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衍低头,应了下来。
然后,转身就要走,离开这个即将变成修罗场的是非之地。
结果……自然还是慢了亿点点。
齐衍这个“是”才刚说完,上位的四长老紧接着厉声道:“不可!”
芊芊玉手拍在一旁的茶几上,上好的紫檀木瞬间四分五裂,成了一地的木头屑。
炸起飞溅的木头屑,不少还殃及了上座的众位长老,精致繁复的衣袍上,落满碎屑。但看着气血上头的四长老,一个个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深怕自己说错话,引火上身。
瞧瞧。这种场面,但凡是个正常人,都应该有点自知之明,马上闭嘴,知道“保命要紧”。
结果,咱们的掌门,还不忘乐呵呵地挥手,将茶几复原。
丝毫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底下的齐衍悄悄瞥了眼难得失去端庄,盯着掌门,两眼似要喷火的四长老,总觉得下一秒,她便要伸手,要将掌门的胡子拔下来。
“唉,四长老,我知你担心沈清那丫头,但是,宗门有宗门立下的规矩,叶家那丫头品性过关,你又何必为了那些莫须有的传闻,揪着不放呢……巴拉巴拉。”
掌门笑得和蔼,捋着胡子,在四长老的雷区疯狂蹦迪。
齐衍心下无奈,一边帮掌门倒数三二一,一边,再次思考起自己到时候的跳崖姿势。
三,该头朝下,还是脚朝下呢?
二,要来个空中转体不?
一,我为什么不直接御剑呢……哦,对了,宗门地界不能御剑来着……
“嗷~师妹,师妹,松手,松手,师兄的胡子!胡子!!!”
掌门的嚎叫,随着四长老伸手,从其手中一把夺过胡子开始,便响彻整座大殿。
四长老凌厉的双眸扫过在场众人,上座的几位长老当即眼珠子一转,下巴一扬,四十五度朝天望去,就差吹个口哨盖过掌门的嚎叫了。
“师兄!有你这么当师兄的!沈清丫头不是你徒弟,你就把她往火坑里推啊!!!叶家那帮人什么德性,你常年游历的不知道!叶瑾凤这些是传言吗?你说说,是不是!”
四长老起身,顺带手下使劲儿,扯着掌门的胡子就将他从高位上拉了下来。
掌门撅着屁股,踉跄几步,差点舍弃胡子,摔个狗吃屎。
四长老可不管掌门这些,拉着他就要往外冲。
掌门见状,求助望向齐衍,嘴上还不忘朝四长老讨饶:“师妹,师妹手下留情,师侄看着呢,给师兄一个面子呗~”
齐衍默默瞥开眼,当作没看见。
师尊你自求多福……
四长老又扯了一把掌门的胡子,将掌门的脸拉到跟前。
“师兄,你别看静安。你也知道师侄看着啊,那你还记得沈清丫头,也是你的师侄不?”
明明语气比起之前的咆哮,已经平静如常,可对掌门来说,却像恶魔低喃,更是瘆人。
掌门抬手擦去额角的冷汗,略显心虚道:“师妹,这毕竟是宗门规定,老祖留下的,也不是师兄我能……”
“师兄你就别跟我说这种狗屁规定,往日,也不知道是谁,天天说着这些规矩迂腐,要学会变通。”
四长老打断掌门的话,随手松开攥着胡子的手,转身回到座位上。
对着底下的掌门,继续道:“掌门,叶瑾凤早被剑宗掌门收为关门弟子,这平合宗就算过了第一关又如何,就算她愿意进入平合宗,那叶家如何向剑宗交代,平合宗又如何向剑宗交代。”
事情被抬到宗门存亡之事上,就算是掌门,也不得不承认,叶瑾凤不能拜入平合宗。
有些事……唉。
掌门又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心中掐算了时间,当即下决定。
对齐衍道:“静安,第一关,叶瑾凤的名字不用划去。我算着剑宗拜师的时间就在两日后,叶家那边估计也在着急找人,我现在赶去通知,应该还来得及。
若是我无法及时赶回,你先和师弟师妹拖延一点时间,他们叶家的事情,也别想我们平合宗来收拾烂摊子!”
“……是。”
上位众人,再没一人反对。
掌门的这番决定,也是现下,在不违反门规的情况下,最好的方法。
齐衍离开。
转身之际,身旁一阵清风拂过。
顺带,还捎上一句喃喃自语:“*的,老子必然要狠狠敲上叶家一笔!老夫的胡子啊~”
齐衍挑眉,再看上位,哪里还有掌门的身影。
得了,挺好,还能赚一笔。
……
齐衍从掌门后院的悬崖一跃而下。
笑死,现在不跳,谁去拖延时间……主持大局。按照齐衍对掌门的坑人三十六计,这一趟,必然迟到。
衣袍猎猎,以最优雅的姿势,完美落地。
十分!
齐衍勾唇,露出温和的笑容,脚下不停,翻越密林,朝山脚赶去。
顾念慈的身影已经从这片密林中消失,也不知道他有没有那个缘分拜入平合宗。
齐衍笑着摇了摇头,这种东西,关他屁事。
出密林,阳光铺洒在他身上,齐衍再次化形成普通的少年。
他才刚从人群中冒头,不远处,眼尖的武达郎便远远瞧见了他,兴奋地朝他挥手。
齐衍朝他一笑,加快脚步。
无声越过身边无数或是兴奋,或是紧张的少年,卷起他们几片衣角,待他们转身查看,却连齐衍一缕发丝都抓不住。
等齐衍顺利钻入榕树下的阵法,武达郎已经迫不及待凑到齐衍跟前,急忙问道:“大师兄!如何,掌门怎么说?”
齐衍看了眼一旁略显紧张的沈清,语气保持是一贯的温和平静。
道:“按照掌门的意思,遵从门规,叶瑾凤的第一关没有大问题,名字保留。”
话到此,齐衍视线扫过众人神色。
见沈清等人接连皱起眉头,就算是一向不管事的落清风,也面色有些难看。
本就冲动的武达郎更是直接惊呼出声,打断了齐衍接下的话。
“什么?!把这个叶家丫头留下!这不是个祸害吗!
我可是也听说了,她早些年,就被剑宗掌门收入门下,天赋必然不是问题,平合宗若是不在这一关将她剔除,难不成到时候还要收她为徒,得罪剑宗?!”
若不是武达郎刻在骨子里的尊师重道,齐衍严重怀疑,再说下去,他可能会破口大骂。
对此。
齐衍转头看向沈清,轻声问道:“沈清师妹,你怎么看?”
这件事,其实,无论是上头的师长,还是他们这群小辈,更多参杂着私心,站在沈清的角度,权衡事情的利弊。
剑宗,事实上也不过是掩盖私心的一块布罢了。
“掌门既然这么说,我作为门下弟子,自然不会多说什么。这件事情,说不定,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
沈清语气平静,看似并不在意这件事。
只是言语间,不知不觉皱起的眉头,却变相出卖了她的真实想法。
好嘛,叶瑾凤估计死都不会想到,她和众人连面都没见几个,就已然成了众人眼中的祸害。这说出去,她找谁论理去啊……
齐衍安抚性地拍了拍沈清的肩,温和一笑,将自己没有说完的话全盘托出。
“武师弟就是急性子,我这话可是还没说完呢。你们不用过于担心,叶瑾凤早已被剑宗收录,我们平合宗也没有收她的道理。
掌门已经出山去找叶家人了,等会儿上山,测完天赋后,若是掌门还未归,到时候还要仰仗诸位,找些法子拖延时间,给掌门多一点时间。”
“……”
齐衍话落,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结局”的转变有些迅速,在场几人,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片刻。
还是武达郎,情绪最为激动,大呼小叫道:“大师兄,掌门的意思,是让叶家的人自己来解决?”
“对。所以,能为掌门拖延多少时间,就要看诸位的本事了。”
齐衍笑着看向四人,不再多说什么。
反倒是武达郎,像是打了鸡血似的,拍着身旁面无表情的落清风的脑袋,仰天长啸。
“大师兄,为了沈清师妹,为了宗门,我必然义不容辞,拼尽全力!是吧,小清风~”
落清风瞥了武达郎一眼,默默往齐衍身后一站。
走前,还不忘为武达郎留下一句话。
“走开,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