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辰年十月初六,边关已隐隐有些寒意。
如今边关战事也算平息,朝军正打算明年开春,便班师回朝。
这日萧何意在城墙上巡守,赵子乾闲来无事,便也来此相陪。
直至凌晨时分,天色将亮未亮之时,只见一支带火的箭矢迎面往城墙上射来,因着箭上提前浸润了桐油,这火光长燃不灭。
随着这只打头阵似的箭矢射来,并不给人喘息的机会,便又有数不清的箭矢急急而来。用不着等着天光将这世间照亮,这漫天的火光早已染红天地。
“辽军突袭了——”安静的城墙顿时便吵嚷起来,刚刚歇下的萧何意被这动静惊醒,又急忙套上铠甲,提起剑便往城墙上赶去。
到时,却见赵子乾早已在城墙上候着了。
他面色凝重,同萧何意点了点头,道:“是赫连察兄妹。”
“末路之兵,不怕死,最是凶狠。”萧何意转头望着箭矢射来的方向,淡淡道。
“可要出城迎战?”赵子乾问道。
“再观望观望,这火一时烧不起来,不过仍要先备水,若城墙失火,定是要先救火的。下面大概有多少辽兵?”
“大约三万。”
萧何意冷笑一声,道:“才这么点兵力,就敢来攻城。”
守军仍按兵不动,萧何意却派人通知了沈宁安辽军突袭的消息,沈宁安得知后,调兵五万至城门支援。
不久后,辽兵箭矢用尽,便在城下叫阵。
“缩头乌龟,敢不敢下来打一场!”领兵的赫连敏身着赤红盔甲,腰佩圆月弯刀,骑着高头红鬃马在城墙下喊道。
那张倾国倾城的面孔少了几分蛊惑人心,更添了几分英姿飒爽。
“你他娘的才是缩头乌龟!”赵子乾有些按耐不住,回骂了过去。
以他的性子,向来只有惹别人的份,哪里受的了别人这般骂他,尤其这人还是曾差点害死他的赫连敏。
萧何意看了他一眼,无奈摇了摇头。又见底下的辽军此时除了同他们磨嘴皮子,再无其它动静,便道:“出战罢。”
这上门的肉,哪有不吃的道理?
“好!”赵子乾一听萧何意发话,便开始摩拳擦掌起来,兴奋不已,“那先说好了……”
“放心,赫连敏交给你对付。”赵子乾话未讲完,萧何意早就猜到了他的那点儿心思。
“哈哈,还是如苏你懂我!”赵子乾大笑着拍了拍萧何意的肩膀。
二人下了城墙,守城的士兵缓缓打开城门。萧何意与赵子乾翻身上马,领着这些从大营调来的这五万人马及守城的两万人马,往这大开的城门外冲去。
待最后一排的兵马出城,城门便又立即合上。
朝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摆好阵型,围住了辽军。赵子乾直往赫连敏处冲去,故而剩下的赫连察便交给了萧何意。
除却这赫连察兄妹,稍难对付的便是残余的十一名铁面轻骑。然朝军兵力足足比辽军多了两倍之多,这十一名铁面轻骑便是能以一己之力单独抵挡下十来名朝军普通士兵,也抵不过几十名、甚至几百名的朝军。
“赫连姐姐~许久未见,真是越发的有风韵了,可真让小爷我想念的紧呢!这些年,每每在战场上见到姐姐的美貌,这夜里啊,总是不能安睡呢!”赵子乾皮笑肉不笑,说着浑话。
他驾马走近赫连敏,手中的铁鞭甩得啪啪响,说出来明明是夸人的话,听着却是这般咬牙切齿。
“哈哈哈……是嘛,我也想念你得紧呢。世子爷还真是命大,当年中了我那蚀心毒都没死,这些年反而是越长越俊俏了。真是让姐姐我好心动呢!”赫连敏笑得花枝乱颤,眼中寒意尽显。
当年赵子乾中暗镖之时,赫连敏并不知其真正身份,后在探子口中得知他竟是广安王世子,可别提有多后悔了。
后悔在那蛇纹梅花镖上淬的毒是蚀心毒,而不是三步倒。虽中毒之人会受三日蚀心之痛,痛苦非常,最终暴毙而亡,却不能瞬间致命。
若她当初用的是三步倒,这广安王世子早便死在她手中了,又哪能在她面前这般趾高气扬的,真是可恨。
而她本以为,除了她以外,并无人能解这蚀心毒。却不曾想,朝军竟不知从哪里寻到一个医术精湛的女子,她所研制的毒药,总能被其一一化解。
且那女子又研制出百毒丸,服下此丸,竟也称得上百毒不侵了,若她对朝军将士所使的毒毒性弱些,便真是毫无效果的。若毒性强些,也能降低毒效,令她挫败不已。
“赫连姐姐,我这手中的玄铁鞭亦是想念你的紧呢!”赵子乾收起这副调笑嘴脸,主动出击,铁鞭往赫连敏的腰侧打去。
赫连敏弯腰后仰,险险躲过。她抽出腰间的一对圆月弯刀,拉过马紧贴赵子乾,准备近身攻击。
她挥动双臂,一招一式快速而利落,好几次赵子乾都险些被她给划中。
二人一会儿站立在马背上,一会儿伏趴马背,彼此酣战淋漓,一白一红的两个身影在这战场之上更是显眼万分。
如此几个回合下来,赵子乾与赫连敏早已是气喘吁吁,可二人却谁都不曾退缩。因为在这战场之上,谁若敢退,谁便先倒下。
这边的赵子乾与赫连敏胶着不分,反观萧何意与赫连察,亦是同样的景象。
赫连察身形高大,鼓起的肌肉似乎要将身上的铠甲都撑破了,萧何意同他对比起来,显得娇小不少。
萧何意的长剑与赫连察的双锤于打斗时相撞,发出叮叮的碰撞声,长而幽深的回声萦绕耳畔,激烈时,似乎还能看到点点火星。
萧何意与赫连察交手数次,虽如今仍不是将军之流,却在两军都小有名气,甚至有着“林小将”的美称。而赫连察对于萧何意,亦不是初见他时的心怀不屑。
几番交手下来,也知他是个难缠的对手。在辽族人眼中,中原男子向来文弱亦是固有印象,虽朝军也出了沈宁安之流,然偏见终归无法打破。
自与萧何意交手后,赫连察眼里的羸弱身板竟是伤了自个儿两次,此后对萧何意更是不敢小觑。
赫连察稳当,萧何意灵活,场面精彩又激烈。
可辽兵终归是吃了兵微将寡的亏,长时间耗下来,竟是被杀了个七七八八。铁面轻骑抵挡不住朝军的攻势,也倒下了六七个。
眼见着这些辽军残兵快要被斩杀殆尽,若不尽快找机会撤离,便是赫连兄妹也躲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