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飞出了十几丈后,他们才飘然落地,但脚刚刚沾地,他们又飞了起来,一起一落间就穿越了十几丈的空间,几个闪动,人已到了山下,速度之快难以形容,简直比飞都要快。
就算现在文安担心家里人,也在暗暗惊叹,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很快了,哪会想到真正的快能到这种地步!
何不恶带着文安疾驰如飞,二人转眼间就远离了天泉山,那真是风驰电掣,没多久离小王庄已不足十里地。
离得近了,文安也看清楚了,十几道黑烟在村子里滚滚升腾,那应该是屋顶上的茅草被点燃了,不然绝不会有这样大的烟和火势,怎会如此,就算失火也不可能是整个村子都失火啊!
出事了,一定是出事了!
此刻已是正午,不久前还是艳阳高照的天气忽然就变了,一大片乌云不知从何而来顷刻间遮挡了红日,笼罩了大地,使得天地间顿时阴沉起来。
文安的心情比这天气更阴沉,也是无比的惶恐不安,他很害怕,那是前所未有的恐惧,他害怕已经发生了不可逆转的事情,可他也在祈祷一切还来得及,他可以及时的赶到,阻止即将发生的事情。
他试图让自己振奋,可任凭他如何努力,他就是不能恢复正常,现在的他心头沉重不说,四肢已然无力,一身的真气和力量转眼间就没了消失了,是无法抵御的恐惧令他丧失了这一切,此刻的他软弱的就像是一个婴儿。
眼看就到了村口,他还在让自己振作精神,但当他见到村口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那些……人时,这一瞬间,他好似灵魂脱离了躯壳,脑海一片空白,冷意寒气直透心头,思想和血液在一瞬之间,都好像突然凝结了!
忽地他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骤然一黑,仿佛失明了或者是天黑了,伸手不见五指,漆黑无比,也是阴寒无比,四周寂静之极,天地间好像就剩下了他一个人,孤孤单单,无依无靠,那份孤独感无法形容,也是形容不出来的可怕!
猛地一阵剧痛令他惊醒,眼前随即一亮,而他已经和何不恶分开了,人像是断线的风筝飘到了那些人的近前。
那些人都是他异常熟悉的,有村口的李婶和王婶,还有村东边的何叔赵大爷,还有村南头的周大哥一家,还有他最最熟悉的小豆子。
其实他一眼就看到了小豆子,她穿着过年才做好的那身红色碎花棉衣,这是她娘亲手给她缝制的,那面料还有棉花则是他在永和镇买回来的,小豆子说过这是她最喜欢的衣服,她还曾经穿着这身衣服给他跳过舞,那天真无邪的笑脸还有那可爱娇憨的舞姿早已经被他牢牢记在了心里。
可此刻小豆子就仰面朝天躺在冷冰冰的地上,小脸苍白,双眼紧闭,那身红色碎花棉衣上满是血迹,鲜血还在她胸前的一处伤口上不断流出,那血浸透了衣服也染红了好大一块地面,她小小的身躯能有多少血呢?
文安哀嚎一声,踉踉跄跄到了小豆子身边,他跪在地上伸出双手小心抱起她,血很快也染红了他的衣服他的双手,还有他的眼睛。
“小豆子,小豆子……”他颤声喊着,泪水无声流出,和鲜血融合,也落在了小豆子苍白的小脸上。
忽地小豆子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呻吟,文安的泪水让她有了意识,听到那微弱的呻吟时,他大喜过望,哭着喊道“小豆子,快醒醒,是我,我是文安哥哥。”
听到了他的呼喊,小豆子竟然真的醒来了,缓缓睁开了眼睛,大大的眼睛还是那样的清澈黑亮,清晰映照出了文安的样子,看到了他,小豆子脸上显露出了他熟悉的笑容,那笑容让文安看到了希望,他正要说话,小豆子无力地道“文安哥哥,我……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们的,我知道文安……哥哥,不会不管……我们……,我……我……没有害怕……没有……”
说着说着,她大眼睛忽然没了光彩,声音戛然而止,正要抬起想要拥抱文安的双手忽地垂了下去,最后她嘴角犹带笑容的闭上了眼睛,自此再也没有醒来。
那一刻,文安完全是麻木了,他还在流泪,还在哭泣,还有意识,可他又觉得那个人不是自己,他是正看着另一个他还有他怀里的小豆子,就那样冷冷看着,无动于衷,麻木不仁。
这时,村里有了动静,两个装扮一样的男子谈笑着走了出来,他们手里拿着长刀,刀上还有鲜血在滴落,并且他们另一只手上还拖着一具尸体,尸体还在流血,在地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殷红刺目,触目惊心。
文安明明见到了这两个人,可他却是毫无反应,就跪在那里抱着小豆子哭着,泪水不断涌出,哭得无声而又凄惨。
见到了他还有不远处站立的何不恶,那二人先是一愣继而相视一笑,其中一个道“原来这里还有两个,还在他娘的哭丧,史老二他们几个是怎么做事的,人到了村口都不知道。”
另一个笑道“这不正好让我们练练刀嘛!胡老三,你一个我一个,你先选。”
胡老三随手将尸体往地上一扔,盯着文安狞笑道“我就选这个哭丧的了,那小鬼就是我杀的,正好我送他们一起上路,黄泉路上作个伴。”
他们的对话文安是听得清清楚楚,可他就是毫无动静,似乎这二人嘴里说的并不是他,他也听到小豆子正是这个胡老三杀的,可这一刻他竟然没有报仇的念头想法,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他已经是麻木到了极致,忘记了生死,也是没了活的欲望。
见文安和何不恶都无反应,那两个人也有些奇怪,但他们又觉得这二人一定是吓傻了,这很正常,虽然杀这种人没什么意思,可杀人总会令他们兴奋,他们已经杀红了眼!
胡老三慢悠悠走到文安近前,挥起滴血的长刀笑着砍了下去。
另一个人也慢慢走向了何不恶,他们都不急,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更兴奋更有感觉,他们就喜欢见到人临死前的恐惧和无助,杀人有时候就是如此有趣!
文安跪在那里还是一动不动,胡老三的刀已经落了下来,而他甚至都希望那刀快一点来,这样他就能得到解脱。
现在,死对文安来讲,就是最好的归宿。
眼看刀要落在文安脖子上了,一声轻叹悠悠传来,随着叹息声,那柄即将要命的刀成了两截,接着胡老三就觉得自己的头忽然飞了起来,飞的很高,他还看到自己无头的身体还在喷射着鲜血,怎会如此?
这是胡老三最后的念头,然后就没了意识。
正走向何不恶的那个人已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他眼睁睁看到,那个本来是自己要杀的人忽然一闪身到了胡老三身前,然后就见到精芒一闪,同时胡老三的头飞了起来,接着鲜血飞射,似若泉涌,那场景无比惨烈和刺激,令他骇然震惊,刹那间整个人就僵硬了,别说行动就是说话都无法做到。
片刻后,胡老三的头扑腾落地,咕噜噜竟然滚到了他的脚边,鲜血也在地上划出了一道痕迹,还是道很直的线条,就像是刀痕,明明是鲜红却是那么刺眼冰冷。
他顿时惊醒,随即惊声大喊,声音凄厉异常尖锐刺耳,响彻云霄,似乎胡老三没有喊出来的那声惨叫被他喊了出来,二人合力那声音自然分外高亢响亮。
然后他又见到刚杀了胡老三的那个人看向了自己,对方不知何时手里竟然多了一柄刀,长刀乌黑明亮,杀人后刀锋上竟然毫无血迹,这就是杀人不见血吗?
他的叫喊没有白费,听到这声惨叫,村里各个地方立刻有了回应,认识他声音的人就喊了声“郑老七你鬼叫什么?杀人杀爽了,声音都变了,哈哈哈……”
这人放肆笑着,也很快到了村口,而其他人也陆续向村口走来,不是担心郑老七的死活,而是他们的任务都已经完成,是来村口集合清点尸体。
郑老七没有见到自己的同伙,在那些人来到村口时,他已经成了另一个尸体,尸分为二,自腰断开,他的血没有划出血痕,只是汇聚成了一汪血河,但一样红得刺眼,阴冷凄厉。
见状这些人皆是一愣继而大惊,十六个人几乎同时扔掉了手中的尸体,然后身形闪动,挺刀作势,转瞬间就已将何不恶,文安二人围了起来,这些人反应迅速快捷,动作整齐划一,各个气势强悍,俨然一副高手气象,更可怕的还是他们相互间的配合和联动,明显经过了长时间的训练,这样的高手一人之力已是不凡,十数人联手合力其势之强自是难以想象,不可估量。
他们自然是来自一个地方,装束打扮乃至所用的兵器长刀都是一模一样,在他们上衣胸口处也都绣着一个虎头,神情狰狞,张嘴欲啸,尽显凶悍之气。
围住何不恶,文安后,他们并没有立刻动手,同伴死状之惨,对方下手之狠确实是给他们造成了一定的震撼,虽然他们也常常杀人,可眼见同伴这般死法也是暗暗震惊,也有了点兔死狐悲之感。
这些人出来时,文安清清楚楚感知到了,虽然还未有抬头看上一眼,可这些人形象动作还有他们带来的那些尸体都无一遗漏的印入到了他的心里,清晰无比,真实之极。
见到那些尸体他明明该悲痛欲绝才是,那里面有徐海徐良徐眉还有小虎子,小娟,还有他们的父母,还有其他村民,加上之前放在这里的,小王庄十五户人家,七十六口人都已齐全,都摆在了他的眼前。
他们都已死去,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有的人还瞪着双眼,死不瞑目,徐海就是如此,怒目圆睁,嘴巴大张,他死之前应该是在怒吼怒骂,文安甚至都能想象出来当时的场景,这帮人进村后见人就杀,徐海见了自然不会束手待毙,可他的反抗又是那么的无力,遇到这样的高手,他连一刀都挡不了,那一刀就劈在了他的胸膛,长长的刀口几乎将他开膛破肚,二哥就这样死了。
他也见到了徐良,大哥是后背挨了一刀,他应该是想逃走,可惜的是对方速度太快,他只有转身的时间。
还有徐眉,小妹 ……也死了,她满脸血污,那一刀就砍在了她肩膀,斜斜一刀差点将她斜劈成两半,她无神的眼睛里满是惊骇和绝望,那一刻她是不是也和小豆子一样,以为三哥会来救他们,因为在此之前,三哥从未令他们失望过,可这次……。
死了,大家都死了,此刻他就该伤心欲绝,悲痛欲死或者起身和这群杀人凶手拼命才对,可他却是冷静极了,还是跪在那里动也没动一下,仿佛死去的人和他毫无关系,仿佛他和这个世界都已经没了关系,仿佛他也已经死了。
大家都死了,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我也该死!不是我大家就不会死!
他痛恨凶手更痛恨自己,若不是他这场惨剧就不会发生,若不是他来到天水城,他们又怎能会死,一切都是他的错!
他还在哭,泪水却已流干,他还抱着小豆子,那个小小的身体早已冰冷无比。
忽然,下起了雪,大雪纷飞,似若鹅毛,北风呼啸,犹如哀鸣,也许是这惨不忍睹的场景让老天也生出了不忍之心,他是想用一场雪来哀悼死者,也想用这场雪来掩盖那浓浓的血腥,无尽的罪恶!
从那群人围住何不恶文安到大雪飘落,其实都在数息之间,再看何不恶手持不恶刀,神情淡然而又冷漠,他对那些尸体视而不见,这些人的生死与他无关,对他毫无触动,见惯生死的他早已经将一颗心炼得冷硬之极,也只有这样他才能成为不恶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