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涟听到皇帝招呼，自然又走了回来，“陛下请吩咐！”
    皇帝脑海闪电旋转，千万不能随便扯，得找个合适的借口堵死他接下来的行为。
    天启没想到原因，恰好殿外响起禁卫与内侍的吵嘴声，好似有人强闯乾清殿打断他的沉默…
    外面的人很快，一个净军头领来到门口，看到屋内这么多人，把他愣了一下，不知该如何汇报。
    天启好不容易遇到‘救星’，哪能让他离开，面色一沉问道，“何事惊慌？”
    “启奏陛下，宛平侯夫人秦氏隐蔽离开京城，跟随的暗卫、五军都督府暗探、锦衣卫亲军、东厂番子被齐齐斩首在京郊东面的一片树林中。”
    殿内十只眼同时大瞪，杨涟只是惊诧，他们却闪电般交流了一下，丁绍轼立刻强硬拉着杨涟离开，“杨大人，我们不能插足此事！”
    违反原则的事情杨涟不会错，没有片刻迟疑随丁绍轼离开，顿时只留下三人，云梦立刻双目如电盯着净军头领，“为何才发现？”
    “殿下，因…因为刚走，半个时辰前秦夫人从居贤坊出来坐了个马车，随行人员以为她会到侯府…”
    云梦一挥手打断他，“秦悦明刚刚离开？居贤坊有什么异常？”
    “回殿下，没有任何异常，盯梢的兄弟未发现任何事。”
    张维贤与姑侄对视一眼，沉闷点头，“非他本人办不到，需要京卫、亲军、五城兵马司、京郊驻军同时接应。除了京卫掌印，老夫也不行。”
    天启马上闭目思索，手指微微颤抖，显然难以下决定，云梦却等不及了，“四威不是藏头露尾之人，他故意露面是想谈谈，我去见见他，应该能顺利见到。”
    不等皇帝回答，云梦摆摆手招呼净军飞速离开。
    等云梦离开后，天启才睁眼，刚好看到张维贤有点‘无聊’。
    “卿家为何骗皇姑？”
    “回陛下，国事为难一个女人是下下策，再一再二不再三，秦家孩子若出事，林威估计会直接起兵，没有任何妥协余地。”
    “哼，卿家倒是很了解自己的外甥，同样的话皇姑已经听过了，朕没想把一个女人怎么样，是他臆测君主。”
    “这种话没意义，男人的事还是用男人的手段解决，成王败寇，秦家孩子其实已经卷进来了，有些事…不可避免。”
    张维贤都这么说了，皇帝也懒得假装虚伪，起身缓缓踱步两圈，伸腰长长出了一口气，“是宁远伯带着林威印信在京郊吧？他在故意试探朕？”
    “微臣不知，但肯定不是林威，他怎么会偷偷摸摸接女人，我们没必要动，还是让公主去谈谈情谊为好。”
    天启略微点点头，殿外又突然响起求见声，“陛下，奴婢方正化求见！”
    “进来！”
    伍大牛进门看都不看张维贤，“陛下，京卫和暗卫同时收到掌印军令，暗卫护送秦夫人到大宁都司，京卫却收到护送秦夫人到南京的命令，关承武与京卫正衙两千护军已出城去往运河方向。”
    皇帝哈哈一笑，“你也去吧，告诉皇姑，无论是谁都无需阻拦，更不要动手，随便她想去哪里。”
    方正化立刻退走，张维贤也拱拱手退出大殿。
    天启独自思索一会，又喝了一杯茶，感觉有点尿意，到净房解决后，扶着廊柱闭眼站了一会，好似很害怕看到自己的水迹…
    过一会，天启才面无表情看着净桶，黄中带红，红中带黑，抬手把两杯浓茶一起倒入桶内，瞬间只有‘茶色’了…
    另一边，云梦快速出皇城后突然慢了下来，她不是傻子，林威怎么可能随便回京，更不会偷偷摸摸。
    她只是不想让秦悦明也有危险，离开最好。
    朝阳门出京城后与等候的暗卫骑马东行，不一会就到了亲卫死亡的小树林。
    暗卫、暗探、亲军、番子，听起来人不少，其实就十二个，两个人手持火铳就能结果他们。
    附近属于京卫的兵马很多，人家就是堂而皇之下令接走的，除了在京城秦悦明转了一圈，一出城门就处于严密的保护之中。
    云梦拿着禁卫统领的腰牌在两个指挥使面前晃了一下，“何人下令？”
    “上官有交代，若有人来追查，可沿着运河向南八十里，上官等候诸位。”
    云梦毫不意外，立刻上马向南疾驰，路上与关承武和伍大牛相遇，一起带着近身亲卫隆隆向南。
    一个半时辰后，三人齐齐放缓马速，他们同时明白对方在何处落脚了。
    马背上互相之间眼神交流几下，不太确定来人的身份，选择此地相见意义非凡，且低矮的丘陵边隐约全是十人一队的骑军。
    因为沿着运河边的小路向南不到五里，就是苏秀秀当初遇害的山坳。
    关承武想了一会，无论是谁，他们都不可能有生命危险，拍马率先闯入骑军守卫的官路。
    云梦和伍大牛立刻跟上，骑军果然不搭理他们，来到官道的岔路，向西一转进入小树林，转过一个山坳，面前的场景让他们一愣…
    大约一千骑军在山坡下整齐列阵，一样样的棉甲，没有任何旗帜，却武装到牙齿，不仅马鞍两侧刀箭齐全，背后还有火铳。
    阵前三骑并列，其中两人身穿铠甲，但又戴着面罩，另一人则是秦悦明。
    林威并未授意张嫣这样亮相，但她昨日到京郊后，立刻得知杨涟回京的消息，且林威留下的外城独属暗卫一直在监视各处，他们并不知晓哪里在打造火铳。
    某种程度上说，不知道就是‘知道’，除了京营庞大的军营，别的地方根本无法隐藏，这就是答案。
    张嫣瞬间明白实情，她就算有时间也不会有收获，不如反其道行之，通过观察他们的反应来判断。
    于是下令趁杨涟回京的间隙，把秦悦明‘大张旗鼓’接出来，然后与李尊祖摆明阵仗，对皇帝最后试探一次。
    她试探‘成功’了，皇帝放秦悦明离开，说明京城真的掌握了火器，皇帝的目标是宛平侯，其余人全部不再重要。
    她也试探‘失败’了，因为一刻钟前她已知晓关承武和云梦公主来见‘掌印’，京营和勋贵外庄没有丝毫异常，也就是说，皇帝忍着没有暴露火器。
    张嫣十分了解皇帝，放弃的事绝不会重新拿起，不会对某人反复关注，自然也就没必要带着秦悦明奔波，更不用听林威的话送到塞外吃苦。
    六人在阵前对视片刻，伍大牛拍马靠近大吼，“李尊祖，你发什么神经，妄传掌印军令，当真混蛋。陛下有令，秦夫人想去哪里自便，为何不告而别，你还是禁卫统领。”
    秦悦明没有说话，她最近也很少说话，关承武拍马到身边，“师弟到底要把悦明送到哪里？这地方不吉利，你这一千人也白准备了，没人会难为悦明，要走就快点。”
    秦悦明这次看看中间的人影，得到面罩后的眼神同意，突然拍马到两人身边，淡淡说道，“我哪里也不去，京城两千兄弟夫君还让我照顾他们。”
    这话把两人搞的一愣，后面的云梦哈哈一笑，“李尊祖，你大逆不道，竟然试探皇帝对悦明是否有杀意，皇帝之威岂容你这逆贼忤逆。”
    呛啷~
    李尊祖一声未吭，突然抽刀拍马，径直杀向云梦公主，她身后的亲卫大惊，却也来不及阻拦。
    云梦公主一身劲装，马鞍上只有一柄剑，哪能承受得住骑军冲锋劈杀的力气，电光火舌间抓住剑鞘横挡，嘭得一声对撞，顺势从马背后仰滚落，翻腾两圈站直亮剑…
    却见骑军突然一声哨响，齐齐扭头呼啸离开，他们叫了半天李尊祖，到底是不是宁远伯也不知道。
    只有中间那人微微拿起面罩，朝他们留下一个诡异的微笑，片刻间全部扬长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