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沛年写了大半个上午,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胳膊,就闻到屋外传来越发浓烈的香味,感受到肚子的抗议声,就听到铁牛在门外小声叫他吃饭了。
看着桌子上都是自己想吃的菜,宋沛年满意地点了点头,也不管宋登科刘氏来没来就先给自己盛了一碗带着萝卜清香的骨头汤。
铁牛几个小孩子看到宋沛年喝得咕嘟作响,默默咽了几口口水,但也不敢伸手去盛汤,只敢闻着肉香喝自己碗里的野菜糊糊。
三个孩子捧着碗看着野菜糊糊上飘着的零星油花,想着应该是娘亲用给爷煮过肉的锅煮的,安慰自己这也是在吃肉了。
宋沛年喝完半碗之后就将碗放下,看着对面埋头默默吃饭缩小存在感的三个小孩,打了一个嗝之后说道,“咋,你娘给汤里下毒了,还是在肉里下毒了,你们都不吃?”
“没,不是的,肉少,爷吃。”宋登科的大儿子虎子摆手说道,巴掌大的脸上一双黑色的眼睛格外的大,直直盯着你看都有点儿渗人。
宋沛年‘哼’了一声没有理会,原主的余威还挺大的,家里的好吃好用好穿的都必须是他的。
不理会对面的三个小孩子还有刚刚坐在落座的宋沛年刘氏夫妻二人,继续一人大快朵颐,吃到桌子上的肉菜还剩三分之一的样子舒服的又打了一个嗝,但板着脸说道,“今天的肉咋买的这么肥,都给我吃腻了,明天我要吃鱼,剩下的肉你们吃了吧,我可不吃剩的......”
宋沛年嘀嘀咕咕说了半天就扭头朝着屋外走去,宋登科听完那话面无表情地就夹了一块肉给满脸愁意的刘氏,“他那几个钱祸祸完就没事了。”
反正等那卖书的银子用完了,没钱了自己也不会惯着他的臭毛病。
宋沛年回屋后,看着满草纸密密麻麻的字,觉得自己的胳膊是真的坚持不住了,于是忍痛花了一积分买了一自动写字的毛笔。
他说,毛笔自己在纸上写。
于是,宋沛年写下了狗血故事的第一个高潮情节。
年满十六岁的陈狗蛋一次进山意外救下了为赶路而抄近道的一大人物一行人,善良正直的狗蛋拒绝了大人物的金银答谢。
而大人物在与狗蛋谈话之时,意外得知狗蛋最大的愿望就是去学堂读书,大人物怜惜狗蛋一颗稚子之心,同时虽未入过学堂但颇有才学,于是立马为他提笔写了一封入府学的推荐信。
本以为狗蛋可以顺利入学,但是没有想到这事被金宝等人发现,最后通过陈母的一哭二闹三上吊,甚至给他安了个不孝的名头逼得他将这封推荐信交给了金宝。
就这样金宝就进入了全府学子梦寐以求的府学,狗蛋也终于开始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陈氏夫妻的亲生孩子了。
此外,作为交换,狗蛋也为自己争取了一个靠自己打猎挣束修上学的机会。
狗蛋一边打猎赚束修一边调查自己的身世真相,但是碍于年代久远,当年陈氏夫妻此事做得也谨慎,狗蛋一点儿线索都没有找到。
而狗蛋真正的亲生父母却就在金宝所在的府学里,此刻狗蛋亲生父亲还正接受着金宝等新入学的学子的孔子拜师礼。
狗蛋的亲生父母李氏夫妻,当年对自己丢失孩子一事颇为伤心,都怪自己错信他人才导致的,于是这些年一直留在此地寻找孩子,李父当年就是进士,此时担任府学的山长。
很快,宋沛年就安排了李父和狗蛋的第一次相见,李山长与友人在酒楼吃饭,恰逢狗蛋前往酒楼送猎物。
不巧酒楼内两桌客人发生了争执,其中一桌客人的板凳不小心直直朝着李山长扔来,千钧一发之际被狗蛋给拦下。
李山长看着眼前面善的年轻人正欲道谢,狗蛋只是轻轻摇手后就快步走了,因为天黑了不好赶路。
至于李山长为何没有认出狗蛋,那是因为狗蛋长年习武,相比于李氏夫妻身上的文弱,他则更健壮,孔武有力,也比李山长高了一个头。
宋沛年小声说完最后一个字之后,猛灌了一口白水,看着窗外已经黑透了,整理了文稿就准备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有亮透宋沛年就起床洗漱了,将刚准备出门找活干的宋登科都吓得够呛。
宋沛年做作地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你今天就不要去抗大包了,和我出门一趟。”
家里的田都被宋沛年卖完了,宋登科没地种,只有每天出门找活干。
见宋登科愣在那儿不动,宋沛年脸一沉,“听到没,听到了就去换身体面点儿的衣服,你这穿的像个啥。”
宋登科难得翻了个白眼,嗡声说道,“没有。”
他以为家里的人都和他一样吗,一季就要有两身新衣裳,没有就撒泼打滚。
宋沛年难得收敛起自己的臭脸色,干巴巴说道,“那就算了。”
又快步跑到书房将厚厚一碟文稿塞进自己的怀里,顺手拿起一个背篓将文稿放在里面,将背篓递给宋登科扯着他就往外走。
天光大亮,两人走了好久终于到了四方书店,宋沛年靠在宋登科的肩膀喘着粗气,大手给自己扇风,“累死了,你说我咋忘了坐牛车来。”
见宋登科像个木头一样,宋沛年也懒得理会,扯着他就往书店里冲。
宋登科双腿就像灌了铅一样,不知道宋沛年又想要干什么,难道又想要将那些卖掉的书又买回来?
可是哪有这么多钱?早知道就应该听二弟的,一直将他关在屋里......
宋沛年可不知道宋登科现在丰富的内心戏,而是直奔掌柜冲过去,大喊道,“胡掌柜,早啊!”
这可将胡掌柜下吓得不轻,嘴边的山羊胡都抖了抖,但是做生意的从来都是笑脸迎人,立马堆起笑回道,“宋兄,今儿个是来买话本的?”
宋沛年大手一挥,“不是,我是来卖话本的。”说着不等胡掌柜反应过来就将背篓里的话本塞给他。
胡掌柜看着自己怀里的这一打纸,还有宋沛年那殷切的眼神,无奈只得看看。
粗糙的草纸、杂乱的字迹,胡掌柜本想卖个面子情草草看一遍,然后想个法子拒绝他,可是随意翻了两张就感觉自己停不下来了。
胡掌柜一直站在原地摸着山羊胡认真看着,宋沛年则毫不客气地拉着宋登科在一旁坐着。
只见胡掌柜或抹泪、或拍大腿、或大笑,在旁人看来就像是得了癔症般,在看到最后一张时还颇为不舍。
一转头就看到宋沛年一张笑得像菊花的老脸,胡掌柜不好意思地理了理衣袍,声音也变得柔和起来,“宋兄这话本子写得很是不错,只是咋只有这一点儿。”
这看到一半看得他心痒痒,实在是想知道这后面的故事走向。
宋沛年起身挺直了腰板,“咋样,我这话本子够新颖好看吧。”
毕竟有谁不喜欢看爽文呢?还是情节曲折颇有悬念的男主逆袭文。
胡掌柜不自觉点了点头,宋童生写得这本话本子内容新奇,还不像其他话本子文绉绉的,这本用的是大白话容易看,不自觉就被带入其中。
只是嘛,胡掌柜微微皱眉说道,“你现在的情节发展到哪儿了,后面会不会太长?”
这太长了印刷成本高,就怕卖不出去。
没想到宋沛年毫不在意,直接大手一挥,“你还怕我这话本子卖不出去?”
胡掌柜沉思片刻瑶了摇头,他卖了几十年的话本子,自然知道这话本子好与坏,于是开口问道,“那你后面的写了吗?”
宋沛年摇摇头,见胡掌柜又皱眉立马说道,“我有个两全的法子,不但可以避免损失还可以预知未来。”
胡掌柜好奇地看着宋沛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宋沛年则拿乔清了清嗓子,“我信胡掌柜的人品,若我这法子好,到时候胡掌柜结我稿费记得加上我这法子费。”
胡掌柜吹了吹胡子,宋沛年则装作看不见自顾自说道,“你可以提前将我前两章印出来免费放在卖话本的那儿给人看,或者又买话本的,你送给他看,也就是这么几张纸。”
“若是喜欢的人多,到时候胡掌柜也不怕亏本啥的,直接一次印个几千本,几万本。”
“现在话本子盗版的多,到时候你印的多卖的也多,哪还给那些盗版的机会?哪怕有人照着我后面的写,但是我写了这么多,哪还有我写的快?”
哪怕是在古代也是有盗版的,比起正版的会便宜个几文,因为他们不用支付稿费。
见胡掌柜在沉思,宋沛年又说道,“还有啊,到时候出版这话本子,你打上你们四方书局的名号,这也是告诉大家,你们这儿卖的是正版!”
胡掌柜摸着山羊胡来回走了几圈,终于长呼一口气,“好,就按你说的来!”
话本子卖出去就是商量交稿和稿费的事情了,当听到三十两的时候宋沛年立马放下茶杯,正襟危坐,严肃道,“可以是可以,不过嘛,以后每卖出一本就给我一文钱。”
胡掌柜没有说话,而是喝了一口茶,一看就是不想答应,宋沛年循循善诱道,“你想啊,我又没有和你要求涨稿费,这你卖的多我也赚你也赚,卖的少大家都赚的少,这不是我也帮你承担了风险。我为了多多卖几本,我是不是都会好好写。”
“行吧。”胡掌柜长叹一口气,终究是松口了。
这宋老童生读书不行,没想到做生意却灵光。
又商量了送稿的时间,签了契约拿了二十两银子的定金,宋沛年就哼着小调儿走了。
看着还在发愣的宋登科,宋沛年一肘轻捅在他的腰间,得意道,“你以后就帮你爹我送稿。”
因着书坊的工人要提前给书排版,所以胡掌柜与宋沛年规定写完五章就拿给他,他好排版印刷。
宋沛年吩咐完宋登科之后就将刚刚的二十两银子甩给了他,大步走在前面说道,“走,去你二弟那儿蹭饭,忙活了一天,饭都没有吃......”
宋登科像是被抽了神智一般,紧紧握着怀里的银子更跟在宋沛年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