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这一巴掌用了全力。
啪的一声响,将谢方氏的脸都抽歪到了一边。
谢方氏脸上火辣辣的一片,嘴里也顿时冒出了铁锈般的血腥味,啊了一声,吐了两颗牙出来。
“老爷!”何妈妈手一松,叫了一声,便冲进了正厅,一下跪在了谢清面前。
本是两人抬着的,何妈妈这一松,箱子顿时往地上砸去,好在刘福机灵,也好在他也是练过拳脚功夫的,那一瞬间,立时伸手扣住箱边,双腿用力,将箱子顶住。
这才没有让箱子砸到地上。
这林幺娘在谢方氏这里的嫁妆可都是精贵之物,要真砸下去,说不定就会有破损。
这可是谢玉堂亲娘留给谢玉堂最后的一点念想。
便是坏了一个,谢玉堂都会伤心的。
谢清看着刘福扶住了箱子,这才转头看向了何妈妈。
被他冷冷的看着,何妈妈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刚才干了什么。
猛的一个头磕了下去,何妈妈道:“老爷,是老奴的错,跟老夫人无关,是老奴跟老夫人说,这每次两位小姐去靖安侯府,靖安侯夫人都会送些东西给两位小姐,老夫人这个当祖母的也应该送点,只老奴……”
“你说的?”谢清一脚踹了过去,将何妈妈踹翻在地,冷声道:“何婆子,你倒是忠心,这种事也想着替你主子隐瞒,是不是觉得现在有靠山了?你还真不怕我把你们一家子都卖去矿山那种地方!”
何妈妈身子猛的一抖,又连磕了几个头。
这次,却是不敢再说了。
虽然这宅子的管家权交给了宋夫人,但是她们这些老人的卖身契还是在谢清手上。
她虽是谢方氏的陪嫁丫头,但是当初是谢清买的她送给了谢方氏,所以卖身契也在谢清手里。
而她的夫君还有儿子现在都在江桥镇的谢家庄子里。
生死,可都在谢清手里捏着。
谢清冷笑了一声,转头看向了谢方氏。
有血从谢方氏的唇边流了出来,她的脸,也泛起了红色的巴掌印。
谢方氏慢慢抬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和委屈,哑声道:“你,你打我!”
她们成亲这么多年,这还是谢清第一次大耳刮子直接抽了上来。
“我打你!还打晚了!”谢清厉声道。
这时候,刘福已经将箱子搬到了正厅里,见谢清一抬下巴,忙将箱子放好,转身将房门关紧。
“打开,看看还少了什么!”谢清沉声道。
刘福看了下已经解开的封条,对何妈妈伸手。
何妈妈从裤腰带下取下钥匙,一边递给刘福,一边低声道:“真没别的了。”
刘福接过钥匙,转头打开了箱子上的锁。
箱子盖一打开,就看到最上面放着一张单子。
正是林幺娘的嫁妆单子。
刘福拿起单子看了一眼便放在一边,然后从里面开始往外搬东西。
箱子边上放着两对花瓶,中间用几匹锦缎隔着的空间里,是两个首饰箱,在旁边的空隙里,则是一些玉器和两卷字画。
刘福将两个首饰箱子拿出来。
再将首饰箱子打开,一层层的拉出里面的抽屉。
大的首饰箱里放着的是三套头面,两套是金的,一套是宝石的。
虽然不是那种很名贵分量极其扎实的,却也是钗笄簪流苏耳环项链手镯齐全,做工很是精巧的整套头面。
这种工艺,应该是前朝末年,江南最有名的巧手阁出品。
当年南吴建国,巧手阁得罪了当时的权臣,全店的人都被杀了个干净,此后,巧手阁的首饰便成了孤品。
这三套头面金子可能不够重,宝石也不够大,但是就凭着那精巧手工,就值得几百贯了。
而那插在谢婉如头上的金钗,就是这里面一套头面里面的副钗。
这种副钗是一对,两支是对称的。
谢方氏只送了一支出去,还有一支在里面。
当年林幺娘的嫁妆也是刘福和胡大妈帮着收拾的,虽然这么些年过去,刘福心里还是有数的。
将里面的东西都盘了一遍后,道:“老太爷,就是那支金钗。”
谢清点点头,对谢方氏道:“谢方氏,你是不是以为,你生了儿子,儿子如今还是三品大员,我便不能休你?”
谢方氏脸色一白,何妈妈则是又磕了一个响头。
谢清冷声道:“我跟你说过多次,旁的事也就罢了,但是不能动到玉堂头上!你要宠着你二儿子,宠着你其他的孙子孙女随便你,但是,你不能动玉堂,不能拿玉堂当做他们的垫脚石!”
“我没……”谢方氏哑声道。
“你没?”谢清打断了她的话,发出了一声极冷的笑声,道:“你没?这话说出来,你的良心也被狗吃了吧!”
谢方氏的嘴唇颤抖着,有心想辩解一二,却在谢清的视线下,一个字都说不出。
谢清冷声道:“你真当这府里都是那姓宋的人,我便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为什么要巴结那宋氏,为什么要拿着玉堂娘亲的遗物做人情,不就是想讨好宋氏,讨好靖安侯府,然后,给你的二儿子铺条路嘛!”
声音微顿,谢清缓声道:“你口口声声说,是要靖安侯府帮衬玉堂,其实压根不是,你,不过是想让靖安侯府出面,给你二儿子升官,让你二儿子做知州!”
谢方氏脸色一僵,身体再度抖了一下。
谢清道:“你以为我不知道?谢烙遣人回来给你诉苦,你便每年都给谢烙送钱,八月初的时候,他的人从江南到了京城,专门趁着我不在的时候来找你,让我说说,那人是怎么给你说的?他说,谢烙在岳州过的不好,他做了这么多年,官一直没有升上去,本是同时跟他一起派遣过去的县丞都已经做了县令,他却还是是个县尉,而且,他还被各种排挤,日子过得苦不堪言,那人说,想让你筹两千贯,只要拿到两千贯,他便可以升官,如今那平县县令的位置有缺,有两千贯,他便可以当上县令。”
谢清俯视着谢方氏,看着她眼中的惧怕,缓声道:“你知道,我是不可能出这两千贯的,你也没这个钱,而当时谢晨已经北上去了边城,所以,你便想到了靖安侯府,你正不知道怎么跟宋氏开这个口,正好靖安侯府出了打架那事,你便唤了玉堂回来,什么都不问,便劈头盖脸的骂了玉堂一顿,还要玉堂去负荆请罪!”
说到这里,谢清只觉得自己手有些痒,费了好些力气才将再抽她一耳光的念头压下去。
轻吸了一口气,谢清道:“你让什么都没做,本是受害者的玉堂去靖安侯府请罪,你要让玉堂去受那等奇耻大辱!为的,就是事后好跟宋氏开口,让靖安侯府出面,替谢烙去谋那个县令之位。”
声音微顿,谢清嗤笑一声,道:“啊,我还说错了,你还不止想要县令,你跟宋氏开口的是知州之位!谢方氏,你把玉堂亲娘的遗物都送了出去,那么,宋氏答应,不,是靖安侯府答应你给你儿子谋个知州的官职了嘛?!从八月到现在,都快两个月了,你儿子的官职,你谋到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