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力丝线的蓝光在空中舞动,宛如夏日流萤。
地面出现了许多肉眼可见的气流旋涡。
陆缺的青衫被鼓荡的翻动不绝,身后发丝也飞扬起来。
渐渐地。
他的心神和白玉葫芦产生了灵犀,感觉到一阵沧桑厚重的气氛,伴随法诀打出,白玉葫芦上呈现出无数的细小纹路,
这些纹路把白玉葫芦光洁莹润的表面分割开来,形成如瓷器冰裂纹般的“开片”。
层层叠叠,数目不可计量。
开——
陆缺定住目光,轻喝了一声,白玉葫芦顿时分崩离析,那万万千千片,化为流光奔涌过来,先贴着身体中线的穴窍玄关,凝聚出了一层致密防护。
继而落到其他穴窍,无一处遗落。
在陆缺的气息流转周天后,身上青衫霎时显现出鱼鳞甲胄般的质感。
看似非常之柔软,实则已强韧无比。
能明显感觉到身上多了一重坚不可摧的防护。
不过到底有多强呢?
陆缺非常好奇,从咫尺空间之中取出断夜,拉起衣角,蓄力劈了一刀。
叮!
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错声响起,劲力迅速被散开。
衣衫只是抖了抖,毫无损伤。
这种防御效果很是不错。
当然,白玉葫芦也是有正经名字的,叫做万鳞白玉甲。
只不过铸造此宝的前辈修士或许是位好酒之人,开了脑洞,把防御灵甲与酒器的功能融为一体,平常就以葫芦的形态呈现。
这就叫君子不器。
陆缺又得到一件品质不错灵器,大喜过望。
寻思以后对敌,身上万鳞白玉甲,左手罗天旗,右手断夜刀,远猛攻,近能防,再近了还能用乾坤化气壶阴一把,那可当真是无敌。
正面碰筑基初期也不虚了。
“唉,真是一朝发迹。”
陆缺欣喜赞叹,同时五指一拢,重新把万鳞白玉甲化成白玉葫芦,托在手掌上,静静地看着。
宝物固然是好宝物,可后面隐藏的东西也令人深思。
不管是白玉葫芦,还是罗天旗,上面都没有前任主人留下的气息禁制。
这就说明当年落日神宫那些英烈前辈,在自知不敌闯宗的大妖后,就特意抹去了灵器禁制,留给后代修士来收取。
他们抵御了三千前人族的灭顶之灾,还把宝物遗留下来……
高怀震古烁今,怎能不让人敬仰?
也怪不得大妖杏四娘提起来三千年前的修士,语气都会带着敬重。
陆缺心头思量了一阵儿,呢喃道:“得到了各位前辈的宝物,我尽力不让它们在我手里就坠了威风。”
随后心念转动,白玉葫芦便随之倾斜,从中飞出一滴地灵浆落入浴桶里。
原本清澈见底的水,渐渐变成浑浊的乳白色。
陆缺除去衣物,翻入浴桶,脑袋往下一潜,完全没入了水中。
………
天气由阴转阴,两天后下了春季的最后一场雨。
在三桥镇德高望重的吴望林,身披蓑衣,骑着高头大马访友归来,一到吴府,让下人栓了马,蓑衣都顾不得解下,就大步流星地走进了正堂。
“快去把小姐叫过来。”
容貌俏丽的小丫鬟点了下头,匆匆地跑出门。
不一会儿。
身着劲装的吴婴到了正堂,站在吴望林对面,东瞅瞅西看看。
老爹到了古稀之年,但由于武学境界高深,雄浑内气反哺性命根基,依旧保持着中年的模样,鬓髯浓密如戟,威风堂堂。
只是出去这一趟,好像是瘦了些。
“爹!”吴婴清甜地喊了一声,走到吴望林身后,帮忙把厚重的蓑衣解下来,转身挂到正堂外的墙上。
“这次您都出去了小俩月,今年不准再出去。”
面对吴婴神色认真的耳提面命,吴望林仰头爽朗地笑了笑。
还是闺女贴心啊。
吴望林从怀里摸了摸,摸出个包裹很厚的油纸包,一层一层地油纸揭开,又露出个黄布包裹的布包,好像藏的无价之宝似的。
吴婴被这股神秘感勾了起好奇,站在旁边,屏气凝神地看着。
打开以后,就见里面是半株血参。
这半株血参,颜色深红,宛若是凝固了的血,并凝聚了几道近乎紫色的血纹。
年份起码有三百年。
吴望林对这半株血参的也极是满意,凝眸看了看,“这半株血参,应该能提升你十几年的功力,不枉为父跑这一趟。”
自古贫文富武。
吴婴十五六岁就到了先天宗师境,除去本身资质不错,也有赖于吴望林不计成本的购置各种年份久远的珍贵药材,为她补养体魄。
吴婴端了杯热茶递给吴望林,“爹,这么好的血参,你留着自己用啊,服了肯定益寿延年活过一百二十岁。”
吴望林道:“找这些药材,这是让你早一日先天圆满的。”
“我先天圆满了,就要到真元宗修仙,听说那修行宗门十几年都不让回家,到时候爹爹想我了,可见不着的,不如多留在家里些时日。”
是啊,这话没错。
一入修行宗门踏上炼气问道的路,就是仙凡之隔。
父女再相见都不知何年。
吴望林深知这点,但是这位老爷子更清楚世俗江湖只是庞大修仙界下的小水洼,藏不得蛟,飞不起龙,让吴婴早日拜入真元宗才能有更好的前途。
他故意绷着脸道:“你早走一天,爹就早清净一天。”
吴婴夺过了刚递过去的茶:“不给你喝了。”
“把这半株血参拿回去煎服。”
“爹,你真盼着我早日离家吗?”吴婴委屈巴巴。
吴望林点了一下头,语重心长道:“咱们梅县吴氏亲戚诸多,可百十年来,就出了你这么一个天资绝顶的人,十五岁六个月两天就到了先天宗师境,身上担着咱们梅县吴氏的期望啊。”
“你若笨傻些,爹也不会逼你,攒下的这份家业让你霍霍都行。”
“可你有这份天资在,就不能浪费,你得走属于你的路,那不在江湖,而在辽阔无边的修仙世界。”
吴婴年纪尚小,听不进去什么大道理,只觉得老爹脸一变就压力山大,拉下脸,委屈巴巴的应道:“知道啦知道啦,我得会儿就去煎服还不行。”
吴望林笑道:“我闺女真乖。”
“呵,呵呵呵。”
“我不在家的这段时间,你师兄师姐们武功练的怎么样?”
“都打不过我……练功的事,还是由何师兄看着,他做事认真的很,就连我都一视同仁。”
吴望林点头道:“好,还有别的事情发生吗?”
吴婴跳到宽大的椅子上,单手托着白皙好看的下巴,嗯了一声道:“前两天,陆侠铺的儿子从外地回来,来咱家的当铺赎抹云剑了。”
“陆简的儿子?”
“不错。”
“陆简为人正直侠义,当年获罪之后,许多江湖人士为其鸣不平,他的子嗣能回到家乡倒也是桩好事!就少收些利钱,把那柄剑还给他吧,你往后修仙了,也用不上。”
“已经被拿走了。”
闻言,吴望林皱了眉头。
乖女孝顺不假,可自小就是娇生惯养出来的,对外人还是有些蛮横,怎会让人轻易赎走了喜欢的剑?
他道:“我闺女没刁难陆简家的小子?”
吴婴丝毫不惭愧,俏皮地咋舌道:“知女莫若父呀,我还真刁难了他,可没有刁难的住。”
“他叫什么?”
“听师兄们说是叫陆缺,平常深入简出的,都不怎么出家门。”
“学了陆家的奔雷拳?”
吴婴点头道:“看招式是奔雷拳,但是又非常奇怪,他可以不用内力,一拳扯碎就我的防御气壁,爹,你说他不会也是先天宗师境吧?”
吴望林迟疑道:“不用内力,就能一拳扯碎你的防御气壁?”
“对,我确信他没用灵力。”
“你跟我说说当时具体情形如何。”
“……”
听完吴婴叙述,吴望林沉吟起来。
他对于吴婴的内力修为知之甚详,那是整个吴家耗费多少心血栽培出来的,虽欠缺精纯,可若论浑厚比他都不差多少,凝聚的护身气壁至少能扛下四五千斤力道。
寻常人哪儿这种力气?天生神力也不至于此。
吴望林想不出所以然,但身为老江湖,心思自然深远,觉得这忽然从外面回来的陆家小子很可能有些奇异本事,还是得走动走动的好。
江湖嘛,贵在人情世故。
多一个朋友,就少个敌人,这同乡后生中的英杰就更得拉拢。
吴望林一拍手道:“闺女,你去把陆缺多给的利钱还给他,另外再备上一份礼物。”
“为什么?”
“好容易回来的少年,看他父亲面上也得照顾照顾。”
“那行。”
吴望林怕吴婴办事不周,又交待道:“让你何师兄跟你一块去,再问问陆缺,他刚回到家乡有什么缺的没有,如果不好置办,咱们吴家可以代劳。”
吴婴撇了撇嘴,“还要这样,这未免也太看得起他了吧?”
“去罢。”
“好好好,谁让你是我爹呢。”
吴婴背着双手走了出去,找何师兄一块儿给陆缺置办礼品,大约是觉得不需要太重视,就只准备花十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