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巷子一片漆黑，此刻的猫叫声已然不见，周围的动静在他话音落下时变得更加清晰。
    还真就挺，孤男寡女。
    “你能放我下来吗？”
    男人走得很稳，但温羡还是会随着他的步伐而上下摇晃。肩膀顶着她的胃，有些过分难受。
    “过会儿。”
    大概又走了一段距离，确认了四周无人之后，他才将她放下。暖黄色的路灯将二人的影子照得很斜，很懒的画面，他似乎放轻松了点儿，甩了甩手，靠在路灯边看她。
    温羡拿出刚刚捡来的手机，整理了一下长发，问道：“那些人是谁？”
    是的，但凡是个正常人都要怀疑一下，温羡也不意外。
    毕竟刚刚那手上的器物可不是普普通通的东西。
    祁砚捡了些字眼回答：“你不认识的。”
    温羡：“……废话。”
    她当然知道她不认识，她认识还问他干嘛？！
    他似乎也被自己的回答逗笑，但到底没有过多解释，反倒是从夹克中拿出烟，叼在嘴上，随后，他毫不避讳的拿出打火机，微侧过头将其点燃。
    “嚓”，火星点燃在他右手的指尖。
    男人呼出一口气，四周顿时烟雾缭绕，但又像是想到什么，往后走了几步，烟雾便也随着他往后扬去。
    “你抽烟啊？”
    祁砚没想过她会问这个问题，透过烟雾看她，反问：“很奇怪吗？”
    温羡摇了摇头：“还好。”
    他似乎是来了点兴趣，学着她的模样靠着：“不常抽。”
    “但死里逃生，没有烟花，总是要庆祝一下的。”
    “你看着好像不怕。”
    “一条命而已。”
    二人一时间静了下来，温羡看了看时间，刚要打招呼先走一步，就听见他又问：“爬墙出来的？”
    显而易见的答案，可他就是要问。
    不知为何，看她扬头辩解的模样就像是一只环手的小猫咪。
    果然，此话问出的同时，温羡下意识双手环胸，冷哼道：“你管我。”
    “一家人。”他简单的说了三个字。
    但其中的寓意是个人都能清楚了解。
    烟头被他扔在地上，他伸出脚碾了碾，随后弯腰捡起来，丢到了附近的垃圾桶内。
    温羡听了这个事不知道是有多少次，她连忙解释道：“这东西真算数吗。”
    祁砚没回话，反倒是不明所以地勾唇，随后一只手插兜，往后退了几步，逗她——
    “谁知道呢。”
    这事也不是他们小辈说了算的。
    谁知道呢。
    温羡没发表什么意见，反倒是不带任何情绪看他，他也觉得有意思，丝毫不惧怕地回看，二者中间好似有道说不清的屏障，谁都不肯先转移视线。
    他突然道：“温羡，有没有人说过，你看一个人的时候，很迷人。”
    他叫她名字的样子也很迷人。
    “我不看人的时候也迷人。”温羡歪了歪头，将被风吹的头发再次撂到了自己的身后。
    没化妆，但别有风情，一举一动都有些吸引力。
    他不置可否地笑笑，但视线仍然没有移开。
    直到最后，温羡眨了眨眼睛，忽然莞尔一笑，率先离开了这块地方。
    可他还在看她。
    从祁砚视线暗出的第一秒，温羡就着急地叫出了系统。
    “我能不能换一个人做好朋友。”
    系统不解地问：【宿主，这是为什么呀？】
    温羡一脸真诚：“我害怕。”
    系统无语了。
    【宿主，朋友哪能说换就换！祁砚是面冷心热的那种，你可能看着不着调，但是你跟他成为朋友，他可以为你赴汤蹈火，还可以为你割肉卖肾！】
    温羡坐在出租车里，有些欲哭无泪地反驳：“怎么，他是茂茂吗！？”
    割肉割肉！她温羡用得着他割肉吗！？
    系统：“……”
    ——
    来到熟悉的夜色酒吧，温羡叹了口气。
    大概是她的相貌太过惹人眼，门口的保安在形形色色的人中，还格外记得她，看了好几眼后，才缓缓说了句——
    “学校不应该门禁了吗……”
    但这疑问消散在了风中，还没等到女孩的回答，她便已经冲进了酒吧之内。
    空气中弥漫着酒精和尼古丁的味道，灯光昏暗绚丽，音乐震耳欲聋，冰块的声音在耳边掉落，众人的狂欢声好似在这天地内被彻底的释放。
    荷尔蒙的味道。
    人潮依旧拥挤，但她此刻并没有着急跳入舞池胡乱寻找 ，反倒是平静地扫过人群。
    他会在哪儿呢？
    四下快速掠过，灯光变得亮了些，但只是一会儿，又暗了下去。
    电音在舞台边的音响处发出滋滋的声音，感受到一阵灼热的视线，温羡下意识的转过头，与之对视。
    他靠在高台上，单手插兜，薄唇微抿，似乎是在这待了很久的缘故，头发还有一丝丝凌乱。
    温羡眸色未动，男生亦是温和无波，明明互相认识，可谁都没有踏出一步。
    直到脑海中忽然响起——
    【友情值-5】
    温羡：“？？？”
    不是，看归看，好端端扣我的好友值干嘛？
    系统跳出来合理解释道：【宿主，你明明已经找到他了，却偏偏站在这里不过去安慰他，那他肯定伤心嘛！】
    温羡冷哼：“不是他在看我吗？他先一直看我的啊！”
    【他看你你就也看他吗？】
    “不然呢？我先戳瞎自己？”温羡恶狠狠地说道，但步伐还是很诚实地往男人那边走。
    他似乎有些看不下去，突然从高台处跳下来，在她还未反应过来的一瞬间，大掌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而另一只手也护着她脱离了人群。
    他上下看了看女孩，假装不知道她来的意图，很懒散地问：“你来干什么？”
    接连被两次拽，温羡不由得揉了揉自己的手，将手腕往后放了放，道：“我当然来找你啊。”
    明知道他是知道的，但温羡还是很耐心的解释了一遍。
    “找我干嘛呢？”他笑着坐到了椅子上，顺道让人给温羡搬了张。
    温羡道过谢，借着偶尔闪过来的白色灯光，她模模糊糊地看清了他——
    眼睛有些红，红血丝很多，脸上有着疲倦和醉意，穿着简单的衬衫，微微解开了两颗，露出锁骨，袖子口也被他卷起，完美的肌肉线条随着他伸手喝酒而展现。
    哦，右耳轮廓的刺青也挺有意思。
    很帅。
    很带劲儿的装扮。
    温羡转移视线，从服务生的盘子上拿过杯子，随后从桌子上拿起酒，给自己倒了半杯——
    “找你不干嘛，考试考完，没考好，想找你喝点酒。”
    梁少琛眯了眯眼，没动酒，反倒是举着杯子看她将杯子递到自己的嘴边。
    唇碰上酒杯的一刹那，他伸手将她的酒杯拿下。
    温羡有些不明所以的看他，似乎不明白他的举动。
    果然，他还是怕好朋友喝酒的。
    温羡勾了勾唇，就见他挑了挑眉，举了举手中的杯子，道：“找我喝点酒不跟我干杯吗？”
    温羡：“……”
    温羡冷笑一声，将杯子拿起跟他拿在手上的杯子碰了碰，随后眯了一小口。
    与之相反，他到不含糊，一口就将酒给闷了个精光。
    温羡惊讶于他闷酒的速度，但还是提醒了句：“喝酒对身体不好。”
    “那你喝什么？”梁少琛的黑眸深沉地盯她。
    温羡解释道：“我没考好啊……”
    梁少琛又给自己倒了杯，脱口而出：“你没考好，我缺考，所以也来喝。”
    顺利引到了这个话题，温羡又小心翼翼地眯了一口，不经意说道：“那你今天为什么不来上学呢？”
    这个话问出来的第一刻，先是没有人回答，有沉默，周围只有酒吧内人的嘈杂。
    之后，他往杯子里加了几块冰块，半晌，才抬眼，意有所指道：“我以为你来这里，是知道什么呢。”
    此话一出，四周都安静了几分，温羡的目光突然柔和下来，她站起来，走到他的身边，略微有些不自然地看他。
    梁少琛很有兴趣地看她，但目光里，还是柔和更多些，不似祁砚时有的无所畏惧以及恹恹，反倒像是看着小孩闹的模样。
    他在等她说话。
    等她一个人说话。
    “酒吧里太吵了。”
    这是温羡说得第一句话。
    梁少琛道：“吵点不好吗？你想睡觉了？”
    温羡抿了抿唇，只是沉默的将手递给了他。
    他似乎有些讶异，并没有任何举动，直到她忽然握住他的手，将他从椅子上拉起。
    其实在她来的那一刻，他还在跟朋友喝酒，可他看见了她。
    其实她的力气根本不足以拽起他，是他自己起来的。
    可她似乎不这么认为，笑着说道：“梁少琛，这是我作为一个朋友的礼貌握手。”
    他不认为。
    她又说：“跟我去外面吧，里面真的真的真的太吵了！”
    女孩抬头看他时，眼睛像是小时候看得动漫内的女主。
    梁少琛不自觉地磨蹭了下指腹，学着她的模样，将字眼在舌尖绕了一圈，调侃道——
    “哦…真的、真的、太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