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一办事速度还是挺快,给了他五日的时间,第三日就将调查好的资料交给了宋沛年。
宋沛年看着上面的调查结果,忍不住冷笑,“五年花了近十万的军饷,只招了不到一千新兵,哼,真是好样的,怪不得一个个肥头大耳的。”
寻一听到后,又在下面默默说道,“但上报的是一万新兵。”
宋沛年听到寻一这突然蹦出来的话,忍不住笑了,黑面壮汉说话像是幽灵似的,真的很有反差感。
带着好心情,宋沛年将折子在自己手中拍了一下,“走吧,随我进宫去看看皇上。”
宫内,小皇帝正单手支着下巴,一手握着毛笔在上榜的进士名单上勾勾画画,刚画了一个圈,过一会儿又打了一个叉。
见到宋沛年进来,忙将手边的纸给盖上,又端坐了身子,笑着问道,“老师,你怎么来了。”
宋沛年挑眉,“我不能来?”
不等小皇帝说话,又道,“做贼似的,在干什么呢?”
小皇帝将手中的书给拿开,露出了下面的名单,有些泄气道,“我在想如何给这些进士派官呢。”
宋沛年拿起小皇帝手边的名单,“六部都塞几个,留两个皇上你顺眼的当做给事中,剩下的各县衙下放出去不就行了。”
“不留几个在翰林院?”
历代进士几乎都会在翰林院历练一番,才会入六部。
宋沛年笑着反问,“皇上你不是缺人?”
小皇帝呼吸一顿,干咳了两声,“可若是他们不能胜任呢?”
“不能胜任换下去不就得了?三年出一批科考人才,那些没本事的,不就正好给这些等着报效朝廷的让路吗?反正皇上你给机会了,抓不抓得住是他们的事了。”
“可还有其他官员会不会有意见...”小皇帝有些迟疑。
新的上台,必然旧的就会下台,要不然官职冗滥,朝廷怎么养的起这么多?
“皇上你收拾不了大的,还管不了小的?”宋陪年语气有些不耐,扣响了御案,“有所顾忌是好事,但也得当断则断。”
狗皇帝只想要好名声,现在干起事来畏畏缩缩的。
宋沛年将名单拍在了御案上,“正好来一次改革,给那些滥竽充数的,天天点个卯就睡大觉的官员一个警醒,免得一天万事不做,还抽空当个蛀虫。”
反正都要得罪人,那就让小皇帝一次得罪个大的,免得一天天东一榔头西一榔头的,一点儿杀伤力都没有。
小皇帝抿唇接过名单,垂眉耷眼,一肚子话想说又不敢说。
宋沛年再次敲响了御案,“坐直,怎么一点儿天子气势都没有?”
小皇帝撇嘴,他倒是想摆皇上架子啊,但是他怕他对宋沛年摆了,自己的龙椅保不住。
自己为什么畏畏缩缩,还不是被他打压的?
宋沛年眼见小皇帝又在腹诽他了,沉声问道,“你去信给杨仲让其出山有回信了吗?”
小皇帝听到这话心里一紧,果然自己一举一动都瞒不了他,百转千回之后才斟酌着道,“我不是想老师你太忙了吗?我不懂的有很多,便想着再找个先生教导我,只是杨老先生回绝了...”
宋沛年点点头,“当初先帝在时,杨仲本该入阁了,但无奈被陈太傅等人所迫害,不得不辞官还乡,本事是有的,教导你也算是绰绰有余,到时候正好教教你如何御下。”
至于他教小皇帝御下?他不行,他教不了,他御下靠的都是人格魅力。
见小皇帝装的一副老实模样,又道,“至于杨仲不愿出山...”
侧头盯着小皇帝,问道,“你有许诺过他什么吗?”
小皇帝急忙摇头,有倒是有,但是他现在不敢说。
宋沛年真的很想给他翻一个白眼,控制住了自己,“要想人替你办事,先将你能给出的利益摆出来,空口说大话可不行。”
这小皇帝多半又说了什么空话套话,再加上一些现在摸不着的饵子,人家愿意来才怪。
不排除也有一心为国为民的,想实现抱负的,但大多都是凡夫俗子,他一个大才,你让人办事,你总得将人的后顾之忧解决了吧。
饭都喂到嘴边了,多的也不想说了,若这小皇帝还不开窍的话,他真的想换一个好使的皇帝。
“司格是宴家提上去的?”宋沛年随即转移了话题。
小皇帝装鹌鹑的动作一顿,结巴道,“好、好像是。”
“什么好像是?就是你外祖父提上去的,你自个儿看吧。”说着就从袖口将折子取了出来,甩在了御案之上。
“罪名我就不想多说了,谎报军队人数吃空饷,谎报用兵死亡人数,私征粮草,冒销军需,遏迎他人军功...”宋沛年声音发冷,将一条又一条罪名给列了出来。
小皇帝看了又看,不敢相信是真的,但是又不觉得是假的。
司格是外祖父提上去的人,算得上是他最信任的将领,毕竟他的位置事关京城的安危与防护,要是他不忠,自己的屁股下的龙椅可能都坐不稳,哪天造反的人直接从京城收拾他,他都没地儿说话去。
愤怒占据了理智,小皇帝一掌拍在了御案上,“贼子!朕要砍了他!”
待到小皇帝慢慢冷静下来,宋沛年才道,“如何处置他,皇上心里可有数?”
小皇帝神色漠然,许久才说道,“朕自有定夺。”
宋沛年听到这话,眉毛微挑,“那臣就等皇上你的定夺了。”
眼见小皇帝不想继续聊这个事了,宋沛年又转移了话题,“承德贪污一案,该核查的都核查的差不多了,就等着皇上你定罪了。这次他们贪的是盐税,该如何定罪,皇上心里得有个数。”
说起来还要感谢周骏了,由他牵出了一条线来,宋沛年暗中调查出了不少东西,快刀斩乱麻就将下面的人给捉了起来。
又便宜了关尚书,国库进了几万两银子。
至于被卷进来的内务府,宋沛年已经打定主意交给关尚书了,让他去好好整治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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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夜幕降临,寻一上前禀道,“主子,皇上给塞外那边送了一封密信以及三万两银子。”
说着递给了宋沛年一个小木盒子,宋沛年将其打开,一叠银票以及一封密信,毫不犹豫就将信件给拆开了,浏览一遍之后又放了回去。
许久,宋沛年才缓缓说道,“重新写一封密信过去吧,让宴家的人注意成国那边可能随时都会有异动,可多多召集人马,至于塞边于庆等人,最好将其控制。”
“还有,在我的私库里再加上五万两一并送出去,让其多备粮草。以后无论是皇上这边送给宴家那边的密信,还是宴家递给皇上的,都统统拦下来,等我过目重写再传过去。”
寻一听到宋沛年的吩咐微微有些愣住,一时忘了应声。
宋沛年朝他看去,问道,“怎么了?”
寻一摇摇头,一会儿又点头,突然说道,“主子,属下觉得你是个好官。”
宋沛年听到寻一这莫名其妙的话,忍不住笑了,“何为好官,又何为奸臣呢?”
寻一不知道如何作答,他想说为国为民就是好官,贪污枉法就是奸臣,可是放在主子身上好像又不是。
寻一陷入了迷茫之中。
宋沛年却点燃了面前的蜡烛,淡淡道,“好与坏,能发光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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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是被人背叛的滋味不好受,或是威胁到了小皇帝屁股下的那个位置,不过五天的时间,司格就定了罪收了监,上一个这么快的还是宋沛年亲手弄死的陈太傅。
以往若是哪个官员犯事,他那一派的,或是他那一族的,从审查再到关押判罪的过程中总会有几个帮着求情或是脱罪的。
陈太傅上次这个过程是被宋沛年手动省略掉了,司格是皇上亲自让虎贲军拿人,然后三司会审,接着就立刻定罪了,只等砍头了。
小皇帝害怕中途出现了什么意外,第二日就下旨砍了司格的头。
但是意外总比预料来得更快,司格在监狱里失踪了,同时监狱大火,烧了一天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