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的好听人劝吃饱饭，在多丽雅的提醒下，万常在真的派人送了份糖水去了乾清宫，本来她也没想着可以一次成功能让皇上今天翻她的绿头牌。
    但结果明显是非常喜人的，到了下午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敬事房的太监甩着拂尘来了咸福宫。
    彼时万常在和顺贵人都还没离开正殿，因为多丽雅热情邀请她们共进晚膳。
    在万常在期待紧张的眼神下，敬事房太监给多丽雅和顺贵人行完礼后就对着她说了一句：“恭喜常在小主，皇上今儿翻了您的绿头牌！”
    距离上一回侍寝已经有两月有余的万常在，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差点绷不住当场喜极而泣。
    甚至还因为有些不敢置信，说出口的话也有些结巴起来：“皇上...皇上今晚真的翻的我的牌子？”
    敬事房太监也没在意她的失态，脸上依旧带着喜气看着就让人心情舒畅：“小主没听错！皇上亲自翻了您的绿头牌，等您拾掇一二凤鸾春恩车就会在外头等着您呢。”
    在宫里，嫔位以下的嫔妃侍寝都是由凤鸾春恩车接到乾清宫，然后在宫女的伺候下洗白白，最后卷成花卷再被抬到床榻上等候皇上的到来。
    只有成了一宫主位可以在正殿独居，如佟贵妃多丽雅宜嫔她们，都是在初次承宠后就留在自己宫殿里，就算被康熙翻了牌子也不用坐凤鸾春恩车。
    万常在对凤鸾春恩车的熟悉程度远超多丽雅和顺贵人，前者是因为只坐过一回之后就是由康熙送上门服务，后者是因为她已经多年未曾侍寝，绿头牌说不定都被敬事房给撤了去。
    “恭喜万妹妹了，方才才说起此事没想到皇上今儿就翻了你的绿头牌，当真是心想事成了。”顺贵人是真心为万常在高兴的。
    多丽雅轻声吩咐卓娜往那太监手里塞了个荷包：“瞧万妹妹都高兴的忘了，公公莫怪。”
    敬事房在宫里算是个不错的去处，因为主要办的就是到各宫报喜的差事，所以得的赏钱也多。基本上每去到一个宫室，离开时身上必然会时揣个荷包。
    “宣妃娘娘这是说哪儿的话，奴才奉命来通报就算没有赏钱也是要尽心办好差事的。”敬事房太监袖子下的手指不着痕迹的掂量了一下，确认荷包里头有几块硬物时，面上的笑容就更加真切了几分，嘴上说着冠冕堂皇的话但心里其实很满意对方的上道。
    在场的人都看得出他口是心非，多丽雅淡淡的笑了两声：“万常在有一段时间未曾侍寝了，劳烦公公待会儿寻一位嬷嬷引导一二。”
    “这是自然的，即便娘娘不开口奴才也是要寻嬷嬷来的，这是宫里侍寝的规矩。”敬事房太监得了好处自然嘴甜的很。
    但要是没了刚才的荷包，引导万常在侍寝的嬷嬷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就无人知晓了。
    在宫里这就是现实，若是家族不显本身又不受宠爱，手里再没点银子傍身那才是真的寸步难行。
    …………
    凤鸾春恩车带着万常在缓缓离开咸福宫。
    耳边听着那道渐渐远去的铃铛声，多丽雅和顺贵人对视一眼，片刻后都笑出了声。
    “娘娘您不知，那万常在诚然是个没什么坏心的人，但嫔妾同她供住在后殿，每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时间长了还真受不了她的性格。”顺贵人长叹一口气幽幽的说道。
    多丽雅侧身去听：“她性格怎么了？”
    顺贵人低声解释道：“不知是不是嫔妾的错觉，总觉得万常在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般恬淡。每每坐在一起闲聊时，嫔妾都要反复思量再三才开口回答她的话，次数多了难免觉得心神俱疲。”
    听她这么说多丽雅心中了然，顺贵人的意思应该是察觉到了万常在深沉的心思，正好和她外表的甜美可人相悖，所以感觉有些违和。
    但世上每个人的性情不同本属常事，若是千篇一律反而才是最吓人的。多丽雅没有理由也没有办法去改变万常在的性格，一个人的性格背后造就的原因有许多，父母感情和家庭环境都占了很大的因素。
    “若是觉得同她实在合不来以后少见就是了。”多丽雅沉吟半晌又继续道：“或许万常在在咱们咸福宫也待不了多久也说不定呢。”
    闻言顺贵人有些讶异，多丽雅笑而不语。
    要是万常在之后能够持续得到康熙的宠爱，说不定就会主动提出搬出去。毕竟要是盛宠加身的诱惑可不是谁都能抵挡住的。
    万常在现在只是个常在，但她的野心可不允许她一直做一个平平无奇的常在，最起码也要成为一宫主位才行，多丽雅还记得她之前的愿望。
    想要拥有一个身体里流着康熙和她血脉的孩子，若是不能晋升嫔位就算有幸生下孩子，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含辛茹苦十月怀胎诞下的子嗣承欢在另一个女子膝下，这样为他人做嫁衣的结果可不是万常在想要看到的。
    所以，在万常在晋位贵人或怀上身孕之后，咸福宫可就住不下她啦。
    顺贵人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弯弯绕绕，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该祝万常在早日得偿所愿吗？还是在心里诅咒她会大失所望？
    感觉无论哪个选项都不太适合。
    见顺贵人苦恼的眉头都皱到了一起，多丽雅却浑不在意。
    “她若是有那个本事和福分，就算搬出去也没什么不妥的。再说咱们咸福宫现在住的人是多了点儿，前几日本宫还在同卓娜提起此事，待佛尔果春她们三姐妹再大些，恐怕会更加拥挤。”多丽雅突然觉得万常在搬出去其实是件好事儿了。
    搬出去好啊，给三个小的提前腾出空间，卓娜之前还同她提过一嘴，说是要提前给三位公主各自准备嫁妆，需要另辟出三间单独的房间来放置，以免物件太多混杂在了一起。
    “娘娘说的是，如今整个后宫里也就咱们咸福宫住的人最多了。”顺贵人在咸福宫住了好几年了，是一步步见证这座宫殿从冷清僻静到如今的人来人往的。
    …………
    乾清宫中，万常在在引导嬷嬷的带领下换洗好了，率先躺在了偏殿的床榻上。
    这不是她第一次侍寝了，但不知为何万常在现在紧张的厉害，她依稀记得初次侍寝的时候都没现在心跳的这么快。
    那时的她在想什么呢？
    万常在努力放缓了呼吸，强行将自己的注意力移到了头顶的床幔上。
    努力回想第一次躺在这张床榻上的情景，那时的她比起紧张应当是兴奋更多一些。
    还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自然会存在幻想，成为皇上的女人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还能给家族带去荣光，这是她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但憧憬退去后，万常在很快就从身边人的提醒中回过神来，皇上的宠爱再怎么重要也没有子嗣来的靠谱。
    想到这里万常在闭了闭眼轻舒了一口气，心头的紧张在悄然消失。
    今天的侍寝机会可遇而不可求，下次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她必须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行，就算不能一次就怀上，也要给皇上留下深刻的印象，为之后的侍寝创造机会。
    多丽雅最欣赏她的也正是这点，想到什么很快便能付诸行动制定好措施，这样的人很难不成功吧。
    事实也证明，万常在成功了。
    之后一个月里，康熙一进后宫隔几天便会翻一次万常在的绿头牌。
    这让不少人在背后嘀咕，甚至还有些脑子不灵光的，跑来咸福宫想要挑起多丽雅这个主位嫔妃的怒火，借此压下万常在的宠爱。
    对此多丽雅半点面子都不给她们，一个大大的白眼送她们离开咸福宫。要不是有卓娜在一旁拉着劝着，多丽雅高低得和那些人掰扯一下什么叫做红眼病！
    长春宫里，因为冬日已过已到了万物复苏的春天，僖嫔的身体也有所好转，再不用像之前那样需要成日躺在床上休养。
    多丽雅和宜嫔相携而来，凑在一起说起此事。
    宜嫔也翻了个白眼很是不屑道:“那些人啊就是看不得其他人得宠，万常在这才哪儿到哪儿，不过是三五不时侍寝一回罢了。先前启祥宫那位连着承宠半月有余，怎么不见她们去闹呢？不过是觉得你宫里的万常在好拿捏罢了。”
    “她们这也是把你当枪使呢，要是你上了当真的去寻万常在的麻烦，不论成功与否于她们而言都没有什么坏处，她们只需要在一旁坐山观虎斗便可。”僖嫔一语道破那些人的意图，面色冷然的说道。
    多丽雅没她俩那么严肃，嘴里吃着点心有一搭没一搭的点点头，表示她还在听她们说话:“你们放心吧，她们想把我当傻子哄，也没人问过我是不是真的傻子，真的浅显的计策我还不至于一点都察觉不出来。”
    僖嫔看着她说这话时嘴边沾着的点心渣子，欲言又止。
    有的时候也不怪旁人认为宣妃是个好糊弄的人，主要是多丽雅某种时刻看起来真的不怎么聪明的样子，就比如现在。
    大公主和二公主吃点心都不会沾得到处都是了，但多丽雅这个名义上的庶母，却还是吃东西渣子掉得到处都是。
    僖嫔偶然和宜嫔视线碰到了一起，错开眼神时眼底都含着笑意。
    不聪明就不聪明吧，她们两个人多上点心就行了。
    要说万常在异军突起后，宫里侍寝队伍中受到影响最大的是哪位嫔妃，非启祥宫的小钮祜禄氏莫属。
    在最初的新鲜感消失后，康熙不再像之前那样连续多日宿在启祥宫，而是开始在后宫里雨露均沾。
    今儿个去佟贵妃的景仁宫，隔一日就去宜嫔的翊坤宫，敬嫔荣嫔和惠嫔处也没落下。
    康熙还去过永和宫陪着端嫔用过晚膳，就连多丽雅的咸福宫他也去过一回，将端水大师四个字贯彻到底。
    待到宫里高位嫔妃全都轮过一回后，他才开始由着自己的心意翻牌子。
    虽说翻的都是些贵人常在的绿头牌，但翻的次数多了还是很引人注意的。
    这不，小赫舍里氏就注意到了万常在，谁叫储秀宫和咸福宫离的近呢。
    每次凤鸾春恩车来接万常在时，那车檐下挂着的铃铛声音能在宫道上传出不远的距离，让人想装听不到都难。
    小赫舍里氏因为年龄的缘故不能侍寝，但这并不妨碍她心生嫉妒。
    虽然都是皇上的嫔妃，但一个家世还不如她的小常在见到皇上的次数比她加起来都要多，小赫舍里氏不破防才怪！
    再又一次凤鸾春恩车借着万常在走后，小赫舍里氏气的在储秀宫里砸了一整套茶碗。
    那动静即便隔着宫墙多丽雅都听见了。
    “隔壁那位这是在做什么呢？转行做拆迁了？”
    卓娜被她说的话逗笑了，不知道自家主子哪儿来的这么多俏皮话说。
    菖蒲知道点儿内情，笑嘻嘻的上前说道:“隔壁娘娘还能做些什么，大概是气急了在摔杯子砸碗呢。”
    多丽雅好奇的看了她两眼，调侃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该不会是爬隔壁墙头偷看的吧？”
    “这还用的着趴墙头吗？隔壁的动静太大了些，就算是有奴婢不小心摔碎了东西也不可能每日都摔碎吧，要是真有这样的宫女，早就被打发回内务府重新调教去了。”菖蒲其实还说的委婉了些。
    这样手脚不利落的宫女是不能到主子身边伺候的，浣衣局和辛者库才是她们的归宿。
    “奴婢可是亲耳听到了储秀宫的宫人在那儿抱怨，说储秀宫娘娘这几日心情尤为暴躁，不但以各种莫须有的理由罚她们，还开始拿殿内的杯盏出气。”菖蒲略有些唏嘘。
    宫人就是这样的，跟错了主子比嫁错了人的日子更加难熬。
    “奴婢还听闻，彩玉那姑娘又被彩云在主子面前上眼药了，昨儿个收了一整夜，今儿个早上就发起了热。”菖蒲的消息一如往日的灵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