发呆,疑惑问道。
“……”
陈伶深吸一口气,将目光从那张傩面上移开,仔细打量着已经青年的沈难,五官缓缓与刚才的少年重叠。
“没什么。”陈伶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眼角,“就是有些累了。”
沈难将桌上的傩面收起,看了眼窗外:
“你可以睡一会,这里离官洲还有一段距离。”
“不,现在还不能睡。”
“你还有什么事?”
在沈难疑惑的目光中,陈伶抬手喊住一位乘务员,认真开口:
“你好,给我来两份炒饭。”
“好的,先生。”
沈难一愣,下意识的摆手,“我不吃炒饭……有泡面吗?给我来份泡面就行。”
陈伶面无表情的瞥了他一眼,犹豫片刻后,转头对乘务员说道:
“两份炒饭和一份泡面,谢谢。”
沈难:……
……
陈伶乘坐的这辆列车,并不能直达官洲。
按照沈难安排的路线,他们在某一站下车之后,便买票乘坐一辆老式大巴车,往崎岖的山路间驶去。
又颠簸了一大段路程,陈伶两人才在一座小镇的公路旁,缓缓下车。
这里没有站台,甚至没有任何标志,公路外面就是一望无际的油菜花田,一条铺满石子的岔路从路边延伸,像是通往某个村庄。
“你不是会飞吗?为什么非得坐车?”陈伶看了眼时间,忍不住开口,“我们直接御风飞过来,能节省至少一半的时间。”
“我不像你,我的力量不是那么容易发动的。”沈难无奈回答,
“我说过,【傩】的本质是化身为神,回应他人的祈愿……如果周围没有人祈祷,我就必须自己先完成一段祈祷,否则贸然戴上面具,我可就得躺上好几天。”
陈伶长叹一口气。沈难的力量虽然强大,而且看似无所不能,但限制也不小……别的不说,光是赶路就很不方便,这要是陈伶自己,脚踏云步过来也用不了多久。
几乎没车驶过的公路上,陈伶与沈难横穿马路,沿着蜿蜒岔路走了许久,村庄的轮廓越来越近。
炊烟袅袅自村庄的房屋间升起,这里几乎看不到年轻人,只有老人或者十岁以下的孩子,他们坐在各自家门口的空地上,一边聊着天,目光一边看着陈伶与沈难从自家门口经过,然后疑惑的窃窃私语什么。
“这里我也很久没回来了,变化还挺大。”沈难环顾四周,“路加宽了,各家门口都浇了水泥地……池塘好像也被人承包了。”
“是啊,连放篝火的空地都变成停车场了。”
“???”
沈难错愕的看向陈伶,“你怎么知道??”
陈伶当然知道,他可是亲眼见过这里曾经的模样,也看过十几年前他们父子在篝火边制作面具的场景……面对沈难的惊骇目光,陈伶只是神秘一笑。
“你猜?”
“……”
沈难的盯着陈伶,表情顿时精彩无比。
“我有一些特殊的能力,偶尔能看到某个地方的过去。”陈伶觉得自己再不解释一下,这家伙今晚都睡不着了,随后自然的转移话题,
“这些村民一直在盯着我们,是不是认出你了?”
“应该不会,我走的时候还是个孩子,现在变化这么大,他们认不出来。”
沈难狐疑的盯了陈伶许久,才挪开目光,两人最终来到一座农村小房之前。这房子有两层楼,外立面破烂老旧,前面有一小块崎岖空地,再往前就是一片荒芜菜田,从菜田与门口满是蛛网的木架来看,这里已经很久没人居住了。
“这里就是你的老家?”
“嗯,从小就住在这里,后来因为要给我看病,我爸就带我搬到了另一个地方……不过这么多年,这老房子一直没卖。”
沈难从口袋掏出钥匙,往生锈的门锁里塞了许久,硬是没能塞进去,最后手指稍稍用力,钥匙头直接在门锁里断了半截。
沈难:……
就当他挠头之际,一只手掌随意的在门锁上一贴,满是锈迹的门锁瞬间重塑,咔嗒一声自动打开。
沈难转头看向身旁,只见陈伶穿着大衣,双手一摊,对他做了个“很难吗”的表情。
“房子有点老了,估计不太能住人……先进去看看吧。”
沈难推开大门。
在一阵刺耳的吱嘎声中,老旧木头的气味混杂着尘埃扑面而来,肉眼可见的灰尘如同起浪扫过二人身前,两人同时抬手遮住口鼻。
虽然是老房子,但采光相当不错,阳光穿过密集的蛛网,照射在满是尘埃的桌面与地面,凌乱的杂物摆放在屋子角落,甚至能看到几只老鼠从中晃过……
“所以,你大老远带我过来,到底打算怎么解决一体双魂?”
陈伶目光扫过陈旧的屋子,忍不住问道。
沈难迈步走入屋中,到角落的杂物堆里翻找许久,从中搬出一些形状各异的工具,全部整理到满是尘埃的桌面上。
“想要解决一体双魂,说难很难,说简单也简单,只要……”
他抬手指了指对面的墙壁,墙上有几张老旧的傩面,依旧无声悬挂,
“只要,让你也成为【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