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沛年回家的时候,傅静娴几人正在打理宋沛年刚刚规整出来的一小片花园。
那天宋沛年将花园的土给换了,又从山的内围找到了许多花草,有野蔷薇,马蹄莲,杜鹃花等等,还有几株较为名贵的兰花。
傅静娴站在那棵宋沛年从山上移植下来的梨树下,低着头为那几株兰花浇着水,漫树雪白的梨花坠落了几片梨花在她的头上。
往日里娘亲最爱兰花了,这几株兰花虽然都不是特别名贵的品种但是都长的很好,比以往长公主府里养的兰花都好看,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送几株她种的兰花给娘亲。
宋沛年将用荷叶包好的烤兔递给了绿枝,绿枝不争气地咽了一小口口水,谁叫姑爷烤的东西太好吃了呢。
近些天来,宋沛年闲下来就会打理这个小院子,小姐开心,她也开心,所以绿枝现在对宋沛年都不再横眉冷对了。
傅静娴早就知道宋沛年走到了她的身旁,不过仍然埋着头浇着水。
宋沛年也拿起一旁的水壶给其他花浇起了水,轻声说道,“等过两个月我将那堵墙往左边推推,可以引个小池子进来。”
傅静娴眉心一动,难得勾起唇角,“好啊,到时候还可以种两片荷花。”
刘妈妈和绿枝站在两人的身后看着和谐的二人,忽然觉得小姐和姑爷真的挺般配的。
说是郎才女貌也不为过,若是姑爷一直都这般对小姐好,其实这样远离勾心斗角自在的日子挺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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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与宋家走的近的人家也发现宋家的菜园子都齐齐整整地长出了菜苗,这景象好久都没有看到过了。
村子里的人都动起了心思,看来宋家大孙子想的那法子真的管用!
要知道不只是宋家,村子里每一户人的大部分田地都变成了盐碱地,所以看到宋家的坏地种出了菜可不心热了吗,只怪当时没有看他们是如何洗地的,于是都提着礼物敲响了宋家的门。
宋沛年又一次在村子里出名了,第一次出名是娶了京城大官的女儿,第二次就是会治田。
宋家也没有藏私,毕竟这村子一大半的人都姓宋,其次不患寡而患不均。
若是就他们宋家种出了粮食,那他们宋家就是这个村子的目标对象了,没看旱灾过后好多人家卖儿卖女的吗?
宋老爷子站在村子里开大会的台子上大声讲着如何洗田。
宋老爷子声音明亮,红光满面,看着台下一群老伙计们都眼热地盯着自己,自己这一辈子就没有这么风光过!
嘿,还是自己孙子给自己挣来的,没看以前的老对头也来吹嘘自己将大孙子送进学堂是个明智的决定吗?
说到最后宋老爷子他们家里以后会卖肥料,比所有的肥料都好用,可以让田里的土变得更加肥沃,本村人的话只卖一个铜板两斤,外村人的话两个铜板三斤。
村民一听也觉得不贵,毕竟去那地主家买畜生的农家肥都比这贵,家里有点余钱的人家都买了一点儿。
等用了肥料的地和没有用的肥料的地相对比过后才发现,那用了肥料的地栽出来的菜长的比那没用的长的好的不是不是一星半点儿。
宋家农家肥的订单大批涌来,虽然这也是赚的辛苦钱,但是宋家人都很开心,只要家里有进项就不愁。
一两个月眨眼就过去,宋家的田大多都听了宋沛年的话被种上了蔬菜,菜还没有长成就被镇上的酒楼给订了。
一开始放养的鸡也开始下蛋了,每天都可以在家后边的小山包上捡几十个鸡蛋。
每次捡蛋孙氏都喜笑颜开的,还是大孙子懂得多,不仅会治田种地,这养的鸡下的蛋都比以前的大了一半不止。
还有家里抱了几头小猪在圈里养着,按着他的法子,现在两个月的猪比以前养了半年的猪都还要大些。
哎哟,读书果然有用。考不了状元,还可以回家种地,种的比谁都种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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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每半旬一算账的日子了,宋沛年作为家里唯一认字的成年人,被宋老爷子推到镇上的酒楼领钱了。
由于此镇紧挨着京城,来往的商人也比较多,整体上还是比较繁盛的。
随行的还有傅静娴,宋沛年见她无聊,就让她和他一起出门逛逛。
宋沛年刚和掌柜结完账就要出门打算与在门口的傅静娴会和,就遇到了那天一起喝花酒的几位纨绔,为首的就是那日嘲讽沛年的李时。
李时拦住想要直接略过他的宋沛年,“等等,我们的宋公子看到老友都不打算打招呼了吗?”
宋沛年撇了他一眼,不是很想搭理,继续往楼外走去。
李时瞬间就变了脸色,他爹是镇上的首富,平时谁不捧着他啊,就宋沛年这个不长眼的仗着有个老丈人敢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可现在他是打探清楚了的,他那媳妇在家根本就是个不受宠的,现在更是一枚弃子。
挥了挥手中的扇子,“宋公子,你还真是给脸不要脸啊。我听说钱夫子将你给退了,要不你来做我的小厮,一个月给你二两银子。”
说完就哈哈大笑,随行的一群人也捧腹大笑,看着宋沛年满脸皆是鄙夷。
低头又看到宋沛年的脚上鞋子有些泥点子,一副受惊的模样,指着宋沛年的鞋子大声吼道,“快看,真就是个泥腿子了。不会真的像宋储世说你以后就在家种田了吧。”
说完还看了看几位随行之人想要找认同感。
宋沛年转身,对着他问道,“泥腿子与读书人,不关你李公子的事吧。”
“怎么就不关了,你自甘堕落,我身为你之前的同窗,劝劝你又何妨。”李时神色倨傲,语气尽是不屑。
“怎么在你李公子的嘴里,种地和农夫就是自甘堕落了呢?你吃的每一粒米、每一颗菜、每一块肉都离开你口中的我们这些农夫。当今圣上说过以农为本,你觉得说错了吗?”
“我虽为农,但是却让我村十里外的农田恢复肥力,不再寸草不生。让乡里外有田可种,有粮可收,不再食不果腹,卖儿卖女。怎么也比你天天不事生产,只知道寻欢作乐强吧。”宋沛年盯着李时一字一句缓缓说出口。
楼里外的客人也刹那间爆发出交好声,“好,我说今年我们这儿怎么有这么鲜嫩的青菜,原来多亏了这位公子啊,我可是馋这一口馋好久了。”
“可不是,再说了,谁祖上数十代不是农夫啊。”
“那,那又怎样,还不是没有我等读书人强,你可知道庙堂上皆是读书人?”李时见状,梗着脖子继续说道。
“读书人又何妨,农夫又何妨,还不是为我大启做贡献?我虽不擅长读书,但我知道一个道理,我等百姓就如一枚萤火,有一份光就发一份热,不必非要成为炬火,我们汇聚在一起就是漫天星河,照样可以照亮我大启。”1
“我虽为农,但我想要种出更多更好的粮食,让家人与大启百姓不再受饿。也想种出更多的棉花,让家人与大启的百姓不再受冻。”
“李公子,道不同不相为谋,就此别过。”
宋沛年一走,酒楼爆发出更大的叫好声。
傅静娴一直就站在门口,看着宋沛年迈着大步走了过来,身形高大,神色坚定,眉眼皆是正气,她感觉这是自己第一次认识他。
她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娘亲让自己绣花,自己总是很不喜,每天都是焉了吧唧的。但是如果让自己骑马,每一刻都是神采飞扬。
或许,他如自己一样吧。
宋沛年伸出手放在傅静娴的面前,傅静娴犹豫一瞬将手放了上去。
此刻不知为何心里会砰砰直跳,有些同手同脚地与宋沛年并排走着。
酒楼二楼站着一群人,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为首之人转身望着身后一年轻的郎君,“那是你姐姐和姐夫?”
他记得傅家那事当年闹的挺大,他还看过热闹呢。
郎君躬身行礼,“是的,老爷。”
“你肯定也想你姐姐了吧,明天我们去看看?”
男子摸了摸胡子,满意地点了点头,自己可真是个好上级。
1引用鲁迅《热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