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吉哈多一个箭步飞身上前,右手抽出了紧缚在腰胯侧边的月牙形短刃,闪电般一挥。
下一瞬间,只见那人的咽喉处已被破开了一个巨大的创口,几乎一大半个脖颈都被利刃给划开,包括他的气管、颈部大动脉什么杂七杂八的东西全都被割断了。
那人抽搐挣扎着,没有发出多大的动静就向后倒了下去。
布吉哈多眼疾手快地一手扶住那人,好帮助他缓慢地跌落在甲板上,另一只手则抓住了那人怀里抱着的酒瓶子,免得发出不必要的声响,然后轻轻地放在了他身边的甲板上。
等放倒了这个人,布吉哈多再次猫着腰来回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任何的动静之后,他立刻回到了船沿边,挥挥手示意其他的人赶紧都上来。他自己则马上躲到了隐蔽处,不停地四处观察,掩护其他的人登船。
经过严酷训练的队员们都学着布吉哈多的样子,非常谨慎地依次登船。
等到上来了十几个人之后,除了安排接应后面队员的人员外,布吉哈多先带着这批人,沿着侧舷甲板向左前进,静悄悄地开始搜索攻击行动。等到再上来十几个人之后,他们就自觉地组成了第二个攻击小组,沿着甲板向相反的方向展开搜索突击行动。
第三批人则按照事先制定的计划,开始向甲板下面的舱房摸过去。第四批人则向甲板上方各建筑物的舱室展开地毯式的搜索攻击。
由于之前的训练非常的得当,加之布吉哈多最先发起的那一次的攻击非常的漂亮轻盈,使得所有的人都立刻充满了信心。此时他们全都沉静了下来,按照训练的要求进行得有条不紊。
货船上的水手本来就不多,加之大家都很放松,用八、九十人训练有素、有备而来的大队伍去偷袭这伙放松警惕的货船水手,本来就应该是轻松碾压式的。
一时间,船上到处都响起了各种轻微的声响,其中有手弩发射时的轻微弓弦声,人们中箭的闷哼声,木质舱门的吱呀开合声,以及有人沉重地摔倒在地的声响。
这些声音都不大,虽是深夜,但都淹没在海浪的波涛声中。
布吉哈多带着第一组的人直突驾驶舱,却意外地发现那里只有一个值夜的人,正倚在角落里打瞌睡。布吉哈多轻手轻脚地将这个睡梦中的家伙抹了脖子,随即命令手下们散开,搜索其他地的方,只派出一个人去找寻起锚的位置。
不多时,手下们渐渐聚拢了回来,悄声报告着他们搜索和攻击的结果。
战斗进行得意想不到的顺利,整艘大船上的二十余名水手几乎没有抵抗,就全都被搜杀干净了。有人就问能不能开始撤离行动了。
布吉哈多说:“不急,发信号的人可以出去待命,但是一定要等货舱的人回报结果。”
临出发前,宋玉昆曾交代说:“虽然其他的物品也很重要,尤其是粮食。但是最重要的还是武器。火枪火炮、尤其是适合威龙号大炮的成品或者是零配件,以及适合咱们这种炮的口径的炮弹,务必要搞到手,多多益善。如果没有这些东西,整个突击行动就是失败的!”
既然他都发了这样的指示了,布吉哈多就必须要等货舱的人的货物清点报告。他一贯谨慎和仔细,对任何命令的执行都是一丝不苟的,不然也做不到现在的这个官位上。
众人等了半天,终于有一名突击队员回来,口头报告了货舱大致的货物情况。其中的粮食和药品居多,武器却很少。步枪只有十几条,陆战火炮三门,弹药几箱,船用火炮没有,炮弹倒是有几箱,但是经威龙号水手鉴定,口径不符,不能提供给威龙号使用。
“怎么办?”大家都傻眼了,本来以为是打了一场很有油水的秋风,却没想到结局很不完美。现在如果再去袭击其他的运输船,时间太紧,很快就会天亮,撤出的风险就会大增。
而且拖得时间久了,一旦被人发现,就有可能会是一场乱战,不说伤亡会大大的增加,甚至全军覆没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怎么办?在场的人们都看着布吉哈多。
“既然来了,就不会再有下一次的机会了。必须赌一把!”布吉哈多仅仅犹豫了几秒钟就下定了决心。他下令道:“这里只留下能开船的几个人,其他人都跟我去找另一条运输船去!”
话音没落,他已经跑到了船边,一边观察朦胧黑暗的夜色中的其他船只,一边让其他的人也帮忙找,同时要求人员急速下船,在水下观察。
于是马上就有许多人东指西指,纷纷建议攻击目标。布吉哈多在甲板上来回快速地跑了几趟,指向右前方的一艘运输船说道:“就打它了!”
旁边有人问:“要是这艘船上的货物也不理想怎么办?”
布吉哈多沉着地说道:“管不了那么多了,如果是天意也没办法。咱们加快速度,不然真的全陷在这里了,那可就真的是一无所获了!”
话音没落,他就当先从船上翻了出去,顺着缆绳溜回海里。
所有的人也都知道时间的紧迫性,马上急而不乱地依次纷纷跟着往海水里溜。
很多人刚才登船之后,为了行动方便,早就把肩背上的木架子和猪皮呼吸管给卸在甲板上了。这时候时间紧急,也没人再去背那些架子。反正另一个目标的距离也不远,大家下水以后潜泳一段,基本上也差不多就到了船边。
布吉哈多潜入水里,奋力划动,最先一个到达了那艘船边,然后再次一马当先,率先顺着缆绳往船上爬。
当他从船边翻上去的时候,恰逢船上的一名船员出来小解。那人一见船外忽然冒出一个人来,登时吓得目瞪口呆,立刻张嘴就要叫嚷。
布吉哈多眼疾手快,自腰边摸出手弩,“嗖!”的一箭射去,正中那人咽喉。那人立刻就双手捂住自己的咽喉,喊不出声来。
当布吉哈多已经飞奔上前的时候,那人还捂住脖子“呜呜呜”地挣扎。但是布吉哈多根本就不理会他,在路过那人身边的时候,他非常野蛮地顺手拽出了那人喉咙前还裸露在外的那半截羽矢,并且一边脚步不停地向前跑,一边将那羽矢连血带肉地重新挂装在了自己的手弩上。
直到布吉哈多已经跑过他身后的几步远之后,那人才摇摇晃晃着瘫软在甲板上。他喉咙间的创口显得非常的狰狞恐怖,里面的鲜血奔涌而出,就连嘴巴和鼻子里也涌出了很多的血。
布吉哈多一马当先往前冲,他手下的队员们也都一个紧跟随着一个,顺着缆绳翻上船。黑夜之中的这条船上,很快就有无数的身影,杀气腾腾却又悄无声息地急速移动着,迅速向船上的每一处舱室漫延。
这个时候,行动的速度是第一位的。保持绝对的安静和有条不紊的行动方式,已经被人们不自觉地放到了第二位。
船上不时地传来不小心而加重的脚步声、推门声、格斗声、有人受到惊吓时所发出的短促的惊叫声、被杀但是还没死之前的惨叫声,以及有人倒地的沉闷的声响等等。
黎明前的夜色格外的浓重,港湾中的大多数人都还在沉浸在睡梦之中,加上大船之间的相距都比的较远,所以这些声音暂时还没有被其他的船上的人们所惊觉。
布吉哈多在带着手下大略地席卷过多数主要舱房之后,不等清点战果,他立刻就下令:“发信号!立刻起锚撤走,其余的人继续搜杀船上可能残留的家伙!”
他的一名手下立刻抱着一支步枪——这也是这次他们带来的唯一的一支步枪,考虑到突击队员们需要长距离地潜水的负担,他们这次行动并没有携带更多的枪支——这家伙飞奔到船头的甲板上,快速地对空连放了三枪。
这是点火炸船的信号。
在行动之前,他们都曾在夜里做过反复的试验,发现如果是在有许多条船相互拥挤着聚集在一起的情况下,无论是哨音还是响箭,都不如枪声来的明晰,尤其是有些人还躲在水下的时候,响箭往往会被忽略,而哨音的效果则更差。
在突击的行动展开之前,所有背负着炸药包的人并没有到上船去参与突击行动。他们一人一条船地自觉分配了各个工作的岗位,悄无声息地从水中潜到了自己该负责的那艘船的底下。
为了制造混乱,掩护他们所劫持的船舶的行动,同时也为了避免引发自己人的混乱,宋玉昆规定,炸药包埋设的位置必须在每条船的下锚缆绳的附近、而且是尽量靠近缆绳的船底吃水线稍稍靠上的位置上。
之所以没有规定埋在船舶的吃水线以下,是因为他们对炸药包的防水性能并没有绝对的把握,为安全起见,还是尽量不要让它过多地浸泡着海水为好。
每个炸药包的四个角上都附着有宋玉昆设计的大头尖钉,只要用突击队员自带的匕首的柄部轻轻地敲击,很容易就能砸进木质船的底部。这要就能固定在船底吃水线的上方了。而这种轻微的敲击声本身就不大,只要队员们注意配合着浪涛的声音,就不会被船上的任何人所察觉。
炸药包的放置也有严格的要求:为尽量避免泡水,导火索的根部必须朝上。
整条导火索都有约五米长——这个设计长度也是经过了反复的试验的,以保证点火人员能够迅速逃离到船的另一边,避免被炸药直接炸伤。
导火索上也安装有四个大头尖钉,方便固定在船底的水面上,避免因泡水而熄火。
经过了这么多的细节考虑,宋玉昆还是不大放心。行动之前他要求突击队员们进行反复的试验和训练,直到确保无误为止。
此时听到三声枪响的信号之后,早就在水中等得不耐烦的突击队员们赶紧纷纷点火。在确认导火索点燃之后,他们纷纷快速地游到船体的转角的外侧,以免被炸到。
船的下锚缆绳通常都会在船头或者船尾处,所以躲避起来很是方便。
三声枪响撕裂了黎明前夜空的静谧,随之而来的便是此起彼伏的巨大的爆炸声。
“轰!轰!轰!”港湾里停泊的几乎每一艘船都先后遭到了重创。爆炸造成了这些船的剧烈颤抖和起伏,船上的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许多睡梦中的人被从床上掀翻到了地上。
官兵们在船上四处乱窜,互相大吼着询问,都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绝大部分的船只在被炸破了底部之后,于颠簸中涌入了许多的海水,其中不少的船的缆绳被炸断,或者是起火燃烧。失去了锚缆固定的船只便在水中缓缓地打着转。
几乎所有的船只都失去了控制,而人们却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在混乱最开始发生的那一段短暂的时间里,没有一个人发现,有两艘船正在缓缓地驶离码头,向着茫茫的大海中渐行渐远。
爆炸发生之后,负责点火的突击队员们便用尽全身的力气,疯狂地游向同伴们所劫夺的那两艘船只。他们每个人的心里都很清楚,为了大部分突击队员的安全,船只是不可能会等着他们的,也没人会来救他们。他们只能靠他们自己的努力来争取获救。
唯一令他们感到安慰的就是,他们知道这两艘被劫夺的船只一开始既不会升帆,也不会划水,他们一定会装作是失控的样子,慢慢地向大海的深处飘去。
点火队员们必须在这段时间里游到那条船的旁边,才有可能会被同伴们搭救带走。如果游不到,那他们恐怕就只有慢慢地在海水中漂浮,等待着希望渺茫的被俘、被搭救,但更多的情况下,就是等待着死神的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