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缺给了庄不清十二枚地根籽,一瓶二返精炼丹。
虽说有前世的牵绊,庄不清的忠顺深入骨髓,但实在没让人白干活的理由,何况以庄不清的道行和城府,无疑是位非常得力的帮手,道行越高越好。
凡事有舍有得。
离开庄不清的洞府,陆缺带着丰滢去拜望真元宗的各位长辈。
前宗主赵镇做了甩手掌柜,悠哉游哉,出去访友还没有回来。
先见到是邬文豹,他还管着真元宗的贸易事宜,在外面各种事见多了,说话拿捏分寸,客气的让人浑身不自在。
入夜才见到吴婴的师傅林月衡,她前不久和人打过架,伤没完全好,走路时一瘸一拐,不过豪爽气概分毫不减,见到丰滢,就拽着丰滢喝酒。
陆缺就算了,喝酒不行。
席上。
皱着眉头喝毒药似的陪了两杯,陆缺询问道:“林前辈和谁打架了,伤成这样。”
“凤栖山的兰锦嫣,那娘们儿真厉害,说不来也不怕丢人,我全程挨打,都没碰到她的头发丝,不过……喝酒喝酒……”
林月衡的眼眸亮了刹那,随即又黯淡下去。
她想说若是徒弟吴婴还在世,青出于蓝胜于蓝,对阵兰锦嫣易如反掌,可吴婴是她的骄傲,也是难以磨灭的疮疤,不想再和人说起。
陆缺给林月衡倒了杯酒:“林前辈和兰锦嫣有过节?”
“我和凌月塔的相互看不顺眼,凤栖山不是凌月塔的靠山吗、打架恰巧被兰锦嫣碰上,她给凌月塔的人出气罢了,本没有什么过节。”
“兰锦嫣还在凌月塔?”
“不知道。”
陆缺斜了眼林月衡双腿,左腿明显凸起一块,里面应该缠着纱布,她现在是金丹后期道行,按说血肉之伤很容易就能复原,无需再缠纱布敷药什么,弄成这样,恐怕是根基动摇,暂时无法搬运生机。
陆缺伸指搭在林月衡手腕,渡入灵力,探查丹田天地的情况,只觉丹息微弱,出入丹元仙脉孱弱无力。
林月衡伤的比她所说重的多。
“钱怀德钱道友为人仗义,向你们宗门商事堂堂主申请了不外售的二返木元丹,送与我两瓶,不愧是大宗门的疗伤圣药,效果没得说,我估摸服完以后就能好利落,你不用管。”林月衡把手从陆缺手里抽出来。
作为小宗门的人,很多时候都得忍气吞声,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林月衡自身不畏生死,但绝对不想因为自己的事,让宗门惹上凤栖山那样的庞然大物,吃点亏也就算了。
她又道:“小陆,我知道你现在本领非凡,或许能替我出气,可兰锦嫣在凤栖山挺有地位,你去惹了她,她未必能敢把你怎么样,迁怒于我们真元宗胆量绝对有,我们真元宗实在经不起折腾。”
陆缺点点头,取出两枚地根籽递给林月衡。
“林前辈先把养伤好。”
“这……”
“我大哥祝百寿捡了一大罐,分不给我不少,两枚不算什么。”
酒席结束,陆缺径直飞往凌月塔。
月亮刚升起来没多久,在海上的月光分外清冽,万顷波光如银。
海浪哗哗涌动,海风呼啸,来往无虚海的修士比六十年前更多,飞行灵器曳出的尾光,不断划过云霄。
看着那些转瞬即逝的灵器尾光,陆缺眼眸微微晃动,想起许多事。
那时吴婴用一身的温柔明媚柔化了九婴的戾气,结束了那场本来必输的战争……林月衡不该受人欺负,更何况林月衡也救过陆缺的命。
当然,陆缺也清楚真元宗经不起大风大浪,但不妨碍他先去会会兰锦嫣。
一路风驰电掣,抵达凌月塔。
弯月悬在高耸入云的古塔旁边,几道黑影以月光为背影迅速划过,估摸是凌月塔弟子。
陆缺悬空而立,正对凌月塔,想到凌月塔那些趾高气昂的干瘪弟子,又略有几分来气,单手掐诀,绽放灵力,使一尊巨大的脸面投影到凌月塔上空。
“参合宫陆缺,拜见兰锦嫣兰前辈。”
声音亦由精纯灵力送出,扩散出肉眼可见的音波,雷霆般在凌月塔占据的海岛上爆发开来。
四面海水泛起巨浪,海岛微微颤动。
紧接着十几道银亮剑光腾空而起,一字排开,和陆缺形成对峙之势,全都是凌月塔的海字辈和咸字辈弟子。
时间过去了百余年,凌月塔的女弟子依旧没什么改变,从身段到脾气硬如当初。
一位脸面刻薄的女子怒视陆缺道:“陆道友这是来我凌月塔耍威风的?那道正好,我早想和你较量较量。”
“兰锦嫣在不在?”
“你当你是谁,想见蓝前辈就见,先过了我这关再说。”
陆缺放眼打量过去,对方是位面相刻薄的瓜子脸,眉心中间画着梅花,身材高挑,由于胸前几无起伏之势,故而衣裙显得空空荡荡,道行的话,也就在将近金丹中期,比师侄扈小香略有不如。
瓜子脸娇嗔道:“看什么看!”
陆缺身影一闪,逼近到瓜子脸跟前,出手如电般捏住她的喉咙:“被关六十年,我可能不如相轲陈问了,但你怎么会觉得你也行呢?”
“你……”
陆缺环顾周围的凌月塔弟子,她们已经围成扇形,各自祭出飞剑,似乎准备出手。
陆缺冷笑着松开瓜子脸,手掌一伸,断夜落在手里。
刀吟声阵阵,散发出摄人心魄的戾气。
他自修行以来几乎没有仗势欺人,但不代表没有势力,区区无虚海凌月塔,名不见经传的小宗,凡有一人敢先行出剑,他把这十几人全部宰了,宗门也不会怪罪。
林月衡忌惮兰锦嫣背后的凤栖山,参合宫就比凤栖山弱了?
陆缺斜睨了一圈凌月塔弟子,翻动手腕使断夜刀锋向外。
瓜子脸和陆缺是同辈人,以前还在黑石岛坊市遇过,大概听说过陆缺的传闻,纵然有几分跃跃欲试,但想到陆缺的狠辣,又不由心怯了,用目光示意同门,先不要轻举妄动。
哪曾想一位咸字辈偏不信邪,剑诀掐动,御剑就直取陆缺。
“你敢放肆……”
这一剑甚是阴毒,剑尖微微闪烁,忽然就化成三柄,两柄刺向陆缺眼眸,一柄直指咽喉。
剑光斩光,眼见就要得手,出剑的凌月塔弟子瞳孔微张,好像马上要笑出来。
但黑色刀芒后发先至,墨汁般横泼过去。
接着飞剑叮的一响,断成几截,出剑的凌月塔弟子神色忽然凝固,身躯四分五裂,砰然绽开血花。
陆缺已经出现对方刚在悬立的位置,又好像本该在此,他的衣袍微微起伏,手中的断夜倾斜向下,一粒殷红血珠正快速流向刀尖。
血珠滑落,坠入波涛起伏的海面。
气氛忽然沉寂无声。
月光很明亮,洒在凌月塔女弟子脸上,好像冷冰重霜,冻结了她们神色,让她们感受到一股从心底散发的恐惧。
陆缺再次投去视线,已无人敢直视。
起先扬言要过几招的瓜子脸,面色煞白,在被陆缺视线触及时,猛地打起激灵,挪着脚就往后退。
瓜子脸心脏狂跳不止,手足无措,心道姓陆的怎么会比传闻的还要狠辣?
她连回宗摇人都吓忘了。
僵持小半晌。
凌月塔飞出两位年长的修士,大概是宗内长老,一看这架势,心里紧张起来,穿蓝袍的长老问道:“陆道友,这是何故?”
“我来贵宗拜会兰锦嫣兰前辈,贵宗这几位弟子拦在跟前不让,还向我出剑,出于自卫我杀了她。”
“好端端的,怎么?”
“兰锦嫣在吗?”
蓝袍长老怒其不争地横了众弟子一眼,本来参合宫和凤栖山就在无虚海上有利益争端,凌月塔哪儿能掺和,躲还来不及,她们是拦陆缺做什么?真是帮蠢货。
陆缺和兰锦嫣都是大宗门的弟子,身份地位对等,有事单对单解决,再好不过,凌月塔弟子夹在中间,可不就是当炮灰。
蓝袍长老低叹了声,心想回去后待好好教训教训这帮蠢货,同时拱手道:“兰道友现在是在我宗内,陆道友先下来喝杯茶,我去请她。”
“贵宗我就不去了,我在这儿等着。”
蓝袍长老见陆缺态度坚决,没有过多谦让,带着一干弟子转身返宗。
约莫小半刻。
兰锦嫣姿态飘逸的飞出凌月塔,身影落在几丈外,以前被陆缺打过几次脸,自然是再熟悉不过了。
说实话,忽然看见陆缺,兰锦嫣还是颇为不悦的,冷冰冰道:“找我什么事?”
什么事……陆缺自然是想以牙还牙,让兰锦嫣也躺床上休养几年,可这种话不能明说,大宗门之间还是要讲礼仪的。
陆缺略作思量道:“早听说兰前辈想和我师傅一较高下,只是我师傅眼界高。”
兰锦嫣刺了陆缺一眼:“什么意思。”
“呵呵。”
“苏寒衣瞧不上我?”
本以为陆缺会替师傅委婉两句,谁想他竟点头道:“话有点难听,但是这样的。”
兰锦嫣眼眸透出寒气,阴阳怪气道:“令师只怕是化神炼虚了吧?不然眼界不会这么高,我只能恭喜。”
陆缺针锋相对道:“化神炼虚对我师傅而言都是早晚的事,没什么大不了,只是我师傅说,兰前辈剑道无甚稀奇之处,我也可能打得过,所以就想试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