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管军需后勤的家伙前脚一走,江小龙也马上跟着告辞,屁颠屁颠跟着那家伙跑,他自然是想多讨要点军需粮草之类的好东西回来。
这位大臣也知道眼前的这位就是赫赫有名的护国公大人,虽说眼下皇上还没说是要给他彻底地平反,但只怕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正式宣布这一决定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这样的人他当然是不敢得罪的。除了皇上所说的火枪火炮不能给之外,其他的东西他都尽量满足江小龙的需要。最后,就连炮弹也在江小龙的软磨硬泡之下,胡乱塞了几箱给他。
他们所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离开那间指挥所之后。皇上的脸色却逐渐阴沉凝重了起来。他对王景昌问道:“你怎么看?”
王景昌是皇上多年以来的心腹干将,自然知道皇上问的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于是小心翼翼地答道:“此人用兵,确有过人之处。此次归国,人尚未登陆,便已所向披靡,接连打了不少的胜仗,其过人的才华令人细思极恐。而之前的遭遇,他竟只字不提,其心难测……”
皇上点点头说道:“福王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朕本想借着洋人之手,重挫福王一番,却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硬是撑了下来。此次两人私会,难免不会有一番密谋。朕问他江小龙这个问题的时候,这小子却在装傻充愣,故作天真……”
王景昌立刻趁机进言道:“之前的事情,不会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就算揭过了。皇上宽宏大量,可以不计较他之前的罪过,但是他的心里怎么想,鬼才知道。”
皇上点点头说道:“就是不知道怎么想,所以才不好办。刚才朕试探他要不要领兵,他拒绝了。说明还是心有芥蒂。如果他愿意做个前锋来打这次天京会战,倒也没什么。可是他忽然要求脱离主战场,去打什么穿插……”
“他还是想脱离陛下的视线,自由自在地掌兵。”
“他对朕有防范……”
“那咱们就直接把他给扣下来,逼他去做前锋?”
皇上不置可否,看着门外。远处的江小龙正在咋咋呼呼地指挥着自己的下属,搬运各种讨要来的物资。他说道:“看见没有,他轻轻松松就能再拉起一支江家军来……用不了多久,这些人很快就又会成为他的铁杆精兵……”
王景昌立刻阴险地说道:“趁他的这支队伍还没有发展壮大,先假洋人之手灭了他……他会成为英雄的,但是会死在战场上……当然,他是为陛下效忠而死的……”
“不!”皇帝说道:“他当然是战死的,当然不应该是死在我们大军无数人的眼皮子底下。像他这样的人,你当众弄死他,将来的历史会怎么写?说朕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昏君?被无数的后人所唾骂?”
“……现在,既然他强烈要求去王家沟一带作战,非要深入敌后不可,那么在战场上腹背受敌,也是常有的事情……”
“明白了……”王景昌眉开眼笑地说道:“他这一世的英明,必定会葬送于最后的这个错误的决定,二塔本人的这条小命也必定会是死于这一次的孤军深入的行动之中。常言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夜路走多了,迟早是会遇到鬼的……”
“你明白就好!”皇上说道:“你这样,派出一支几万人的精干队伍,选择可靠的人带队。那家伙狡猾无比,千万别跟得太紧了,不保持五十里以上的距离是一定会被他发觉。等他深入到敌人内部之后,就在他出来的必经之路上,扎下口袋阵,务必不使一人逃脱。”
“小人明白,这就去布置。”
“你记住,不能走漏任何的风声。此人十分警觉,狡猾无比,所以千万小心隐藏自己的行踪。而且一旦动手,必须斩草除根,不使一人漏网。他们穿的是洋人的衣服,深入敌后更会全部换装。到时候,咱们打的可是联军以及投降联军的奸贼,不是什么青龙国的部队……”
“明白!放心吧陛下。就请陛下等着小人的好消息吧……”
王景昌随后叫来了他的心腹部将孙定先,对他耳提面命地讲了半个多小时。直到他自认已经把所有的细节都交代清楚了,这才罢休。
江小龙声名赫赫,自出道以后从未吃过败仗。要想剿灭他,对谁来说都是一件无比恐怖的大事,不管他手上的兵马少到什么程度,要想对付他都是艰巨的任务,在战术上都必须要提起高度的重视的。
而且王景昌还是认为,这件事在战术上无论怎么重视,重视到什么程度,都是不为过的。所以他啰啰嗦嗦,不厌其烦地对孙定先说了很久。
最后他还跟孙定先说:“一旦行动,势必双方撕破脸皮,再无回旋的可能。所以一定要毫不留情,不择手段地保证一战功成。万一行动失败,让江小龙逃脱了的话,你自杀谢罪吧!”
王景昌一走,骆荆山立刻笑嘻嘻地来见皇上,说道:“臣已经拟好了护国公大人为国殉职之后的悼词,请皇上过目。”
皇上粗略扫了一眼,笑道:“极尽溢美之词,很好!现在,就等他在战场上一命呜呼了!”
刚才皇上说要拨几万精兵来参加这次行动。但是王景昌反复考虑,觉得人少了并不保险。为了确保这次行动的成功,他最后调拨了十万精锐给孙定先,包括他军中唯一的一支火枪团。
该火枪团的总人数大约为五千余人,团中所有人全部配备了天京兵工厂制造的新式步枪,是王景昌手下的一支绝对的王牌部队。
孙定先是王景昌平时关系非常要好的朋友,无论两人官阶高低,平日里见面都是兄弟相称。当初江小龙孤身一人进入战俘营探查情况的时候,孙定先就是那里的主管官员。江小龙假冒王景昌的手下混进去的时候,见过此人。
这番布置,皇上也是临时起意的。在没见到江小龙的时候,他盼望着这位护国公大人能够回国参战。但是等到一旦见到他本人,他又会感觉到深深的恐惧和忌惮。
究其原因,还是一般人都会觉得,一股不可掌控的庞大力量是令人感到畏惧的。就好比一辆马力超大,但是方向盘和油门都好像有自己的想法的汽车一样,这种车谁敢要开?
此时的江小龙并不知道这些针对他的密谋。他带着赵玉川和赵贵忠两个人还在跟军需官争取物资福利。当物资补给谈得差不多了之后,他就风风火火地赶回自己的部队,进行整顿。
由于布吉哈多走了,他当初所带领的那一支队伍就只好全都交给了赵贵忠。赵贵忠则让任小宝来率领,这对他也是一种锻炼。
搬运和整理物资一事十分的繁重,新江家军出动了几千个人,吵吵嚷嚷地一直闹到天色向晚,总算是全部装车完毕了。
江小龙向皇帝辞行。皇上则设下了丰盛的酒宴算是给他们送行。席间自不免说了很多鼓励的话语。
第二天一早,江家军这支大约三万来人的兵马就上路了。
当估摸着江小龙的队伍行出大约有五十里的距离之后,孙定先就不紧不慢地点起早先那意境定好了的十万人的大军,向江小龙队伍出发的方向跟进。
为了掌握好江家军的行踪,孙定先特地派出了一支一百来人的斥候,化妆成普通百姓、甚至是难民们的模样,先于他的大军出发——之所以派出这么大的一支斥候队伍,主要是为了方便主力部队和他们双方之间频繁地往来和互通消息。
为了不被江小龙的部队所察觉,这支斥候队伍在装扮上下足了功夫。他们不仅都穿的是破破烂烂的难民或穷苦百姓的衣服,马上还携带了破旧的行李、包袱甚至箩筐、菜篮子一类的家常物品。还有些人则穿上了花布衣服,裹着头巾,远远一看就是妇女的装扮。
为了确保安全,他们没有派人去过分靠近江小龙的队伍进行追踪。
好在江小龙的三万大军沿途免不了要留下许许多多的痕迹。比如说脚印、马蹄印以及踩坏的花花草草什么的。还有就是沿途丢弃的废物以及人畜等便溺的痕迹。
最明显不过的痕迹,就是那个时候的军队没有可口的干粮,全都需要停下来埋锅造饭。所以一到了饭点,士兵们就会用石块什么的垒起临时的灶台,架大锅子煮东西吃。最后撤走的时候免不了要留下燃过的草木灰、吃剩的食物以及丢弃的骨头、动物皮毛以及菜根之类。
孙定先常年带兵,经验丰富,光是数那些临时搭建的土灶,他就能大致估算出江小龙队伍的人数来。而且如果这支军队分兵他行,孙定先马上就会知道。
江小龙在率领队伍出发之后,很快也派出了精干的人手奔向四面八方,到处打探消息,就连自己的后方也不放过。所以没过多久,他就听说了后面有一队百姓在慢悠悠地跟行。
他马上叫来任小宝,说道:“听说你识文断字,原先是个秀才?后来跟着赵将军很久了,也从他身上学会了很多东西?”
自从任小宝知道这人就是大名鼎鼎的江小龙之后,他就非常敬畏。于是慌忙谦卑地回应道:“小人只是学到了一点点的皮毛,跟赵将军相比还差得很远……”
江小龙说:“我现在有件事要交代给你,这对你也是一个考验。你悄悄去后方看看那队百姓,给我观察仔细咯。汇报的时候我要你把所有的细节都告诉我,不要有什么遗漏。另外,你和你的人要隐藏好,千万不要暴露行踪。如果暴露了,你就自我了断吧。听明白了吗?”
“属下明白!”
任小宝特意换了便服,带着手下清晨向后出发,晚饭之前就赶回了大部队。
听汇报的时候,江小龙也叫来了赵贵忠,但是并没有叫赵玉川。
任小宝详细介绍了跟行的这支队伍,说道:“他们的确是百姓,个个穿着破烂,队伍里有男有女,都骑着马。随身的行李和布包都很破旧,大约有一百来人,走得不紧不慢的,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急着赶路的样子。”
江小龙看了看赵贵忠。赵贵忠就皱着眉头说道:“既然全都是穷苦难民,那为什么人人都骑着马呢?这不对劲啊!”
“确实不对劲!”江小龙微笑着说道:“马是很贵重的。人人有马骑,这就说明,他们绝不是普通的百姓。穿着破烂,简直搞笑……”
他对任小宝说道:“你再辛苦一趟。只带一两个人,还是穿成百姓的模样,远远绕开那队人,看看后面的情况,要多等一些时间,千万不要急。我估计你会有大惊喜的……”
任小宝走后,大部队继续按既定的方向前进,只不过行军的速度放慢了许多。
紧跟在他们身后的那支化妆成百姓的百余人的斥候队伍也非常的有经验。他们能根据前方江家军遗留下来的人和马的粪便的干硬程度、灶火余烬的温度等等情况,推算队伍离开的时间,并以此调整自己的速度,避免被对方发现。
双方就这样徐徐走了三天,任小宝终于再一次追上了大部队。他报告说:在后方紧跟的那条尾巴的后面,果然有大批的军队在跟进。队伍都穿着青龙国官军的制服,数量庞大,一眼看不到尽头。其中大部分都是骑兵,最惹人注目的是数量众多的火枪兵。
江小龙召集赵贵忠一起,专门听取了这一情报。
他随后又招来了赵玉川,吩咐他道:“我们要到前面去探探路。到前面的休息的地方之后,我们吃完饭就先行出发。你带着你的队伍在原地等候三天。如果三天之后我们还没有回来。你们就以当前的这个行军速度继续前进,我们会回来找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