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渐磅礴深沉的灵液海,在丹田天地翻卷不息。
海涌浪潮,立如山岳。
巍峨已近天。
金丹悬于丹田天地正中,经受这股磅礴力量反复锤炼,丹华大炽,宛若骄阳,每转一周,通仙九窍便会深邃一分。
金丹四周迸发如火雷弧,传出震颤周天的剧烈轰鸣。
灵力涟漪从陆缺身下扩散,自无形到有形,就像清浅水潭的亮痕。
光芒在洞府顶部摇曳。
外面日月轮转,陆缺浑然不觉,定心定神地运转《断古心法》调和气机,使新增的灵气完全与自身灵气相融。
《断古心法》也不愧是配合乾坤化气壶的霸道法诀。
轮转周天,宛若能碾碎一切的磨盘,在循环往复的轮转中,仅用了四天,就把灵液海变得浑然如一。
第四天深夜。
陆缺停止运功,坐在石蒲团上休息了半个时辰。
牡丹熏炉里的玉合静心香早已断了。
但练功室仍有依稀香气袅袅。
这种香气驱散了陆缺的枯燥,使他很快安定下来,连眼中翻动的涟漪也渐渐趋于定静。
目为心之苗,目静心静。
陆缺并不急于点检实力提升多少,起身去洗了把脸,便躺到床上去睡,准备休息好以后继续炼化柳离赠送的火猿妖丹,一鼓作气把道行拉升到此时极限。
位列海字十甲,受后辈仰慕,得同辈青睐。
声名显赫于修仙界。
这点陆缺或多或少也有几分欣喜。
但前路充满荆棘,被列于小打小闹的海字十甲并不算什么,不足以让他高枕无忧,差得远了。
还得尽可能走在人前!
陆缺想了想,放下杂念入睡,等精神饱满就重新回到炼丹室。
柳离赠予的火猿妖丹,本体已经达到金丹中期,也不知道得罪了天渊剑宗哪位恐怖的老东西,生命与精神被瞬间抹杀,故而妖丹变得极为纯净,没有一丁点本体气息。
金丹中期的妖,不知修行多少年,历经多少坎坷?
如此就被抹杀了,着实让人唏嘘。
唉。
陆缺悲悯一叹。
别看他自己动手厮杀时狠如活阎王,但看别人斩杀修士,那也是能圣母起来的!
拜入玄门正宗这么久,耳濡目染长辈们的行事风格,总得有两分道貌岸然不是?
稍作悲悯以后。
陆缺开始着手炼化火猿妖丹。
火猿生前的道行比玉云栈更高,妖丹丹壁凝炼如乌金,黑色旋涡持续炼化两刻都不见动静。
这时。
陆缺眼中已无任何悲悯,取而代之的一抹阴沉。
五指收拢之间。
黑色旋涡化成了令人毛骨悚然的黑色闪电,凝聚炼化之力,持续劈打火猿妖丹。
半刻后咔的一声。
坚韧丹壁终于土崩瓦解,带着炽烈气息的浓稠灵浆在半空爆散,宛若熔岩,宛若丹霞。
黑色闪电重新化为黑色旋涡,覆盖住了这团浓稠灵浆。
感受到其中的灵气磅礴,陆缺刻意降低炼化速度,有条不紊地吸收灵气,不过过程依然非常凶猛。
丹田天地立马垂落九条灵气瀑布。
灵液海轰然暴涨。
如池化为潭,潭化为湖,湖化为海,肉眼可见地迅速增长。
时间在势如破竹的提升中流逝。
一场大雨滂沱。
流经青云浦的小河水位涨了很多,悠悠摇晃着两岸芦苇。
天放晴后,很快又热起来。
蝉声愈发聒噪。
转眼陆缺已经闭关十九天,到第十九天正午,终于把火猿妖丹中的灵气积蓄,化为自身所有。
等丹田天地恢复平静。
灵液海的规模已经扩展了九倍,以灵识内视,当真浩浩如沧海。
深邃,深沉。
蛰伏着恢宏的力量。
陆缺自觉实力也有八九倍提升,但有一点很尽如人意。
玉云栈的妖丹和火猿妖丹,绝对算很大的助力,但并没有让通仙九窍衍化为藏气之府!
极境混元金丹超越普通金丹太多,提升之难,无与伦比。
依着先前阅读的典籍《金丹六论》来判断,陆缺通仙九窍的扩充,在此次炼化后仅仅完成了八分之一。
“这……”
陆缺眉头压了下来 ,面生愁容。
炼化一枚在金丹中期都已经站稳的火猿金丹,就提升这点,按此计算还得炼化七八个道行很扎实的金丹中期,才能让他也跻身金丹中期。
这可不是容易的事。
任重而道远啊。
陆缺呼出胸中浊气,转头到洞府侧室泡进了浴桶里。
凡事皆分两面。
虽说极境混元金丹提升很难,但也让他有了冠盖同阶本钱,此时纵然只向金丹中期迈出了八步中的第一步,对战宗门里的金丹中期也不会怵。
十二年前伍幽夜随手镇杀陆缺,若他今天还活着,陆缺有十成的把握能斩他。
……不知不觉又上了一个高度。
海字十甲。
那些被誉为天骄的人,只论道行,陆缺停滞不动二十年,他们或许才能看到陆缺的背影。
………
黄昏。
陆缺换了身简约蓝袍走出洞府,勃然的灵气涟漪已被“敛藏”神通收束,感觉和之前闭关并没有太大差别。
他行色如常的把换下来的衣物,放到雪初五洞府前。
这倒不是被敕封三桥镇侯以后,就感觉身份逐渐尊贵,四肢不勤了。
委实是雪师姐不让他自己洗衣服,也嫌他洗不干净。
放下了衣物。
陆缺沿着青云浦的小路闲走,顺便看看哪位师兄弟做好饭,以便过去先蹭一顿。
这个月没领宗门配额,洞府里什么吃的都没了。
然而事不凑巧。
厨艺极佳的丰滢现在代管青云浦,这段时间天天在名录阁;钟素天天被名录阁挨丰滢数落……
云蔷师姐很少下厨,褚从龙还在河边钓鱼。
真是帮修士!
陆缺一路闲走,数百步后,看见南宫月漓背着双手站在河畔,双手托着块大石头。
这估摸是准备作妖了。
南宫月漓不远就是放钩垂钓的褚从龙,安的什么心明摆着。
果不其然。
褚从龙手上鱼竿晃动时,南宫月漓立马举着石头砸了过去,但听扑通一声,水花四溅,鱼已经跑了。
“南宫掌事——”褚从龙暴起,眼中喷发独属于钓鱼佬的怒火,“您要是没事干,就回名录阁躺着睡觉行不行?别整天在堂口里兴风作浪。”
青云浦没麻烦的时候,南宫月漓就是最大麻烦。
“混账?怎么说话呢?”
“您……混账……”
南宫月漓给了褚从龙一脚,但对混账二字并不在意,说道:“我这是可点拨你,钟素的剑心乃有所为,你取静笃二字,剑心守静,但现在这模样明显没静下来,还是得继续磨练啊,我用心良苦。”
“别狡辩了,您就是闲得慌!”
“对,怎么着?”
褚从龙还能怎么着?收起鱼竿鱼篓,掉头就走,惹不起躲得起。
陆缺眼瞅南宫月漓往自己这边瞅过来,立马开溜,还没有走出几十步,就听侧面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陆师叔,我有点事情找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