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衙门,在大梁自开国之日就有,但是只有在遇到洪涝灾害时,才会委任要员兼职。
寻常时刻,其衙门内部左右副将、两司侍郎等其他官员都在,负责处置日常事务。
所有水务之事,日常中也都归属在工部属下管理、处置,所有卷宗一式两份,水务提督衙门,掌有备份知情权。
同时其左右副将,可与工部合议相关水务。
皇甫胤安此次,态度强烈,言词堃肯,看似是就事论事,然沈安却十分清楚,他只怕是看上水务提督这一官职。
虽是不常设的职务,但是提督衙门属下,还有三千水务甲士,号三千虺,皆是从地方水军之中擢拔出来的百战之士,平日归内廷约束,户部奏消开支。
除了他们之外,水患时刻,这一提督手中也会掌握大量金钱,还能另外任免相关职务,根据自身需要,同地方上商工之士联络。
权柄熏天!
太子要说他不想插手,鬼都不信。
沈安心中冷笑,却不想开口,他要看看梁帝的态度。
丹墀之上,梁帝微微阖目:“太子说的没错,此等大事,的确需冲开水务提督衙门;只是在此之前,朕想知道,户部能拿得出多少赈灾款项。”
梁帝这一手非常明智,要是他先行询问提督人选,到时候太子一党胜出,他们肯定会借机盗恐国库。
换做旁人,只怕户部方面有要开始哭穷,弄得朝廷赈灾时刻,都寒酸无比。
莫不如率先寻户部讨一个承诺,到时候无论结局如何,他们要是拿不出钱来,杀人还不是手起刀落的事?
皇甫胤安心中一动,好在他和姚成本早就算到梁帝会这样做,提前做了准备。
“陛下。”
手捧笏板,姚成本一步上前:“而今我朝国库虽不充盈,但户部尚有存银,治水赈灾,二百万还是不成问题的。”
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这个数字,有些暧昧。
梁帝心中一晃,继续问道:“那要调集这二百万银子,户部需要多少时间?”
“谁取,随用。”
姚成本故意这么说,并非口误,他只是在暗暗提醒梁帝,这笔钱不是谁都能提出,希望他可以在水务提督人选上,多多斟酌。
身为君王,他岂能不懂这老狗的心思。
刹那间一道锐利的目光压下,姚成本此次竟然毫无退避之色。
好啊!
梁帝深吸口气,默默不语,稍作缓和,目光也变得悠然起来:“丞相倒是费心了。”
“户部能拿出二百万银子,再加上个地方征调、藩库,以及地方官员个人手中筹措一些。”
“治水还是够的。”
闻听此言,沈安心中一惊,这话可不想梁帝的性子,竟然他怎么回击的这么快,偷偷扫一眼姚成本和太子一党人的脸色,谁不是浮了一层铁青出来。
莫非梁帝这一次,真的要从他们口袋里抢钱?
双目微渺,沈安依旧选择沉默。
太子皇甫胤安言道:“这样做,的确可以;父皇水务提督从来都是我朝重要官职,非要员不可任职。”
“此事关系民生朝政,儿臣建议,为方便办事,可直接委任淮江水军府,镇淮将军白世勇,兼任提督职务!”
镇淮将军白世勇,虽然顶着将军的名号,但却只是个从四品的武官,淮水悠长,贯穿多地。
他这个镇淮将军,不过只管了中段三十里而已,手下也不过五百兵甲,战船十艘。
所以会有将军冠名,还是过去大梁开国时淮水一战,为纪念当时的将领留下的。
白世勇此人出身寒微,沈安对他不算了解,但是烤肉将军的花名,他也听说过。
此人功勋没有,武勋不济,在任上时,大部分时间都在琢磨如何烤肉吃肉,除此之外,什么都不会。
按说他这种人,根本爬不到这个位置上。
没办法,谁让人家有一个好爹。
他的干爹,就是当今太子皇甫胤安身旁的内监,侯近山。
一路升迁,自然也出在在这“侯大人”手下。
梁帝一听这个名字,当时皱眉:“他真的合适吗?”
这已经是拒绝,可皇甫胤安却坚定不已:“父皇,没有人比他更合适了,白世勇本身就在淮水沿线,任职了五年,对当地情况肯定比其他人更加了解。”
“由他负责此事,正合适!”
太子的强势,让现场气氛瞬间跌入冰点。
梁帝双手扣在龙椅的扶手上,双目开阖间,带着冷光。
“朕以为,此人不合适。”
“德不配位,皇儿你可明白吗?”
皇甫胤安还要说些什么,不料这时候姚成本忽然上前插话,缓解尴尬之局。
“殿下,我朝中官员之德行,尽在陛下心中;且水务提督一事关系重大,不能操之过急。”
他没有确定梁帝的话,等于告诉皇甫胤安,机会还有,更何况本身,他们准备的人选,也不只是白世勇一人。
抛他出来,不过投石问路而已。
话音一转,姚成本将目光落在沈安身上:“如今户部方面已有相关款项出场,臣以为倒是应该问问工部,治水之事从来少不得他们。”
“朝廷大工,都要经工部合议才是。”
他直接把矛盾扔到沈安身上,话里话外的还在悄悄敲打沈安,好像这一次淮水受灾的事,与他工部存在密不可分之联系。
“姚相爷!”
他的脏水,沈安可不受:“你还不如直接点名出来,就说本官贪墨工费,使得淮水沿线水务工程不牢,您可是这个意思?”
姚成本微微一笑,把笏板靠在肩上:“本相可没有这个意思,沈大人,多心了。”
越是这么说,他的意思就越明显。
沈安不屑于和他呈口舌之争,过去工部做过的工程,和他有什么关系?
回首望向梁帝,斩钉截铁的道:“陛下,工部方面以做好去哪里应对水患的准备。”
“沈大人,这不是你应该做的?这么大声,莫非是在邀功?”
皇甫胤安寒声一笑,“那不知道沈大人,这一次都做了那些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