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铛!铛!
赢无名像是一个笨拙却勤奋的学徒,不知疲倦地挥舞着手中的重锤。
玄铁块在那恒定的频率下不断提升着品质,一直到表面出现大片的银斑,才算被锻造完成。
忽然,赢无名的耳朵一动。
在旁人听来,老夜的打铁声没有丝毫的变化,可在赢无名听来那就是风平浪静与惊涛骇浪的区别。
铛!
赢无名猛地一锤砸落,周身的元气立刻暴动起来!
相较于之前老夜的变奏,赢无名察觉到的时间越来越早,在初始阶段他就能够察觉到了。不过,他还是未能察觉到老夜变奏的起点位置。那最细微的差异,赢无名现在还是无法察觉到。
铛!
每一锤砸落,猛烈的冲击都传入到赢无名的身体之中,让元气的流转变得更为狂暴!
那一锤锤看上去是在锻造玄铁块,其实更是在锻造赢无名的身体!
纵使赢无名再愚笨,他也知道老夜是在用这种方法教他修行!
当时只是被老夜那恒定的打铁声吸引,赢无名才决定留在老夜铁器坊学习百锻,怎么也不会想到会在老夜这里学到这么多东西。
不论是在银钩赌坊,还是在藏笔阁,赢无名都能感觉到从老夜这里学得的东西是远超普通人认知的东西,否则他的虬线不可能是普通人虬线的两倍力量,他的洞幽夜不可能远远超过同境界的人!
赢无名不知道老夜为什么要教给自己这些,但他从未怀疑过老夜会对自己不利。
那一下下的打铁声,仿佛是引领着赢无名前行的一个个脚印,赢无名慢了它就会在前面等,赢无名快了它也会加快速度,直到赢无名真正追赶上自己的那一天!
“炉火境?守一境?霸体境?还是更高的境界?”
赢无名不是没有猜想过老夜的境界,然而,以他现在的境界,根本看不出半点端倪,他便索性不再去猜,只一心一意地跟着老夜学百锻。
轰——!
狂暴的元气宛如决堤的江流,手臂上的虬线也成了暴怒的虬龙,在同一时间发出呼啸,向着那未知的黑暗区域冲击而去!
不论是赢无名的身体,还是他的经脉,都在承受这股猛烈冲击所带来的毁灭感。若不是那琉璃色的经脉有着足够强大的承受能力,若不是赢无名的心志之坚远超常人,他连一次冲击都承受不住。
轰——!
元气一次冲击不成,再一次地发起了冲击!
仿佛是向着黑夜冲击的怒龙,不知道如何撕裂这黑夜,也不知道撕裂黑夜之后能看到什么,但就是不甘心被困死在这黑夜之中!
轰——!
不断发起冲击的元气开始减弱下来,却依旧没有停歇。
老夜的打铁声依旧恒定,他仔细地听着赢无名那里的打铁声,仿佛能够清晰地看到赢无名身体内的变化。
“若非是这后天形成的琉璃玉脉,你的身体承受不住这样的元气冲击……都已经冲击了如此多次了,还是不能成功……你这具身躯的资质,实在是普通……”
老夜当年修行“极道神躯”的时候,虽说已经是炉火境,但第一次冲窍时一次便成功。即便让他在跟赢无名同样的境界来冲窍,他也绝不会用太多次。
一个人在修行上的天赋,一方面是领悟能力,一方面则是身体的资质。有的人天生就拥有对元气无比亲和的身躯,就算他再愚钝,修行速度也比其他人快上数倍。
在老夜看来,赢无名的领悟能力无疑是上乘,可身体的资质却过于平庸了。然而,这两样对老夜来说都不重要,他之所以愿意教赢无名,是因为赢无名身上另外的东西。
铛!铛!铛!
在一次次狂暴的冲击之下,赢无名的身体已经到了快要崩溃的阶段。
在其他人看来,老夜现在应该停下来,等赢无名恢复后再进行下一次的尝试。可老夜没有停下来,赢无名也没有停下来。
其实只要赢无名露出一丁点的疲倦之色,老夜都会停,可赢无名不但没有疲倦之色,反而是一种愈战愈勇的模样。
铛——!
赢无名的虎口被震裂,鲜血顺着重锤的柄蜿蜒向下,流到了重锤上面,立刻便被甩飞出去,落到旁边的地上,摔成细碎的血滴。
体内的元气快要耗尽,仅剩的元气也快要脱离自己的掌控,刺痛正在从身体各处传来……赢无名的身体仿佛变得比手中的重锤还要轻,他的意识好像再一震就会完全消散掉。
“该停了。”
老夜终于停下了手中的重锤,不再引导赢无名。这一次冲窍已经无比接近成功,只要再冲上三四次,赢无名就可以冲开第一窍了。
然而,老夜停下了,赢无名却没有停下!
“什么?!”
老夜心中一惊,不由得回头看向了赢无名。
铛——!
体内的元气如同苍老的怒龙,再一次地向着那未知的黑暗发起冲锋!
哪怕这一锤下去,赢无名的身体可能遭受到重创,他也没有放弃这最后的机会!
就像是濒死战士,对着那无尽的敌军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轰——!
赢无名的身体巨震,仿佛整个人都要散了架,直接瘫倒在原地。好在他双手死死地握着重锤,才没有让自己直接倒下。
意识同样巨震,眼前的一切景物好像都模糊起来,最后成了一片黑暗。
然而,在这一片黑暗之中,好似有一道裂缝出现,如同星辰般灿烂的元气漩涡出现在了那里!
嗡——!
天地元气与赢无名体内残存的元气仿佛都随着这元气漩涡流转起来,纷纷灌入其中,使其变得愈发明亮起来!
一道崭新的虬线从赢无名的手臂上生出,如同苍龙出海,生机无限!
嗡!
突然有一股磅礴的元气将赢无名笼罩起来,让他仿佛置身在元气之中,可以任意地索取。
不知过了多久,赢无名睁开了双眼,吐出一口浊气,眸子变得无比明亮,仿佛有星辰在瞳孔之中一般。
远处已经有灯笼挂起。
赢无名照例收拾好一切,看了一眼手臂上的虬线,向着藏笔阁走去。
“就让我看看‘这东西’的能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