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什么……”
项梁听了,白了眼他。
“这侄儿自然是记得的,如今,为了让六国的豪杰们都能够安心在这里集会,所以攻打山寨的事情还不能着急……”
项庄说道,“这事情,项伯季父,不是也已经同意了吗?如今又催,是为了什么?”
说着,项庄看向那个族兄弟。
“这……”
那人一阵作难,“说是朝廷知道了,来责难我们为什么如此进攻不利呢,项伯叔父说,现在事情必须得变一变了……否则,可是要交出替罪羊的……现在,朝廷来了什么特使了,正在催促当地的郡守呢。”
“放屁!”
项梁听了马上说道,“什么特使?我给当地的官员那么多的好处,如果真的是朝廷来人了,他们岂能不告诉我?”
“叔父,他们未必不会告诉您,但,若是只告诉项伯季父,那也是有可能的……”
项庄听了马上说道,“毕竟,他才是朝廷封的官啊……”
“你什么意思?”
项梁听了,一脸作色。
“侄儿当然不敢胡说了……”
项庄尴尬说道,“只是,如今项伯叔父的确是掌控着大权呢,他要是做什么,您可要慎重……”
“我的事情还不用你来管!”
项梁听了,怒喝一声,“我项梁,心里只有反秦这一件事,秦朝封的官算个屁,他如果一心反秦复国,那当然还好,只要能复国了,对咱们所有人都是好事。但,若是不能带着我们复国,那我们自己,难道就只能听天由命吗?我项家,不管如何,那都是会反秦反抗到底的!”
嗯?
听到项梁的这一番话之后,景驹心中一阵波动。
说实话,项梁说的这一番话,其实并没有把景驹的别的退路都给封死,让他不得不选择自己。
相反,项梁反而是故意给景驹透了个底,告诉他,其实只要跟着项伯,那也是可以有退路的。
所以,他景驹,也是可以选择项伯的。
当然,这虽然不是直接的告诉景驹,而是给他机会选择,实际上,却也是在试探景驹。
因为,如果是景驹中途选择了背弃了项梁,而是去投靠了项伯的话,那对项梁来说,到时候的危害和损失,只会更大。
所以,他项梁得看看,这样的人,到底会不会因此而心动。
如果他是一个靠不住的人,那项梁自然会扭头就走,不会再在他身上,浪费任何的机会。
毕竟一次不忠,终身不用。
而景驹心里,的确是陷入了纠结和犹豫。
毕竟,他现在只是一个非常普通的落魄贵族,如果他也能借助于这样的机会,或者,找到一个更稳妥的富贵的机会,那他当然也是愿意的。
说到底,人家景驹也是个普通人,你怎么能要求,普通人能像他项梁这些人一样,意志非常坚定,眼界和雄心非常的宽阔呢?
“呵呵,将军说的正是,反秦的事情,我们楚国人,都是虽死不休!”
就在这时,后方屏障里,传来了一声比较老迈的笑声。
嗯?
此间,竟然还有别人?
项梁一愣,瞬间看向景驹,而景驹也是一愣,显然,他也是有些没想到这样的场景。
“老夫擅自闯入,还请项将军千万不要介意。”
随着这一段笑声,一个头花有些花白的男人,从后面走了出来。
“哦,是您啊?”
景驹说着,赶紧给项梁介绍,“项将军,这位是我在路上遇到的一位老壮士,他也是楚国人。”
“哦?阁下,也是楚国人?”
项梁听了,看了眼对方,心说这老头是谁啊?
“正是,老夫,名叫范增。”
范增一笑,开口道,“老夫乃是楚国人,祖上也曾经在楚国当过一些官绅,只不过,家道早已中落,心中,空有一番报国之情啊。”
“老先生今年……”
项梁看了眼范增,有些疑惑的问道。
这家伙,看样子年龄并不低啊?
“老夫今年,还比当年见秦穆公的百里奚,还要年轻三岁呢……”
范增听了,却是一笑言道。
我特么?
那你不是已经六十七八了?
听到范增的话,项梁的心里,瞬间一阵无语。
百里奚的确是七十岁才被重用启用,然后给秦国带来了第一缕图强的春风。
但……
这世上,能有多少个百里奚?
你该不会以为,你就长寿了一点,然后你就能比肩百里奚了吧?
项梁想着,扫了眼范增。
而范增不是傻子,对方虽然没有直接说出来,但范增也能知道,自己祖上并不显赫,而且还是一把年纪了,这要是能随便相信他的能力,对他抱有希望的……
那多少也是有些幻觉了……
“老先生,你也能有一腔的报国热血,这的确是难能可贵啊……”
项梁看着范增,笑着点头。
然后,也不再说什么了。
范增见状,自然也就明白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怎么,这是妥妥的看不起我呗?
不过,范增也是有能力的,更是有准备的。
他在路上,看到景驹他们一帮人急匆匆的,在稍稍试探之后,就猜到了一些眉目,毕竟,项伯被秦朝人启用的事情,早就已经在楚国旧地传开了。
范增当然也能想得到,这肯定是嬴政他的图谋,想要借此,来瓦解六国的。
而看到景驹这帮人的行动,范增一开始还不确定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稍稍和景驹试探对话,范增就探知到,景驹是得到了邀请而去的。
那就说明,是项氏的人,可能是接着这个机会,来促使六国的人都能来到这里集会。
自然,项氏这么做,什么光复六国,未必能行,但至少,能让项氏更能立于不败之地。
所以,想明白了这些之后,范增就表示愿意跟随着景驹一起,来见项梁,并且,他也愿意帮助景驹。
但景驹对范增,虽然是愿意捎带他一程,但更多的搜因为自己身边现在的确是无人可用,他才不得不对稍显得有些刷子的范增抛出橄榄枝。
但……
至于对范增的信心,其实景驹自己压根都没有。
他是因为无人可用才用的范增,一路上,也没对其有过多的了解。
而范增呢……
其实也差不多,他原本想着,靠着自己的智慧智谋,能够扶持到一个明主,然后,成就一番伟业。
毕竟,百里奚那可是他的偶像,要是自己能够超越百里奚,而成为姜尚那样的人,那他可就算是完成人生抱负了!
但……
可惜,范增后来才发现,自己特么的想的也是有点多啊……
因为,这景驹,根本算不上英主!
他只能算个庸才……
没有英主配合自己,范增就多少有些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故而……
他现在的想法,是借助景驹,来完成自己能够结交项氏的心愿。
“将军,你可是低估了景驹大人了。”
范增马上说道,“景驹大人在路上的时候,就已经说了,他是因为仰慕项梁大人的威名,这才一定要来的。项伯虽然是你的兄弟,也是项氏子弟,但……他如今,毕竟是受到了秦人的封赏,他在六国那里,又岂能得到完全的信服?如此,也是不利于楚国复国的威信的。
所以,景驹大人,一心想着能光复楚国,而光复楚国,项伯大人的身份,私以为不是最为合适的,唯有将军你,才是更为合适。”
嗯?
嚯?
听到范增的话,项梁瞬间有些意外的看了眼他,眼中尽是欣喜。
卧槽?
这老头,倒是真的让他刮目相看啊!
这老头的这一番说辞,可算是把马屁,拍到了项梁的心坎上了。
没错,你说的一点都没错!
就是因为项伯已经被秦人封官了,他的身份特殊,他能直接被秦人所利用,那就说明他是站在明处的。
这站在明处的人,适合带领六国的人吗?
不适合!
毕竟六国复国是要反秦的事情,那肯定不适合!
所以!
得有个暗处的人在统领群雄才是,而这个人,舍我其谁啊?
“老兄,你说的话,实在是有道理的!”
项梁马上说道,“这在暗处,的确是需要一个人来统领众人,指引众人一起光复六国,这个人,肯定不能太得到秦国人的注目,否则,他也未必有这么多的机会和时间能够做得来这些对六国重要的事情!不过……”
说着,项梁却是话音一转,故意说道,“不过,哎,项梁何德何能?且认为,我还没这个资格和资历……”
没错,虽然范增这些话,让他听着十分的舒服,但,该有的客套,那还是得有的。
毕竟,这可是在古代最长有的操作。
哪怕自己再想要得到,那也得谦虚谦虚,客套客套,或者说,虚伪虚伪。
而且,这也是老传统了。
在上古时期,搞禅让制的时候,就已经流传下来了。
尧舜禹挨个的禅让,都是几次不受,最后让百官和百姓,强行的选择自己这个王者,那自己才是象征着天命所归的。
刘邦登基的时候,就故意搞了一通这个。
三让而不受,最后,“被逼的没办法了”,只好从命。
然后他的孙辈刘备也搞了一次,后来者更是无数。
总之,搞这种大家全都心知肚明的形式,外国人是看不懂,但其中却是蕴藏着一点中式政治的智慧。
我这个王当的,是民心所向,是百官所拥,所以,是地上的一切,所尊奉的王。
那自然就是普天之下的王了。
这样的王,有说服力,有正统性,王权,也更加名正言顺的归属到自己的手中,你们既然选择了我,支持了我,那你们就不能再不服从我。
没错,这客套不是假客套的,而是告诉你们,我不当,是你们非要让我当的,那既然我当了,你们就必须得听我的。
这是你们自己选的,否则,我绝对不当。
当然,所谓的不当也是不可能的。
那种时候,早就已经是确凿的舍我其谁了。
除了他这个核心人物之外,还真的有任何人有这个资格,或者,有这个胆量去胜任王者帝王吗?
不会有的!
这玩意,谁来谁死!
所以,这不是什么虚伪,而都是创业王者用来加强王权的形式和操作罢了。
“哎呀,将军,何其糊涂也?”
而范增听到了项梁的话之后,马上一脸严肃的说道,“将军如此说话,范增心中,甚为悲痛!我楚国被秦贼所灭,贵族罹难,民不聊生,所有楚国的人,都和秦国人有着血海深仇,此等的国仇家恨,谁人不想报?
今,六国之人想要抱团而起,才更能诛灭秦人,光复六国。我楚国纵横几千里,其他诸侯比我等反秦之力,反秦之心,以及反秦之胜算,少之甚也!
既如此,那将军岂能让六国其他的五国,把这反秦的领导之权,给夺舍了去了吗?如此,对楚国来说,又相当于什么?将军啊,您这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我们楚国的大计和大利啊!此乃正义非常,是舍我其谁的大义之举,望将军,为楚国万千民众,千万不要再推脱了!私以为,这纵然是将军对兄弟再手足情深,那比起楚国的复国来说,也是比不得的。望将军,定要扛起如此的重担,毕竟,机会难得,秦人,是不会轻易被击败的,我们可不能优柔寡断啊!”
嗯?
卧槽?
听到范增这一席话之后,一旁的景驹,都完全的惊呆了!
好家伙,这可真的是好家伙!
好一张犀利的嘴啊!
这范增,我景驹还以为这家伙是什么普通人呢,没想到,他竟然那么能说啊?
而范增的话,也是让项梁给震惊到了。
这老家伙,可真是个难得的人才啊!
当然,这不只是因为,反正这一席话,舔的他十分的舒服,更是因为……
这家伙不是光冲着舔和讨好来的,他是真的有些心思的。
“这,好,好啊!”
项梁当即一脸正色的躬身说道,“老先生,既然我们大家都是心怀着对楚国复国的执念,那我项梁,就却之不恭了!”
说完,让项庄当即准备好了一番酒菜,和范增景驹,乐呵呵的大吃大喝了一顿,让景驹这家伙,也终于是饱了一次口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