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出巡的队伍已经整装待发,多丽雅也在卓娜的搀扶下坐上了马车中。
随着马车开始颠簸,睡意再次袭上多丽雅的神智。
“本宫...再睡会儿...太医开的药实在是太带劲儿了....”
卓娜张了张嘴本想说些什么,但是见她直接双眼紧闭的模样也不好再开口了。
她妥帖的寻了件轻薄的毯子搭在了多丽雅身上,风寒可不能再加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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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站后门,一位面容普通的男子推着一辆装满瓜果菜蔬的板车停下来脚步,扯着一把嗓子就往里头吼:“掌柜的,菜来了!”
那声音粗粝又沙哑,再认真看那男子的长相,很明显是出身并不怎么好的人家,要不然说话做事也不会这么没有体统。
很快,驿站后门里真的走出来了一位穿着打扮皆不失整洁的男子,双眼狭长不时有精光闪烁,鼻子下方还有两撇精致的小胡子,看起来就很符合掌柜的身份。
“咦~今天怎么是你送菜来了,平日里不是你兄长和阿玛送来的吗?”掌柜的随意翻看了一下板车上的菜蔬,恰似不经意间开口问道。
那男子闻言很是晦气的吐了口唾沫道:“说起这个就倒霉,昨儿晚上不知谁在我家门口放了许多的木头墩子,今天早上天还没亮我阿玛和大哥起床收菜,一个没注意就把腿给摔伤了,现在他俩还在医馆里等着看病呢。”
“所以,这不就只有我来送了么。”
说完他还很是懒散的指了指菜道:“今天这些菜都还是我嫂嫂亲自去收的呢,要不是她是女子不好出来抛头露面,我才不走这一趟呢。”
这话说的趾高气昂的很,言语中谈论到嫂嫂也十分的不尊重。
那大掌柜倒是面色如常,毕竟面前这位可是这周围有名的懒汉,吃喝嫖赌样样俱全,到现在年近三十了还打着光棍。
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他是烂泥扶不上墙,谁家也不肯将女儿嫁给他。
“行吧,我去叫小二来点一下菜,你先等会儿。”
掌柜点点头没把这件事放在心里,转头就进了驿站里。
徒留那懒汉一个人像是没长骨头似的依靠在门上,时不时的打个哈欠。
无人知晓的是,在他头顶上有一位穿着打扮同他一模一样的男子像是一只灵巧的猫儿一般轻飘飘的匍匐在屋顶上,静等着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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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丽雅的觉睡的并不安稳,她总感觉身边像是有蚊子绕着她飞来飞去,耳边嗡嗡的声音响个不停。
她双眼紧闭,口中像是在说着梦话一般:“卓娜,有蚊子咬我,快帮我打掉...”
许是她尚在梦中的原因,她口齿并不十分清楚,若是不注意听当真还听不见她说了什么。
卓娜听到动静转过身来看她,却只见她模样娇憨的打了个呼,转而就将头埋进了毛毯中。
只留个头顶的发髻露在外面,此刻要是有人从外头掀帘而入只怕就会见到多丽雅这极不端庄稳重的样子。
卓娜只能说幸好,幸好此刻她们正在马车上,娘娘的形象她还能帮忙保住几分。
虽然她不觉得娘娘这样不好,但是她知道世人对女子总是要求苛刻些。
要她们端庄贤淑,要她们精致体面,还要她们体贴大度。
而她的主子和这几个字都不沾边。
不可以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关。
而且她内心深处也觉得这样的要求未免太难为人了,就连宫中能做到这些要求的都没有几个。
她家娘娘就是其中对这些要求最嗤之以鼻的那个。
按照她家娘娘的说法那就是,天下哪有那么十全十美的女子,若是真有那也跟圣人差不多了。
但是谁家又愿意娶个圣人回来供着呢?
人呐,有梦想是好的,但是痴心妄想就是不对的了。
卓娜觉得这几句话很有道理,并且奉为圭臬。
她不想出宫嫁人也有这方面的原因,谁也不知道她以后的夫婿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若是碰到个身家清贫但有上进心的还好些,卓娜自认为不是个嫌贫爱富的人。
但是就怕遇到那些身家清贫却还眼睛长在头顶上,自认为才华横溢眼高手低的那种。
若真是到了那样的地步,卓娜觉得到时候她一头撞死的可能性都会比委曲求全的可能性要大些。
她的确出身不显,但怎么说也是慈宁宫里出去的,后来又到了咸福宫伺候。
在多丽雅的影响下她的世界观人生观发生了很大的 变化。
原本她对于嫁人这件事并不热衷但也算不上排斥,直到景阳宫那件事一出后,她想留在宫里做嬷嬷的念头却愈发坚定。
宣妃娘娘连并不认识的景阳宫宫女都愿意撑腰的话,她这个贴身宫女只要肯尽心,娘娘一定不会亏待她的!
卓娜十分坚信这条道并不会走错。
离她们不远的马车上。
康熙手中握着一本摊开的书,目光却显而易见的没有 落在书本上,而是漂浮在了半空中不知名的地方。
简单来说他就是在走神。
而且还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康熙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这样的状态可不符合他一贯的风格。
他在等一个消息,而这个消息则决定了宣妃的归属问题。
是回到皇宫择日病逝,还是继续随他上路去围场春狩。
多丽雅:有没有第三条路可以选?这两条她都不怎么感兴趣耶。
康熙鲜少有这样心神不定的时候,自他登基以来,不说算无遗策却也是喜欢深谋远虑的。
但对于宣妃他却始终不曾下定决心到底该如何面对她。
诚然这并不算是很难做决定的事情,但是他心底也意识到了宣妃与他见过的所有女子都不同,她是独一无二的。
宫中只有这么一位蒙古来的妃子,康熙从始至终都没打算过亲近,疏离对待才是他应该有的态度。
而宣妃却成为了他无数次的例外。
无论是将大公主送到咸福宫由她教养,还是越过荣嫔将二公主记在她的名下。
种种特殊都让康熙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