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过了好几天!
城外漫天飞舞的蝗虫还在继续,沈安胡茬都有半寸了,他才一脸憔悴中带着些许兴奋走出了书房。
苦辣树!
一种北地常见的落叶乔木,叶子浓密根茎发达。
由于叶子苦涩且有辛辣味道,所以得其名。
又因果实如同莲子,故而当地人又称其为苦莲子树。
寻常中医也会将其果实入药,可以用于治疗蛔虫腹痛等症状。
但这个年代的人,普遍独中都又蛔虫,所以真正用药的人并不说,所以大家对于苦辣树入药杀虫的事情,都鲜有人知。
而且在蝗灾之下,所有树叶都不能幸免,苦辣树也不例外,所以更不会有人想到苦辣树竟然可以防治蝗虫。
但其实苦辣树的根茎中,含有一种独特的物质,在高温熬制之后,配合草木灰,便能有效的杀害蝗虫极其深藏地底的虫卵。
“来人!”
“把程穆和上官婉容,还有沈万三都统统找来!”
“另外去书院把陈友和祖天星两口子也叫来!”
沈安也不知道《药王宝典》上记载的内容,到底有没有效,但眼下毫无办法,只能先试试了!
而且他相信孙思景会将苦辣树的用处写在上面,肯定是经过验证的。
去叫人的衙役去了许久方才回来,没办法!全城的百姓都去抓虫了,连刺史夫人都不例外,程穆他们这些当官的肯定也得以身作则率先垂范。
这年代又没有手机电话,只能靠两条腿跑,可程穆他们有些在城南,有些在城西,还有些跑到城外十里去了。
等到天色暗下来,所有人才凑齐回到衙门。
“大人,你着急忙慌叫我们回来干什么?晚上虫子不会乱飞,是最好抓的时候。”程穆抱怨地说道。
陈友也垂头丧气,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在外面忙活了一天,可算是累惨了,能回来坐一下还挺乐意,但一想到外面的蝗灾,面露苦涩:“靠人抓虫,这样也不是办法啊!”
“陈大人说得没错!光靠两只手,是不可能解决蝗灾问题的!”沈万三也曾是个泥腿子,深知蝗灾自古以来就没有很好的解决之法。
外面的蝗虫何止亿万,就算把城内的百姓都累死,怕也抓不完。
他提出自己的想法:“飞云县那边传来消息,那里并没有受灾,咱还不如放弃龙朔,去飞云开垦。”
这不失是一种好办法。
就好像打仗,打不过就避其锋芒嘛!
另辟蹊径不一定结局就好,但至少多了一种选择!
沈安看他们又打起了退堂鼓,也没有责怪之意,伸手按了按,示意大家安静。
他说道:“我已经有了办法,你们现在把人手分配下去。”
“上官县令,你带领一至十二坊的百姓上白云山挖掘苦辣树的根茎。”
“陈友,你带领十三至二十四坊的百姓全城收集之前小麦收割后的秸秆,焚烧成草木灰。”
“向子非、沈万三,你率领全体城防营军士,配合祖天星两口子以及全体技术学院的学生,制作用来熬制汤水的大铁锅,务必于三日之内打造一千口大锅。”
“程穆,你负责统筹调度,安排好百姓和军士的食物饮水,在此期间所有参与的百姓和军士,按三倍发放出工费。”
众人闻言,都没有得令而动。
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满脸的不可置信!
什么?
苦辣树根茎能治蝗灾?
怎么从来没听人说过?
最重要的是,眼下城中百姓人心惶惶,州衙即使做出了保证粮食充足的承诺,依然难以安抚民心。
在白云山打工的倒是没有多大影响,可是靠着土地赚钱的那一批百姓就难了。
他们若是没了收成,钱从何来?
现在虽然抓虫收效甚微,可毕竟心理安慰还在。
一旦让他们不抓虫了,等同于彻底击碎他们的心理防线。
“大人三思啊!苦辣树能不能对付外面的蝗虫,还是两说,万一不行的话,咱们可很难向百姓交代啊!”
“对啊!城中百姓,尤其是农民,现在已经是焦头烂额,他们可经不起折腾了!”
“我还是觉得干脆换个地方种地,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老弟,我也觉得沈将军的办法是最好的!”
众说纷纭,却没有一个觉得沈安的方法是可行的。
就连一直对他十分尊敬的祖天星两口子,也站出来反对。
看着他们一个个拱手抱拳,沈安板着脸说道:“没什么好三思的,立刻照此办理,不得有误!”
“如果负责耕地的百姓不愿意,问他们三个问题。”
“我什么时候害过他们?”
“我什么时候骗过他们?”
“我什么时候让他们失望过!”
“如果他们听完之后,还想离开,云州的大门永远敞开,绝不强留!”
“但如果愿意留下与我并肩,向老天爷讨个说法的,就算最后失败了,我也保证他们衣食无忧!”
这三句话,除了是问百姓的,也是在问程穆他们。
是啊!
大人哪一次让他们失望过?
“是……我这就让人去造大铁锅!”沈万三羞愧之意泛起,脸色微红,结巴地说道。
然后二话不说,快步离开了州衙。
其他几个也低着头,不敢正视沈安的双眼。
别看大人平时温文尔雅,和蔼可亲!
但严肃起来,还是挺吓人了!
不怒自威!
纷纷退了出去,按照沈安的吩咐办事去了。
沈安一屁股坐下,说话不累人,可说服一个人,一个团队,甚至一个城池的人,可太不容易了。
现在的云州和龙朔,靠着他和手下团队苦苦经营着,他用尽心力才有了如今欣欣向荣的画面。
绝不能因为一个蝗灾,就打回原形!
他不怪程穆等人提出的质疑,毕竟一件新的事物出现,大多数都很难在第一时间理解和接受。
不过这也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作为团队的领导者,很多时候不能奢望手下能理解他的所有意图,最重要的是执行。
不折不扣的执行!
这一点,在军士当中,已经形成了良好的纪律,但程穆这些心腹,却似乎已经忘记了这个铁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