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峰逶迤,川流不止,自盘氏开天以来,便有着得天独厚的迷人风光——西北塞外谷。
于时共和三十六年秋……
山谷间,两道黑影正以极快的速度穿梭其中,他们左蹦右跳,像实了顽猴脱兔。
突然,不知从何处掉下一个松果,方掉到一半,就被练凛风给伸手接住,碾碎了!
紧着,他开口道:“过了义玦山,便属聚英堂的管地,务要在此之前截杀他们!”
怒夜寒落在一根枯木上,他听了练凛风的话嗤笑道:“小小聚英堂,何足挂齿!”
突然,他双足一蹬!脚下那根枯木顿时四开五裂,碎屑横飞,而其整个人,如满弦之箭,只听“嗖”的一下,便不见了人影。
练凛风更不是泛泛之辈,山中树木虽多,却也成了他施展拳脚之地,只不下片刻的功夫,他便赶上了怒夜寒,因而两人又同时并发,往南而下。
只说这被追的四人,正是西郡鹤顶门的特等弟子:南宫唱、百步童、尹仕珪、雪铃。
其中南宫、百步、仕珪三人,又是鹤顶门蝶部八英中的三英,而雪铃,是南宫唱的妻子。
“过了义玦山不远就到了聚英堂,我与仕珪在此拖住天宗的人,南宫大哥,你和雪儿前去求助于堂主雷冬鸣,他与我门是世交,必会出手相救。”
百步童转头看了看身后的丛林说道。
“凭你和仕珪两人的实力,如何拦的下天宗的人?要走便一起走,莫白白送了性命!”
南宫唱则轻笑道。
“义玦山全长十九里,山中乱木横生,只要进到里面,天宗的人就很难探清你们的具体行踪,倘若我们走在一起,势必造给他们一网打尽的机会,你是宗门亲提的大卫执候选人,该当不让!”
百步童见南宫唱不听,于是陈明利害又劝道。
“临危舍义,有何能耐去当这大卫执,不要也罢!”
南宫唱还是不听。
百步童简直是气炸了,他果断嗔怒起来:“你可以舍了这大卫执,但如果我们都死了,那前面费尽心思所探到情报,都将化做泡影,一丝不存!
“你知道云鼎天宗什么手段,他杀起人来不留面,这待我来教你么!”
南宫唱亦反怒道:“何用你教!正因他们凶残,才一道同行,四人合力尚不能全身而退,分开岂不等于送死!莫说你百步童的性命就不值钱,我等的就尊贵无比?”
尹仕珪见二人争执不下,于是心里忽生出一计软招来,因柔声道:“南宫大哥,我知道你仗义凌天,但此危难关头,你应以大局为重,况雪儿也在,你总不忍亲眼看着她遭遇险境吧。”
此话一出,直抵南宫唱左肋方寸之心,他只稍稍把头看向了雪铃,然后闪动着双眼,一时竟说不出半个字来……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南宫大哥,我不怕,不论是天涯海角,何时何地,我都与你一起。”
雪铃虽为女儿身,却有着男儿之气概,但见南宫唱左右难为之际,她毅然地转过头来笑着对南宫唱说。
百步童气煞:“罢!罢!如今只当戮力而为共进退,多余不说,全速前进!”
霎时,四人便化作残影,飞快的在山间疾驰,因动用体内的真灵,所过之处,竟伤了无数花草。
要说这义玦山,分南北两峰;北峰二百七十余丈,南峰二百五十余丈;也正因一山两峰,故而得名“义玦山”。
所谓:
十九里义玦分塞外,自此雍梁各为家。
虽不是刻地画标的实际分属界,然总的来说此山也算南北分庭的一道天设屏障不假了。
另有,那聚英堂既敢立门于南北之分户,兵家之所争,已四百多年的岁月,如此长盛不衰,想必也别有他的一番神通。
既是好山,必有流水潺潺,鱼儿欢跃;一片金薄叶正曼妙翻转着舞姿由空中飘落下来,覆在了一只赤狐身上。
突然!——这赤狐吃惊,撒腿便窜,竟躲去一处花草丛杂中去了。
原来,这幽静的山谷中,突然多出了几道身影,百步童正一手抓着根树干,整个人悬在空中,一动不动。
“怒夜寒,何须鬼祟,出来一战便是!”
原来,在此之前,早有一道黑影从一侧林中越过了他。
“不愧为鹤顶门的得意门徒,这便被你识透。要我猜猜,你是百步经山的膝下独子吧,果然有他的几分风度。”
听其语而不见其人,百步童因讽道:“我看你脑袋里进了蠕虫,我百步童打小便独自一人长大,到哪里听的村言谬论!”
霎时,山林间又飘来一个阴沉的声音——
“百步经山也好,南宫开亦罢,你们既选了一块风水好地,那就此当为葬身之所!”
南宫唱、尹仕珪、雪铃三人分别从不同树上脱身而落,会到了一起。
他们各自神情凛然,都握紧着拳头。
须臾,枫林摆动,落叶飞舞,顿时两名黑袍人不知从何而降,呼一下便出现在四人面前。
“云鼎天宗最不喜滥杀无辜,可你们却见了不该见到的东西,所以,我今日是替天而行,把你们从这世界上抹去!”
怒夜寒眼如鹰隼,一步步地紧逼向地下的三人。
百步童见状身子一荡,从树上跳了下来。他挡在三人面前,摆出了作战姿势。
尹仕珪也毫无畏惧地走上前去与百步童并肩摆开了架势,嘴里还一边说着:
“云鼎天宗偷天换日,背地里干着挑起战争的勾当!如果我没说错,外西北巴塔木斯坦的铁战军,就是受你们所控!对么?”
这本就是云鼎天宗见不得光的事,如今尹仕珪却还要在他们两人的面前郑重说起,这无异于火上浇油。
“你知道的太多了!”
怒夜寒瞬间从原地迸出,直抵百步童和尹仕珪门面。
嘭!嘭!嘭!
三人当即大战了起来,空气中接连传荡着体格碰撞的声音。
而另一边,练凛风也和南宫唱及雪铃二人厮杀在了一块。
声响不断,树木横飞,浊尘滚滚,虫兽惊遁。
“落坤掌!”掌生八极,从天而陨。
“盘氏横劈!”万钧之威,断山折海。
“偃月斩!”电挚火光,一刀千刃。
“雷霆金盾!”力顶山岳,坚不可摧。
真是无所不用,无招不使,这六人打的昏天地暗风起云涌,一道道真灵凝结而成的形物相互轰撞,各自排压。草木无有再青者,奇石无有再秀;山谷林间,狼藉一片!
南宫唱、百步童,以众欺寡;怒夜寒、练凛风恃强凌弱。十战不得下,二十战却有了分明,只见南宫唱与百步童一方,终是体力不敌,落了下风。
雪铃最为不堪,先吃了练凛风一掌,顿时抛开百米之外,并吐出一口鲜血。
“雪儿!”
南宫唱惊叫一声,正待他稍转神志时,练凛风突然绕到其身后,扫出一脚——
嘭!
南宫唱受了重击,直接撞上了数百米外的一个小土丘,小土丘顿时花开四散,泥尘溅笼。
这还不止,练凛风又接连使出真灵凝结——“天针三重”。
登时,空中化出一根大光柱,猛的向着南宫唱砸去。
轰——
南宫唱躲之不及,被大光柱正面击中,整个人被带到了数米深的地下。
“轰——轰——”
第二柱、第三柱,接连向着南宫唱摏去,原本的土丘,竟成了围径二十米的大深坑!
百步童这边亦是不堪,从初战到此,已过了半个时辰,怒夜寒虽挨了他们两人四五招,却无损无伤。
反观百步童和尹仕珪,衣衫破碎,身上好几处青肿,都带着血迹。
真灵凝结虽威力无穷,却极为耗神,倘若体内所蓄供之不胜,轻则伤筋动骨,重则玉石俱焚。
由此,肉身相搏,当属战斗之硬道,而真灵凝结,则副为旁佐。
三人大战仍未见分晓,百步童、尹仕珪拳脚相加;怒夜寒一一拆卸。如此又打了数十回合。
——嘭!
突然,尹仕珪不慎,被怒夜寒重拳打出,正中了眉心,其整个人顿时抛射而出,撞上了一块大石。
这大石也裂开两半,尹仕珪口吐鲜血,半躺石中。
“落坤掌!”
百步童趁此隙间,忙举起右手,用真灵凝结出了一只大掌。
只见这大掌足有六七十米长宽,正由空中呼呼地往怒夜寒身上盖将下来。
“雷霆金盾!”
火急之间,怒夜寒高起双手,使出看家绝技;登时,一个金闪闪的大盾便护在了他头顶的上方,抵了百步童这一掌。
轰隆!——
两个形物相撞,发出了剧烈的声响。
百步童表为出掌,实则偷袭;他动用此招只为引怒夜寒分力去抵挡,而其本身,早就钻空到了怒夜寒三尺之内,猛的一拳轰出——
嘭!
拳劲猛历,怒夜寒吃痛直接倒飞数百米之远,并撞毁了不少石木。
不过其身坚如铁,却无甚损伤,只手脚撑着地面滑行一段,便稳稳停住。
百步童呼呼喘着大气,无所畏喊道:
“再来!”
怒夜寒双目圆睁,嫉怒道:“好拳!当以代价换之!”
遂猛的迸射而出,一眨眼便到了百步童面前,还回这一拳。
百步童全神独注,躲开了怒夜寒这拳。
但可谓千手观音虽失一臂,却仍有百肢,怒夜寒又岂是耍猴之辈,正乘百步童极力躲他这一拳时,又猛打出一脚,准中百步童的胸口。
嘭!
百步童受此重击,撞上了山体,山体顿时炸开一段。
石碎如雨,落下来,生生埋没了百步童半个身子,百步童再也一动不动……
良久,一股凉风习过,狂涌渐渐转而宁静,只见空中黑云退去不少,抬眼能见和煦。
雪铃慢慢从地上爬起,她延颈四望,忽见不远处有一大坑,于是忙跑去查看。
果不出所料!当俯首下看时,南宫唱蜷局着身子,一半覆在了土中。
“南宫大哥!”
雪铃失惊叫着,正欲起身跳下坑中去救南宫唱时,身后却忽然传来练凛风森冷的声音——
“生死夫妻,爱意缠绵,实在不忍心拆开你们,一同下去吧!”
闻言回首,不知练凛风从何处寻来一把尖锐石矛,“滋”一下便插入雪铃正胸口,透穿背后。
雪铃目滞,一手握着石矛,栽倒坑中。
“再找块大石来,把你们填了。”
练凛风左右探寻一番便转身离开了。
雪铃落到坑中后,她强忍着胸口处传来的疼痛,毅然地爬到南宫唱身边,然后一手搭在他脸上来回抚摸。
她抽噎道:
“幸得相伴,不妄来此生!”
说完嘴里吐出几口血,闭上眼睛,再也没了声息。
南宫唱已然听见了雪铃说的话,于是猛的睁开双眼深深望着雪铃。
那神情,凄怆无比,欲泪无珠。
血泽,红通通的一片!浸透了衣裙,也沾染湿了双手……
“雪儿……”
南宫追轻轻叫了一声。
然而只有吹过的凄凉,哪儿还得到回应,只叹人生苦短,朝夕不够……
看着静静躺在地上的雪铃,南宫唱痛心入骨,五内如焚。
慢慢地,他双眼开始泛红,他从土里爬出,身体不自主地散发出幽暗的红色气茫!
随之,沙石腾空,大地开始颤抖!
练凛风此时正好寻得大石回来,看到此景,他连忙的把高举的大石往下一填。
“大荒重蛮!”
嘴里每吐出一个字,都给身体带来万般的剧疼,可南宫唱已红透了双瞳,再也不顾自身性命的安危,动用了祖传禁术!
隆——
眼看那大石就要填过这坑,突然,一道红色涙气冲天而起,直接把大石击穿,并碎散开来!
南宫唱身上围绕着一股红色涙气,他轻轻把雪铃抱起,然后跳出坑中。
练凛风双脚有些发抖,他一连地往后退去,嘴里巴巴结结道:
“大……大荒……大荒重蛮!你是南宫家族的人!”
其实他一开始便知道南宫唱,只是这会,他由心底感受到了恐惧……
“今日要你粉身碎骨!”
南宫唱原地熛射而出,速度之快,闪若电掣。
嘭——
恐惧使练凛风根本动弹不得,他只能乖乖的正面受了南宫唱这一拳,然后身子猛的往后方抛射而去。
然而南宫唱并不就此撒手,他又接连冲上前去,越过了练凛风,然后躺下身来反手撑着地面、双腿往上一蹬——
刚飞来的练凛风又被打到了高空。
南宫唱迅疾回身,猛然一跃:
跳到了练凛风之上的更高处,接着抬起右臂,狠狠地往练凛风的腹中抽下一肘!
——砰!
练凛风直接口吐红物,一溜地往地下坠去,并与地面迎头相撞。
轰!
一阵巨响,烟尘飞滚,沙石溅喷。
“落坤掌!”
连贯而出,又一道形物从天而降,直拍练凛风!
……
良久,天地恢复了原貌;无疑是多增了几处残败,添得几处狼藉罢了,至于花草树木,山石土皋,已然没了原来的样子……
“狂妄无余!”
怒夜寒不知何时抽身而来,突然从南宫唱身后踢出一脚。
南宫唱迅疾回手,钳住了怒夜寒这一脚,随之猛然起跳:把他狠狠往地上一摔!
轰!
又一道巨声响起。
“离、坎、巽、震、艮、兑、乾……终极落坤掌!”
南宫唱口中捻着诀,分别划动了七个方位虚掌,最后于“坤”位之上断喝一声,猛地向地面打下一掌。
顿时!空中现出一只百米长宽的红色大掌往下压来,那威势:遮天蔽日,怒遣狂风,山摇地动,崩之霓虹!
那景状:如五岳逼凌,犹四海涛泻,说不尽的汹涌。
火燎急促间,怒夜寒使尽全身所剩之力,又架出了“雷霆金盾”一招。
但见掌与地面吻合之际,激起了千重沙石。
——轰隆!
几刻钟后,南宫唱再也承受不住禁术带来的反噬,腿一软,竟单膝跪地,口吐鲜红。
他双眼流着血珠,一只手撑在地上,另一只手,则从怀里掏出块双月玉玦,昂首瞻望……
“孩儿,好好长大,为父……先走了……”
最终,南宫唱整个人化为了一尊石像,再也无了生息……
平静一阵后,只见练凛风衣衫破碎,狼狈地从坑里爬出。
他走到石像前静静看了会,心道:“好一个大荒重蛮,险些葬了性命。若非各为其主,我誓死交了你这英雄,只望来世同为兄弟罢。”
左右巡视一番,然后转身找怒夜寒去了。
“去哪里找?皆焚毁了他们的尸首,免为祸患!”
怒夜寒忽从一个坑中探出一只手,慢慢爬了出来。
看他的伤势,竟比练凛风还惨重,一只胳膊,竟废了!
“你的胳膊!”
练凛风惊呼着。
“哼!一只就够了,我要他们碎尸万段!”
怒夜寒的表情,无比的狰狞。
练凛风思索一会,好像想到了什么,于是开口说道:“中东大陆有一个国度懂得续肢之术,只要重礼相求,必可使你胳膊再生。”
怒夜寒听了惊喜道:“竟还有这种手段?你怎么不早说!”
看了看周围,转而又说道:“快,趁还没有人来,把他们的尸首都毁了!”
练凛风道:“起初与你交战的那两人,尚还有一气未息,我去把他们了结。至于这石像,还有那女体,我看留下,毕竟……”
怒夜寒怒吼着打断练凛风的话:“练凛风!心慈永远干不了大事业,你的双手本就沾了不少的血!”
接着他拖起那只已废掉的手臂走到石像面前,正欲抬手去毁了那石像时,天中忽然乌云罗聚,阴风倏起!一道深沉而威严的声音传至整片山谷——
“何人擅闯聚英堂,速速离去!”
顿时,一道天雷从云上打下,“噼啪”击在了石像与怒夜寒的正中间。
电挚火光,地上猛然炸开一段,烧起了熊熊地火,余波把怒夜寒振退数十步之远,并跌倒在地。
而石象,却安然无损!
“是雷冬鸣!”
练凛风顿时惊叫起来。
怒夜寒踉跄而起,他仰起头激愤道:“本属塞外谷,何时成了你聚英堂的地盘!你若多手,必与天宗立下不世之仇,还不滚开!”
天空黑云继续翻滚,风雨交加。
“何人擅闯聚英堂,速速离去!”
又一道天雷掠下,击在二人面前,余波把二人同时震飞,地火也烧起的更旺!
怒夜寒还想叫嚣着,然而练凛风却急忙扯住他说:“雷冬鸣之意已显见,他无非要救下这几人,他不敢伤了我等,暂且退去,再做谋算!”
说着强行拖上身负重伤的怒夜寒,自往深谷而去……
不多时,天中乌云退散,猝见两名少年从山的一端走来,把奄奄一息的百步童、尹仕珪;和南宫唱的石像、雪铃的遗体,一同带往山下,回了聚英堂——
“大事儿!大事儿!”
一个灰衣束发的年轻弟子一路连滚带爬,往鹤顶门中心大殿上去。
他穿过了二转朱砂门,攀爬了百阶长梯,奔走了千米石道,转了三番游廊,最终于演武大台东北角五十步琢有:
“武袭芳兰”
四个赤金大字的牌匾下双足一顿!
而由乎贯力过大,身体没能及止,那头竟比脚快,“哐当”一下就往大殿的门坎儿撞去。
只惜了这门坎,曾是由太明王朝的大理亲王精选的乌石所锻造,作为恩物赠给了鹤顶门,如今已有了三四百年的岁月,不巧,却让如此小儿磕坏了一个角去!
众人见了都暗自唏嘘道:“哎呦宝贝儿,你怎如此不堪!那小儿的头破了可补,你这一下坏了,可怎得补哩?”
这弟子头昏眼花,他稍坐一会,然后晃了晃沉甸甸的脑袋起身拱手道:“禀大掌门,蝶部八英中的南宫唱于塞外谷被云鼎天宗的人追杀,已身殉!”
此话一出,如晴天霹雳。长老南宫开为首,腾一下从坐上跃起,大步走到殿外提起这年轻弟子厉声喝道:
“你敢再说一遍!”
弟子哆嗦,结结巴巴道:“南宫……南宫大哥因动用了祖传禁术‘大荒重蛮’,在塞外谷……成了一尊石像!”
什么!动用了大荒重蛮!
殿内众人大惊。
“云鼎天宗!”
南宫开一把将弟子甩进了大殿,然后咆哮一声,狠狠往地上打去一掌——
只是这掌力道不足,只在地上开了几条小小的裂痕。
突然!空中一只百米宽的大掌从天而陨,直接把演武台砸个粉碎。
——轰!
整座大殿随之颤动,一些房舍也都崩毁。
若说这演武台,乃是用千吨钢石所砌,如今被南宫开这么一毁,极为惨重。
大殿中最坐上的燕容一把将手中的南海晶球碾个粉碎。若说这南海晶球,也是通体透明,其硬度胜比金石,此刻却也成了最廉价的齑粉。
不过燕容虽怒,却始终面不露色,只淡淡开口对那弟子说道:
“你坐下,慢慢说来。彤儿,与茶。”
一旁的女子走上前去扶了那弟子坐下,又端上一碗茶放到他的面前,然后退到一边,重新合手站好。
这大殿内,分左右两边;东边五个位,分别由五位长老而坐;西边四个位,分别设给四大卫执。而另有不少空余之处,可供临时所用,以备宾客。
弟子喝了茶,正要开口阔谈,门外忽然走进一位紫纱薄裙的曼妙玲珑美妇,身边还随着两名女童。
“还用问他,料是雷冬鸣那老乌龟缩头缩颈,人到了他家门口还死了去,我如今就带人去拆了他聚英堂!”
众人一齐看去,竟是宗门的五大长老之一,蝶部的主正——蝶花应!
“蝶主正稍安,此事我看未必就你所闻的这般了草,雷冬鸣其人义薄云天,绝不会存心见死不救,事出有因,你且听小子把话说完,莫伤了两家和气。”
长老宾笑站起身来说道。
蝶花应闪烁这双眼,冷笑道:“宾笑,你当死的是你家养的鸟呢?死的是我蝶花应最倚重的弟子!稍安?我如何稍安?人在他家门口死了,他却迟迟不出手,这不是有意而为之,是哪条心!”
燕容忽然开口道:“花应,南宫唱之死,是宗门之大不幸,他不仅是南宫老哥一手扶长大的亲侄子,更是我燕容的好徒儿。前些时,我便与你们诸位商议,提他为大卫执的候选人,可这重担还未落到他的身上,他却先行我们而去,这无不叫人泪垂。只是死者固重,而生者当还,现在最重要的是把那活下来的人接回来。”
蝶花应转身一摆裙纱,直接带着两名女童走出了大殿,只留下一句冷冷的忠告在大殿中来回传荡着——
“燕容,终日避之深庭,鹤顶门迟早殁在你手,你怕云鼎天宗,我不怕!”
众人望着蝶花应渐行渐远的身影,又抬头看了看坐上的燕容,最后都垂下头来叹息着。
燕容摇了摇头,无奈道:“花应,我怎不知你心里想的什么,只是这云鼎天宗神龙见首不见尾,势力遍布天下,但凡能找出他们的据点,又何有今日之痛!”
然后正了正神色,又对那弟子道:“小子,你继续把所知道的说来。”
那弟子听了,垂下头说:“除了南宫大哥之外,雪儿姐姐她也……”
弟子虽然没有把话说完,但众人都听出了他话语里的意思,于是纷纷低头拂泪。
燕容一失平日的威严,柔声道:“再说,百步童和尹仕珪两人怎么样了?”
弟子把所知的一一阐述给大殿的众人:“两位大哥倒挽回了性命,现在聚英堂,只身体虚弱,尚不能食肉进米,只喝汤药……”
听他说完后,燕容突然起身大宣道:
“传我令……即日起,闭门为丧,皆以白布,斋戒七日,期间禁武;接南宫唱石像——尊先人殿,灵入悼堂;接南宫妻遗骸——葬 ‘ 百花园 ’ ,灵入悼堂!”
坐下众人一同拱手齐声道:“遵!”
退殿前,燕容又对宾笑说道:“宾长老,交接聚英堂的事,就劳烦你了。”
宾笑叹了口气道:“不言劳烦,此宗门之事,我职务之内。”
遂领命退下了。
……
斗转星移,一眨眼又过了三月有余。这日,忽有一位年轻弟子急匆匆闯入大殿叫嚷道:
“急闻!急闻!百步童携着南宫唱的遗孤跑了!”
大殿中西侧座位上的一位青壮突然惊而坐起,他大声问道:
“何时跑了?跑去了哪里?主正可知情?”
众人一看,他正是宗门四大卫执之一,百步童的族兄——百步蕤!
那弟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道:“我不知,主正不知,都不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