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日升。
人来人往。
黑铁城又开始了新的一天,定风运河还是那样拥挤,河两岸的人依旧熙熙攘攘;三大铁器坊像是巨大的机器,发出震耳的轰鸣声;各处医馆开门,迎接着早就在门口等候着的人们……
落拓巷的打铁声也像往常一样响起。
赢无名像往常一样挥舞着玄铁重锤。
铛!铛!铛!
那恒定的打铁声,仿佛是不受这个世间任何事情的打扰。
在结束一天的打铁后,赢无名照例去找姜小小。
这个世上,恐怕也只有姜小小能够察觉到赢无名那细微的情绪变化,她试探性地问道:“你明白了?”
“你怎么知道?”
“你的脸上写着呢!”
“写着什么?”
“嗯……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就写着呢!”
换成是任何人来看,都会觉得赢无名还是跟之前那样“面无表情”的平静,这种平静好似不会因为任何悲愤的事情而变化,也不会因为值得狂喜的事情而变化。
大起也好,大落也罢,好似都无法动摇赢无名心中的平静。
“喏,先还你一点点钱!”姜小小从怀中拿出了五两银子。
赢无名只拿了其中的二两,说道:“这些就够了。”
姜小小看着赢无名,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姜小小知道赢无名这段时间都沉浸在焚兵符的绘制之中,可二品符篆的绘制难度深深地困住了赢无名,这让赢无名的眉间好似一直有着若有若无的思索之色。而现在,赢无名的眉间不再有任何困扰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静的自信!
这样的赢无名,在姜小小心中是无所不能的!
“走了!等你的好消息!我的小阵符师!”姜小小笑着说道。
“嗯。”
赢无名点头应道,走向了藏笔阁。
……
今晚的藏笔阁好像跟之前有一点点不一样,好多双眼睛不是在盯着符篆相关的东西,而是在寻找一个人。
当赢无名出现,这些搜寻的目光便不再游离,全部落到了赢无名身上。
“就是他吗?就是这位在二楼闯出了名声的小师傅,触怒了三楼的阵符师吗?”
“听说藏笔阁的新规就是为他设立的,不让他上三楼!”
“何必呢?他跟所有的阵符师作对又有什么好处呢?”
“真不知道天高地厚!自以为是!今后怕是就此断绝了阵符师这一途了!”
“终生只能在二楼绘制一品符篆的话,真是可怜可悲!”
“……”
窃窃私语的声音一直围绕着赢无名,跟着他上了二楼,然后聚在了三楼的入口。
偃师好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赢无名今天会来,他甚至害怕赢无名不来,不给他这个当面羞辱对方的机会。
拿着手中的短棍,偃师敲着那块新刻着规矩的公示板,趾高气昂地说道:“不识字吗?看不懂上面写的是什么吗?还是说,你瞎了?”
换成是普通人,被偃师这么居高临下地修复,恐怕会立刻暴起,跟偃师打在一起了。然而,赢无名自始至终都是那样的平静。
偃师的余光瞥到了赢无名,他没有看到他预料之中的暴怒,也没有看到那忍受愤怒却不得不屈服的神情,他看到的还是他最厌恶的那种平静。
“怎样就算阵符师?”赢无名平静地问道。
“自然是能绘制出真正二品符篆的人,才称得上是阵符师!怎么,你能绘制出二品符篆?”偃师露出了嗤笑声。
赢无名转头,拿出怀中的二两银子,对着藏笔阁的人说道:“拿笔来。”
藏笔阁的人早就等在了一旁,他最希望的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他听到赢无名所说的后,心中一惊,当即明白了赢无名的意思。刹那的思索,藏笔阁的人立刻上前拿了赢无名的银两,取来了一份焚兵符的材料跟赢无名的引元笔。
“呵!一份材料你就想绘制出二品符篆?!虽说天黑了,但你也不用这样做梦吧!”偃师大笑着说道。
原本赢无名的出现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此时听说赢无名要当场绘制二品符篆,不管是二楼的人,还是三楼的人,全部都聚到了那个入口。
“他要当场绘制二品符篆,以此证明自己是阵符师?”
“就用一份材料?”
“他就那么肯定自己这次可以成功?”
“就算是真正的阵符师,也不敢保证自己这一次一定是成功的,他凭什么那么笃定?”
“三品阵符师,也做不到这一点!”
“……”
凡是懂一点符篆的人,都知道赢无名所说的事情是天方夜谭,没有任何人相信赢无名一次就能成功!
“好!我倒要看看你怎么绘制出二品符篆!”偃师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当即冷笑着说道。如果偃师能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将赢无名打压到尘埃之中,那偃师心中的这口气才算真的出了!
砰——
一张桌子也被搬了过来,一切都准备妥当。
赢无名平心静气,提起了引元笔!
引元入笔!
元气化砂!
一切都仿佛是做了无数遍一样,赢无名绘制焚兵符的速度无比迅速。
四周嘈杂的声响越来越盛,众人都在向前挤着,想要看一眼赢无名绘制焚兵符的过程,人群不受控制地涌动着。
原本焚兵符的绘制就需要安静的环境,没有人会选择在大庭广众之下绘制焚兵符,像赢无名这样的绘制符篆的,众人还是第一次见。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四周嘈杂的声响竟然逐渐平息了下来。尤其是三楼聚集过来的人,脸上不再有半点嘲笑的神情,反而变得格外慎重。
站在最前面的偃师,看着赢无名笔下的焚兵符越来越具体,他的脸色发生了巨变。
“行百里者半九十,这句话在符篆上面尤甚。越往后越困难,越容易失误,不将一张符篆彻底绘制出来永远不算成功!他不可能一口气绘制出焚兵符的!”
然而,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偃师的预料,也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赢无名绘制焚兵符的速度没有丝毫放慢的意思,竟然一气呵成般地绘制完了焚兵符!
嗡——!
一股强大的元气波动从载物炁纸上扩散而出!
毫无疑问,这就是二品符篆——焚兵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