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东阳说，李春风填写。
    这一说，便说到了午时。
    整张白纸上，已经差不多写满。
    李春风写完最后一个空格，将笔放下，道：“你现在再看。”
    贺东阳站起身来，看着那张巨大的图表。
    好一会后，才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好像看懂了。”
    这么看去，可以清清楚楚看到，每个港口的产物，还有每种货物是在什么地方才有。
    若是再填上货物兑换的比例。
    那么，只要按照这张图，便是他，都知道应该是什么地方换什么货，换多少，以什么价格换……
    清清楚楚。
    李春风也站起身来，道：“若是将上面的货物换成带过去的货物，比如丝绸瓷器茶叶纸张铁器等物，那么，你应该也能看清楚，什么货物在什么地方换的最好。”
    贺东阳点了下头，道：“还有大概的换货比例。”
    李春风嗯了一声，想了一下，道：“还有，若是在空白里填写你一路过去换货的数字，那么，你看，这一列下来，就比如说这个沉香，你在交趾这里换了，安南也换了，三佛齐换了，最后，几个港口换的数量一加，就是你总共换了多少沉香的总数。”
    “也就是，不用等到回来的时候白叔他们清点，我就知道我带了多少货回来。”贺东阳哑声道。
    李春风点点头，道：“同样的道理，若是这个上面写的是带去的货物，你在港口换掉多少，就减去多少，这个上面标注带出去的数，减去这些港口换掉的，就是你最后还剩下多少的。”
    声音微顿，李春风道：“当然，你们在换货的时候，数量未必能提供得那么准确，但是差距应该也不会太大，这样，你看着这个表，就能知道船上大约还有多少货，嗯，其实，在出去之前，你就可以先做个预算，比如说，大食这里高端织品最赚钱，那么，大部分的高端织品便可以留在大食去卖，只是，这一路上，也会遇到换出去的机会，那么换掉多少，你只要想想，最后你要留多少去到大食，就是，你想保证留多少去到大食换，那么沿途换多少，你心里也就会有大概的数目了。”
    贺东阳盯着那表好一会，才缓缓点头道：“嗯，你这样一说，我好像是心里有了一些盘算，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就是，我好像脑袋里没有那么糊涂了。”
    要是出海前，和出海一路上都照着这个表去填写，就算是他，也能知道自己换到了什么货，还剩下哪些货，只要再问到这些香料能卖到的价格。
    那么就算是他，也知道这一趟回来，大约能卖到多少银钱。
    就算港口上的货物和换货比例有变动，他也能根据这个表上的数字做判断。
    而不至于像小叔那样，第二次出海虽然没有换到一半的假货，但是因为在前面几个港口将带出去的东西都换没了，结果在路上遇到一个港口有大批的沉香和龙脑，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另外的船换走了。
    爹说过，虽然他跑船跑了二十年，经验足，但是小叔犯的这种错，有时候还是会犯的。
    因为，有时候爹自己都是这样，看到某个港口的货多，便一股脑的换了，到了下个港口一盘货，才发现带出来的货物不够了。
    他知道一路要去哪些港口，哪些港口能换到什么香料和宝货，但是，那些信息是杂乱的，是单个挑出来问是知道的，一但问深了，就啥都说不清楚了。
    而这张表，将他那浆糊一般的脑袋给过滤了一遍，将那些信息清晰明白的展现在他眼前。
    贺东阳深吸了一口气，对李春风深鞠一礼，道：“姑娘大恩！贺东阳绝不相忘！”
    李春风赶紧闪了一下身，道：“贺大哥这话就重了，这些，其实都是算筹里面教过的，我只是想着，你们一路跑海，若是按照一般的记账方式，未必能看得清楚，才想着用这种方式，若是对贺大哥有用，那我便没有白费功夫了。”
    “岂止是有用。”贺东阳道：“是有大用！”
    李春风笑道了声那就好，然后拿起纸将墨迹吹干，再小心的卷了起来，找了个纸筒装了进去。
    将纸筒递给贺东阳，李春风道：“这个，你千万不可随意给别人看，这上面虽然并不算详细，但是也列明了一路的港口和每个港口的物产，这是你们家的机密，是你爹和你拿命搏出来的，所以千万别泄露，便是白管事，你也要先问过你爹你娘才行。”
    声音顿了下，李春风笑着接道：“我也不会跟任何人说的。”
    贺东阳不觉又吸了口气，伸手接过纸筒，沉声道：“谢谢！”
    李春风莞尔一笑，道：“贺大哥，你别这么客气，嗯，今儿还要带些点心回去嘛？”
    “要的！”贺东阳点头道了一声，随后指着那些盒子道：“你喊我一声大哥，那我以后也喊你一声春娘妹子，我不跟你客气，你也别跟我客气。”
    李春风眼睛眨巴了下。
    还没等她说话，贺东阳接着道：“春娘，你大哥我是跑海的，没有多少花花肠子，我说话直，不说昨日你提点我卖货的事，就这个，这个图表，对我来说就意味着再造之恩，有了这个，我也可以单独带船队跑海了！”
    李春风默了下，笑着点头道：“好，那，大哥的心意，我收下了。”
    贺东阳脸上立时便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道：“你家铺子的点心都好吃，我娘可喜欢了，不过，要是今日白叔跟那管事谈成了，那估计明后日我们就要回去了。”
    李春风点头道：“嗯，是得赶紧，马上就到年底了，这年底，京城里什么东西都好卖，香料和宝货这些更是需求旺盛，若是那家人全数要了，只怕也是要求你们赶紧送货的。”
    “是，白叔也说了，而且要送过来，走运河只怕就慢了，我们到时候得直接快马过来。”贺东阳道。
    李春风正走到门口打开门，听得他话，先对外面喊了声去装一食篮的点心，然后关上门回头道：“快马？骑马送？”
    你先头随后可说是十万斤乳香，按照这个计算，明州仓库的也有几万斤吧？得多少人骑马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