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都别想!”江小龙笑道:“你要是想喝酒就在这儿好好地喝,如果说什么想要做专访,信不信我立刻叫几个当兵的来把你轰出去……”
“别介啊,我这不也是为了宣传宣传您的伟光正的形象吗……”
“再说这个话题一个字,我可就真的要喊人了哈!”江小龙作势起身,要往外走。
“好好好,我投降!”梁浩然见他这副样子了,只好说道:“再说,再说,咱换个时间再说这事儿好不好?现在只喝酒……”
他举起自己面前的小杯,滋溜一下喝了个干净,然后一边给自己的杯子斟满,一边又说道:“你等我消息,过两天我通知你——就是内个趴体,您必须得来……”
这次喝酒之后,又过了两天,江小龙没有等到梁浩然的趴体的消息,却意外等来了另外一个邀请——来自周王。
前来送信儿的几个人都穿着很华丽、很贵气的衣服,在门外等候的时候看起来架子十足,但是进门之后却又非常的恭敬,甚至有些卑微。为首的那人对江小龙说道:“我家主人非常仰慕护国公大人的风采。特意着小人前来,邀请大人百忙之中到柳庄去做一回客,喝一杯新下来的稷山云雾茶。我家主人恳请大人拨冗莅临,给他老人家几分薄面。”
江小龙眉头微皱。他一点都不想跟这些皇亲国戚有什么瓜葛,但是这可是周王啊!他老人家的面子能不给吗?能用什么借口推脱?
他沉吟了一下说道:“亲王大人位高权重,声名赫赫,在下也是仰慕已久。只是不知大人何时能有空闲,所以……”
“有空,有空!”那人喜形于色地弯腰鞠躬说道:“我家主子今天特意吩咐小人,如肯赏光,务必要请得护国公大人前来,对花赏茶,另外还备有薄酒一杯,说是有许多的问题想向大人当面请教。”
“车子已经在下面备好了,请大人移驾前往……”
江小龙没办法,只好换了衣服,亲兵也不好带,只是只身跟随他们下了楼。
酒店门口果然停了一溜五辆装潢豪华、车厢宽阔大气的马车。二十余位穿着华丽、气势非凡的仆人和护卫们站在马车边。看见江小龙下得楼来,他们就都毕恭毕敬地向江小龙鞠躬请安。
马车队离开了天京城的南门之后,又走了大概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才来到了柳庄。
远远的,就看见写着古朴沧桑的“柳庄”两个大字的巨大石碑矗立在道旁。石碑后面数百米之外,是占据了大半个视野的高大围墙,这就是周王的庄园。
它几乎占据了整个柳庄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土地,围墙之外的一些民居孤孤零零,显得十分弱小、寒酸,与涂有红色颜料、上覆精美的琉璃瓦的围墙相比,这些民居显得格格不入,十分突兀。
周王大院和它周边的那片民居之外,是大片大片的农田。田里稀稀落落的,有些农夫正在做着农活儿。
江小龙心想,这里应该被称为“周家庄”,而不是什么柳庄。
江小龙到访的消息,早就由马车队领头的派人飞马报到了庄院里。当江小龙他们赶到柳庄的时候,远远就看见许多人已经走出了庄园的大门,在路边排列成两行,迎接着他们的到来。
当马车从他们的当中驶过去的时候,人们纷纷低头弯腰,非常恭敬地行礼。
车队最终在气势恢宏的庄院大门外停了下来,人们簇拥着江小龙走了进去。
庄院里领头来迎接江小龙的是老管家王耀文,据说还是周王给赐的名。他的身后站了一大群女仆,个个年少美貌,神采飞扬却又态度恭谨,令江小龙顿时觉得眼前一亮,感觉像是到了前世的国学女校一般。
王管家惶恐不安地说道:“我家主子不知道护国公大人来的这般快,一大早就出去打猎了。请大人到里面安坐片刻。小人已经派人飞马赶去,报知家主,应该马上就会回来的。”
庄院大门之内,宽阔的迎宾大道两旁各种有一排当地人称之为芳华衫的树木——据说这树种非常的名贵,而且极难养活——树虽不高大,但翠绿的树叶间却夹杂着红白相间的花朵,令人赏心悦目。
每棵树下都站有一位年轻的女仆,顶多十五、六岁的样子,个个美貌惊人,只是由于年纪较小,脸庞和身材都还有些显得稚嫩。从庄院的大门到会客厅有数百米之遥,少年女仆的队列竟是一直绵延不绝。
在她们的身后,是五彩缤纷的花园。里面种的都是名贵的纷繁花草,其中好多是江小龙从来没有见过,也叫不出名字来的——当然,他的前世对于这些花花草草的品种鉴别方面,也是个大白痴。铺着青色的玄武石地砖的小径夹杂其间,蜿蜒曲折,不知通向哪里。
高大繁盛的棕蛟榕屹立在花园之中,覆盖出大片的阴凉地带。树下遥遥可见高大的假山、覆着绚丽色彩的琉璃瓦的凉亭、古朴厚重的石碑、巨大的石雕以及弯如拱月般的玉带桥。
——江小龙对这个庄院的宽阔奢华,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暗想:这周王的庄院虽然与京城磅礴大气的皇家花园风格迥异,但是其豪华奢靡的程度却也不遑多让。
会客厅宽阔高大,每根柱子都有一米的直径。这些柱子的材质都是正宗的西凉玉石。柱子的表面都刻有精美的浮雕,或花鸟鱼虫、或美少女飞天而舞,每个柱子的图案都各有不同,但是无一例外都雕刻得栩栩如生,显然出自名家之手。
上千平米的客厅正中走道的两侧的都安置着昂贵的花梨木座椅,那些座椅上都早已坐了几位客人。当江小龙走进会客大厅的时候,那几个人客人早已纷纷起身,举手行礼问安。
众人在王管家的陪同下团团作揖,站在左侧的一名年轻人率先自我介绍道:“在下梁攒炳,忝为中书舍人。”
中书舍人只是个从七品的官员,但是却并不能小看,因为他就职于中书省。
衙门大,地位自然就会高一些。这就好比后世的一名副科级干部,很不起眼,但是如果他是在国-务院办公厅或其他什么实权部门里当差呢,那可就不能小看了——梁攒炳所就职的中书省就是一个很大的衙门。
另外一个中年人也自我介绍了一番:“在下严正森,忝为都察院佥都御史。”
第三位是一个女性,大约二十余岁年纪,生得是眉清目秀的,颇有几分风韵。她自我介绍道:“小女子周丽琼,是《天京日报》的记者,笔名‘利刃无锋’。”
江小龙对众人一一道了久仰之类的客套话,唯独对周丽琼多看了几眼,悄声说道:“你是个穿越者?!”
他不等对方的回答,也不需要对方的回答。因为他读过许多期的《天京日报》,所以非常熟悉“利刃无锋”这个笔名——这是一个非常男性化的笔名,所写的文章也语言犀利,对人和事物的剖析精准冷酷,情绪奔放热烈,但是江小龙在读的时候就很清楚:利刃无锋所写的文章的这种文笔风格,只能来自于后世!
他或她必定是个穿越者。
不过现在终于遇见了本人,他只觉得,她的名字还真是意外——对于一个才华横溢的知名记者来说,这个名字显得很俗气又很普通。这个想法江小龙当然没有说出口,但是周丽琼却像是猜到了似的,耸耸肩说道:“穿越来的时候接手的就是这个名字。我倒觉得无所谓,只要笔名是我自己起的就好。”
江小龙自我介绍道:“在下江小龙,目下只是个无官无职的闲散人员。”
“江小龙?!”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睛。
他们今天来到周王位于柳庄的宅院拜访,并不是约好了的集体行动,而是互不知情,各有目的,只是刚巧都凑到了一起而已。不仅他们不知道江小龙将要到来——也都不认识这个大名鼎鼎的孩子——就连周王也不知道他们的到访,而且他也没有料到江小龙会来得这么快。
他总觉得江小龙会到处乱逛,手下人找到他也不容易,而且有很大的可能是江小龙正在忙着什么事,甚至有可能正在面见皇上——他可是眼下圣上面前的红人,炙手可热。
王管家也觉得很突然,好在他反应很快,临时组织起来的迎接江小龙的阵仗也很有面子。
江小龙年纪虽小,但是声名赫赫,现在不止在青龙帝国,就是在世界上也都早已是威名远扬。虽然他自谦地说自己眼下只是个无官无职的闲散人员,但是在座的几个人中却没有任何人会敢小看他。
难怪刚才的欢迎阵势这么大,客人们起初并不知道新来的嘉宾是谁,现在可算是明白了。
江小龙这一自我介绍,每个客人看他的眼光就都不一样了,再说久仰的话就纷纷显得真诚了许多。尤其是周丽琼,简直两眼放光,激动地说道:“早就想采访你了,没想到今天居然在这里见到了你,简直是三生加三生,六生有幸啊!”
大家正在热烈地说着话,忽有府中下人来报,说是周王已经回府了。众人急忙迎出会客厅,唯有江小龙像是没有搞清楚发生什么事情一样,负手而立,认真而仔细地研究起身边柱子上的浮雕图案起来。
不多时,只听外面一阵热烈的寒暄声,其中一个粗大的男子嗓音大声说道:“免礼免礼!本王很随便的,大家都进去坐吧,不必拘礼……”
身材魁梧,一脸黑须的周王哈哈大笑着,大踏步地走进了会客大厅。从他的表情看,他其实并不怎么理会那几个迎出去的客人——他们的身份和名望都引不起他丝毫的兴趣。
但是当他一看见江小龙的时候,便立刻满脸堆笑地长揖行礼,说道:“护国公大人今日大驾光临,真是令本王这陋室蓬荜生辉啊!”
江小龙急忙还礼,客气地说道:“惭愧!惭愧!早就想来王爷府上打扰,只是在下无官无职,乃是闲散人员一个。今日见召,实乃诚惶诚恐!”
周王哈哈大笑着说道:“哈哈哈,护国公大人何必自谦?本王跟你一样,眼下也是个无官无职的闲散王爷,哈哈哈,你我简直是难兄难弟一对啊……”
他抓起江小龙的手道:“你我兄弟之间不必多礼。江大帅威名传播于四海,就连那些洋鬼子们听了都会瑟瑟发抖。本王真真仰慕已久。今天来了可要好好叙一叙!”
“这不,为了款待贵客,刚才本王还特意出去打猎,幸好得了一些野味。你可不许走。本王还有好多的事情,想要向护国公大人当面请教呢!”
说话之间,他睥睨了另几个到访的宾客一眼,又回转身来向侍女们示意自己需要方便。
几名年轻貌美的侍女立即低头碎步赶来,其中一个熟练地替周王宽松了衣物,另一个早已提了一只精美的黄金夜-壶来。只见她伸出一只纤纤玉手来,协助着周王的放水活动。
王爷毫不在意有宾客们的在场,一边粗声大气地向大家炫耀着今天打猎的收获,一手叉腰,不管不顾,肆无忌惮,粗鲁豪放地向着那夜壶里面哗啦哗啦泚着他那散发着浓重骚气的黄色液体,另一只手则伸出去,接过第三位侍女递过来的玉质茶杯,仰起脖子来,咕嘟咕嘟地往嘴里猛灌凉茶。
他的这一毫不忌讳的举动,令除江小龙以外的几位客人都有些瞠目结舌。尤其是那个女记者周丽琼,登时脸红起来,微微转身望向门外。那两个男宾客也都颇感尴尬,除了保持脸上僵硬的微笑,两只眼睛却专注地望向地上,似乎地板上有什么值得研究的东西似的。
唯有江小龙,冷眼看着面前的场景,似乎不为所动。
别看他看起来年纪很小,但其实他已是两世为人,见多识广,当然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能令他感到惊异的。不过在这一刻,他还是在心里默默地说道:“这家伙,只怕比他的皇帝兄弟还要散漫豪放……”
当周王喝完水的时候,他感觉多余的水也刚好放完了。先前那名给他宽衣的侍女急忙从端茶的侍女手中接过湿热的毛巾,服侍周王清理干净。
她们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都很熟练、自然而且动作轻盈、温柔,显而易见是非常习惯了的。
周王并不耐烦等她们忙碌完。
他伸手推开面前的几个妙龄侍女的脑袋,就这么袒胸露腹,晃荡着宽大的衣襟和还没有遮掩好的小家伙,一边热情地一把抓起江小龙的手,大踏步地走向客厅尽头的主座,一边挥手对着管家说道:“上酒上菜,赶紧开席。本王今天要大宴宾客!”
“尤其是咱们的护国公大人,那可不是谁想请就都能请得到的贵客啊!”
他径直走到大厅尽头主座的后面坐下。他面前的案几是由名贵的天山乌紫檀制作,宽大实沉,上覆蓝宝石桌面,光滑如洗。
案几很长,周王与江小龙并肩而坐,绰绰有余。只是案几的下面空空荡荡,他又坐姿不雅,两腿箕张,毫不在意地晃晃荡荡,一边伸手对宾客们招呼道:“你们大家都坐下啊!还都站在那里做什么?莫不是还在跟本王讲客气?”
两位男宾客尴尬万分,在王管家的招呼引领下,战战兢兢地在主位下方两旁的案几后面坐下。周丽琼则更是气得满脸通红,一边低着头坐到周管家安排的座位上,一边用几乎不可听闻的声音暗暗骂道:“成何体统……荒淫无度,简直无耻之尤……”
王管家一声令下,侍女和太监仆人们便紧张地忙碌了起来。他们迈着碎步,穿梭往来,却又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就在大家眼花缭乱之际,他们便在王爷、江小龙和每位宾客面前的案几上都摆放出了各种各样的菜肴和酒水。
周王院府厨房的效率极高,没有多久的时间,每个宾客的面前便堆放了许许多多的杯盘碗盏,食物多到没有任何人能吃得完哪怕是其中三分之一的量。
而那些侍女和仆人们还在不断地上酒上菜,直到每个人面前的案几上都根本放不下为止。
周王端起面前的祖母绿酒杯,非常热情地请身边的江小龙同饮。两只玉质酒杯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轻响。随后,两个人一饮而尽。
然后,周王这才挥挥手对坐在下面的宾客们说道:“敞开了吃,都别客气。本王不仅好客,而且最是随意!你们要是不吃不喝,那就是不给本王的面子了,哈哈哈!”
宾客们闻言,赶忙低头吃喝了起来。王府中专事表演的歌女、舞女们则纷纷来到了大堂上,在一阵鼓乐声中,开始了她们的表演。
江小龙注意到,所有的舞女、歌女都十分的年轻,大多都是十三、四岁的年纪。她们每个人都长得很漂亮,让他联想到了含苞待放的花朵什么的优美词汇。
不过不要看她们都很年幼,唱歌跳舞倒是非常的专业和老练,与京城内着名的歌伎的表演水平相差无几。看来她们平日里的训练还是很下功夫的。
周王对待江小龙十分的客气热情,频频碰杯布菜,而对待下面的那些宾客们则有些漫不经心,几乎无视他们的存在一样。
酒至半酣,周王忽然向左侧宾客身后站立的一名侍女做了一个手势。那女孩子会意,急忙碎步转到前面来,跪着从堆满酒菜的案几下钻爬了进去,开始在周王的腿间做起了温柔细致的服务。
本就尴尬无比的宾客们见此情景,更是不知如何是好。周丽琼则更是面红若紫,无法抬头。心中翻滚了无数遍各种骂人的词汇:“禽兽……禽兽不如……野蛮无耻……”
这下就连江小龙也多少有些不自在了。因为这个场景就在他的眼前,无论你多么的见多识广,在吃喝的时候观看身边一些不雅的事情,也不是你所喜闻乐见的吧?好比说你见惯了公厕里的各种方便行为,但是这并不等于你乐意在吃饭的时候,看见身边有人在方便吧?
但是周王却没有这种自觉性,他在开心享受的同时,还拍了拍江小龙的肩膀,指着周围侍立的那些侍女们说道:“她们都调教的挺不错的,你好好看看,要是看中了哪一个,你就跟本王说。本王即刻将她叫来,肯定会让老弟高兴的……”
江小龙急忙拱手道:“不必了,不必了!感谢王爷的盛情!心领,心领……”
他心中暗想:“这家伙表现得如此乖张跋扈,是否是别有用意呢?”
宾客们皆感不自在,周丽琼则更是几乎要离席而去。但是周王却像是什么也没看见一样,满不在乎地一边自顾自地吃喝,一边问向坐在下面左手第一位的梁攒炳说道:“你……你刚才说你叫什么来着?今天来本王府上,是有什么事情么?”
梁攒炳闻言慌忙丢下手中的食物,起身行礼,十分恭敬地低头回答道:“在下梁攒炳,忝为中书舍人……”
“别说那么多本王根本就记不住的东西……”周王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自我介绍,粗声大气地说道:“你就说你是干嘛来的吧。”
“下……下官听说,王妃的诞辰就在后日……下官于是略备了一些薄礼,孝敬王爷和王妃……不,不成敬意,还望大人笑纳……”梁攒炳一紧张,说话都结巴了起来。
“哦,这样啊?”周王转头问向他的王管家道:“是有这回事么?是本王的哪位夫人后天要过生日啊?”
“回禀王爷,是莞夫人……”王管家说道:“第七房的那个,现居翠竹园里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