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回九重天，却来我这儿……
    难道就不怕东华知晓了，不让你进太晨宫的大门？”
    “不怕，司命素来胆大包天，他定会想办法偷摸放我进去。”
    玉清微微抬起下巴，理直气壮的开口。
    “我来这十里桃林只为一件事，顺些桃花醉回去孝敬他老人家。
    像我这般孝顺的徒弟，师傅怎舍得将我关在太晨宫外呢。”
    “呵呵，借花献佛的事，你倒是干得得心应手。
    我看呐，是你自己肚子里的酒虫，又在翻腾不休了吧。”
    说着，折颜一脸似笑非笑，“你啊，还是早些回去吧。
    我是怕东华气不顺，将我这十里桃林烧了。
    真到那时，你可就没有地方偷酒了。”
    玉清微垂着眉眼，轻挑着眉梢，抿唇轻声一笑。
    “您就放心吧，师傅现在只想待在他那一亩三分地。
    没出什么能捅破天的大事，他压根就不乐意出门。
    顶多待我回去之时，夹枪带棒地刺我几句。
    您觉得我会是坐以待毙的人吗？”
    “……”
    真是好一对感情深厚的师徒。
    折颜不咸不淡地轻‘呵’了一声。
    见她自顾自喝起了酒，没有离开的意思，他挑了挑眉。
    “酒窖已被你搬空了一半，你还不走？
    莫不是想趁我不注意，将另一半也搬空才肯罢休？”
    “老师这是哪儿的话，我岂会是这样的人？”
    折颜哼笑了一声，好一个无耻的小崽子。
    “听真真说，他那小妹气势汹汹的杀去了赤狐族。
    桃桃闲来无事，也跟着凑热闹去了。
    怎么，你不去？”
    闻言，玉清嘴角微扬。
    “小热闹而已，更何况，热闹中心的那个人，或许会来这十里桃林也未可知。”
    “哦？”折颜饶有兴致的微微前倾着身子。“你如何得知？”
    “玄清不才，多年下来，于测算一道还算是小有所成。”
    玉清面不改色地回应。
    折颜对此倒是深信不疑。
    他与东华、墨渊都难以测算出的人，能测算出更多的东西，也在情理之中。
    “那你可有测算出什么有用的结果？”他好奇的问。
    玉清并未直接回答，而是话锋一转。
    “老师，您身怀一项易容换颜的绝技。
    虽说我只粗浅学了一二，维持不了多长时间，却也勉强一用。”
    折颜眉心微动，面上浮现促狭的笑意。
    “这可奇了，你的相貌在四海八荒的女仙中，可名列前十。
    只是你整日素颜朝天，便是有十分的美貌，也少了两分颜色。
    你呀，好生打扮一下，比易容换颜可有用多了。”
    玉清哂笑道，“老师，您有所不知，我这叫天然去雕饰。
    若是刻意装扮，反倒会失了自由洒脱的风韵。”
    折颜不禁摇头失笑。
    “你这强词夺理的本事，倒是让你的话多了三分道理。”
    玉清淡淡一笑，不着痕迹地抬眼望了他一眼。
    “老师，若有人请您为她易容换颜，您会答应吗？”
    “不会。”
    “果真？”
    “十里桃林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能进来的人，皆无容貌上的烦忧。”
    折颜长得俊美不说，还是个不折不扣的颜控。
    能踏入这十里桃林的，除了那些有本事的，就只有像白真那样容貌出众的人。
    只是这样的人，即便是在整个四海八荒，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若是那人托了您熟识的人前来请求，您又会作何选择？”
    折颜表情微顿。
    这倒是不好说。
    不过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若他心情不错，兴许就应下了。
    见他犹豫，玉清不觉得意外。
    她笑着说，“您可能觉得这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答应下来也无妨。
    可您有没有想过，如果那人顶着您为她改换的面容，去做了恶事，造成严重的恶果……
    此间因果，有几分会算在那人头上，又有几分会算在您头上？”
    说实话，她觉得这世间之人，忒不讲究。
    在某些事情上，对因果极为讲究。
    但在其他事上，却又似乎将因果视若无睹。
    这下子折颜真的愣住了。
    若说这小火苗是在杞人忧天……
    可真发生了那样的事，他多多少少都要承受一些恶果。
    人心难测，世事无常，无人能做出保证。
    他沉默了片刻，“可是你算出了什么？”
    “不论我是否掐算得到什么，老师，您都该多留心几分。”
    这边玉清还在谆谆劝告，另一边的折颜已经笑开了怀。
    “小小年纪，何必如此忧心忡忡？”
    “老师切莫将我的话当作危言耸听。
    既是因果，无论早晚，都是注定的。”
    “我知道，你这朵小火苗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
    据我所知，你这次回去可有得苦头吃。”
    玉清眼睛一眯，“老师此言何意？”
    “东华那厮一肚子坏水，心中的盘算多着。
    早在三百年前，他就想将你扔进军中，好生磨砺一番。
    近来鹤族与鹰族起了些龃龉，有开战的迹象。
    依我看，你一回去，东华就会派你去平定骚乱。”
    听闻此事，玉清眉头微微一皱。
    “鹤族和鹰族都属天族，天君不管？”
    “呵，你又不是不知道皓德的德行。
    他对天族的掌控不足，两边都不想得罪。
    大概是想等两族自己解决矛盾，再下旨安抚一下吧。”
    玉清轻轻一笑，“老师分析得很有道理。”
    “征战多年，如果连这些小事都看不透彻，那这几十万年的时光岂不是虚度了？
    至于具体发生了什么，等你回了太晨宫，东华自会同你分说明白。”
    折颜抬手一挥，桌上出现了一个青玉酒壶。
    “此酒名为罗浮春，色泽如美玉，入口甘甜如蜜，乃是花族进献之物，尝尝？”
    玉清毫不客气的给自己斟上一杯。
    酒杯轻抬，划过鼻尖，鼻腔须臾间便被浓郁醇厚的香气霸占。
    她轻抿一口，眼睛猛地一亮，不禁赞叹。
    “果真好酒！
    老师，你也别总盯着桃林的桃树薅。
    我瞧着桃林外的那片松树长得甚是喜人，您何不试着酿造松针酒？”
    “……”
    折颜的嘴角微微抽搐。
    顺他的酒不说，还厚颜无耻地给他安排任务。
    这股子不要脸的劲儿，真是让人好气又好笑！
    他死死按住蠢蠢欲动的巴掌，心中默念。
    自家孩子，不能打，不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