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亲戚(下)
作者:牵着白云放风筝   王二驴的浪漫史最新章节     
    这铁皮房,水难以往里面浇,火却是挡不住从里往外冒的,所以,火虽然是从铁皮房里面烧起来的,但已经与院子连成一个主体的正房,也被火烧了起来,虽然火已经在消防人员的努力之下,正渐渐的熄灭,但已经造成了很大的损失,虽然这里周围的墙上,也都用油漆喷着一个大大的红色的“拆”字,但拆迁也不是说拆就拆的。
    人家房东在没有拿到拆迁款之前,你总不能给人家房东说:“反正这房子也要拆了,晚拆是拆,早拆也是拆,现在既然已经拆了,那就算了吧,算是我免费帮拆迁队拆房子了。”
    若是那样说,房主不跟你玩命才怪?
    这房主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会利用这次的事故,狠狠的宰上一刀的。
    果然,王家有正在想着,就听一个女高音正在高亢的呐喊着:“我说王老板,我们当初,可是签订的租房协议,你是暂时拥有了这座房子的使用权,可我这房子,可没有卖给你啊!你看看,咱们这份协议上,可是写的清清楚楚,乙方有权暂时使用房屋,但也必须要遵守规定,不能在这里,存放易燃易爆的危险物品,如果有违背,需要对甲方做出双倍赔偿。你看看你们现在,不但在这里面放了容易着火的衣服,还对我这房子进行了改造,我为此,已经跟你们协商好几回了,你们都没有给我明确的答复,可现在,你们不但没有给我什么赔偿,竟然连房子都给我点了,这件事情,不能轻易的过去,你们必须得给我赔偿!不然,我就上法院告你们去!”
    王家有注目看过去,只见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长得又高又胖,比苏醒能够大出两圈去,只见她居高临下,就像一个大人在训一个孩子似的,俯着身,低着头,口沫横飞,那唾沫星子,就像雨点似的,喷淋在苏醒的脸上。
    本来苏醒喜欢仰脸的,看这个女人的脸,更是要仰头看天。
    可她现在不得不低下头,用双手搭成一个小窝棚,遮挡一下这从天而降的不定时阵雨。
    就听那胖房东女人,仍在喋喋不休的用女高音喊着:“我找了你们多少回了?不是说这个不管事儿,就是说那个做不了主,今天可算是让我逮着了,原来,你才是那个真正拿主意的啊?那好,你现在给我一个交代,说说这回怎么赔钱吧?”
    苏醒在她的威逼下,身体不由自主的不断往后退,但声音已不再像过去似的,那么庄重威严,她低声的和高大的胖房东太太商量的说:“大姨,您别着急,您也看到了,我们现在出了人命,人命大如天,暂时确实顾不上这些,您看,这是我的名片,等明天后天,等我们把手头的急事儿处理一下,您再到我们公司找我,到时候,我们好好商量一下,具体要怎么解决,您看行吗?我现在心乱如麻,确实没有心情再处理这件事情。”
    胖房东太太听着耳边凄惨的哭声,看着苏醒狼狈可怜的小模样,也不觉动了恻隐之心,她收下了名片,但仍有些不放心的说:“你没有骗我吧?出了这种事情,你们不会跑路吧?”
    “放心,我们家大业大,跑不了的。”苏醒正说着,又从外面吵吵嚷嚷的冲进了两个农民模样的中年男人,大多数的农民,都有着一副老实本分的样子,可这俩人,歪着脖子,斜着眼睛,一看就不像正经人。
    他俩后面一胖一瘦两个中年妇女,也是满脸的横肉,横眉立目的,早已经把那个热心公益事业的耿直老头儿挠了一个满脸花,那老头儿却顾不得抹一下脸上被挠出来的血花,只蹲在地上,捂着裤裆,脸上痛苦的扭成麻花,大声的呻吟着。
    这里有负责这一片区的民警,一见这种状况,正要上前责备这几个人的无理取闹,这四个男女却早已扑倒在地上,连哭带嚎:“哎呀!我的那个爹啊!你死的好惨啊!”
    警察一看,人家既然是死者家属,做事儿虽然有些过激,但也不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去招惹他们了。只是苦了那位做事儿认真负责,自觉出来帮助公职人员维持秩序的老头儿了。
    王家有不认识这几个人,但一听他们哭,也已经猜到了,他们肯定都是谢春芳的娘家侄子,侄媳妇。
    看着他们哭的那叫一个惊天动地,王家有不禁叹了一口气,轻声的说:没想到,那个老头子,满脸的混账,养出来的儿子,倒是挺孝顺的,你看他们哭的,多么伤心啊?连两个儿媳妇都哭的震天响。
    王星辉听他这么说,不由得轻蔑的“切!”了一声,“二叔,你看错了,别看他们哭得跟真的一样,其实,这两口子,没有一对好饼,那眼皮上那点儿湿的,都是偷偷抹上去的唾沫。”
    王家有疑惑的问:“怎么?你是说,这几个人哭,都是装出来的?”
    王星辉轻蔑的说:“为什么大舅这么大岁数了,还一定要到咱们这里来挣几个钱啊?还不是两个儿子儿媳妇都不孝顺,除了到时候给点儿粮食,别的什么都没有,大舅妈还好一些,这个大舅,又爱抽点儿烟,又好喝点儿酒,手里有钱了,还爱赌点儿小钱,勾引一下老太太,你说,让他手里没钱,还不得把他憋死啊?”
    “可是,”王家有还是不能理解,“这老头儿脾气不是挺大的吗?难道就管不了自己的两个儿子?”
    “哼哼……”王星辉冷笑着说:“你见过有几个儿子,是靠当爹的打成好人的,何况这当爹的,自己都不知道带一个好头?从来都是什么样的家风,就出什么样的孩子,有大舅这样的爹做榜样,两个儿子,当然是有样学样了。”
    王家有看着那几个家伙哭的有声有色,有模有样的,点着头说:“还真别说,他们装的,还挺像的,连我都被他们给蒙了。”
    王星辉叹了口气,懊悔的说:“说实话,二叔,要依着我,当时真的就听您的,把大舅就给送回去了。我也知道,就他身上那些臭毛病,确实不适合在咱们这里上班。就连星耀两口子,其实,也不愿意把他留在咱们这里的,说已经有很多老太太,因为他老是骚扰人家,弄的人家不愿意在咱们这里干了。”
    “那你怎么又把他弄到这里来了?”王星辉既然说起这些,王家有也不再客气,就直接绷起脸来,准备兴师问罪。
    “哎~”王星辉又叹了口气,苦着脸说:“二叔,您也别怪我,还不是二婶儿,她说大舅若不到这里看个大门,混口饭吃,在家里,简直没法活了。”
    “那你二婶儿,就不能自己掏点儿钱给他花,让他在家养老啊?”王家有依然生气的说。当然,他不能再生王星辉的气,而是在生谢春芳的气。这些麻烦,当然都是她给带来的。
    “我们也说过,”王星辉又无奈的叹了口气,“可是二婶儿说,大舅又懒又馋,又好赌,又好色,这种人,你就是给他多少钱,也不够他花的,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自食其力,每个月给他一点儿钱,用钱吊着他,既不会把他饿死,又逼着他,让他把他那一身臭毛病慢慢给改了。”
    王家有也苦笑着,叹着气说:“哎~你这二婶儿,这是什么脑回路啊?就咱们这里,雇的干活的,尽是一些老太太,让他大哥那种人到这里来下夜,不正好近水楼台先得月,等于养只耗子看粮仓,让他有了更多下手的机会了吗?”
    王星辉也叹着气说:“谁说不是呢?可是,我二婶儿说的话,我们又不好意思不听,自从我二叔走了以后,我爸就老跟我们说,二婶儿日子过的苦,让我们多关照一下她。”
    “可关照,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要迁就她啊……”王家有不满的说。
    他们正说着,就听那边原来还哭的惊天动地的四个男女,突然一下子又围住了苏醒,纷纷喊嚷着:“我爹是给你们干活,才死的。还死的这么惨,你们必须要有一个交代!”
    “就是,必须赔钱!”
    “你们得赔我们一百万。”
    “一百万哪够啊?最少也得给二百万,赔少了不行!”
    苏醒一下子被这几个面目狰狞的家伙给围住,显得有些紧张,她结结巴巴的说:“表哥表嫂……咱们都是……亲戚……什么……什么事情都好商量……但是……”
    “有什么好商量的。人都死了,还商量什么?你直接赔钱就行啦!”
    “就是,你看看我爹,为了替你们扛活,连命都搭进去了,你们赔钱,也是应该的嘛。”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还商量什么?你给完了钱,我们拿上钱,马上就抬着老头子回家埋去了,难道还要我们天天抬着个死人,追着你屁股后面要钱啊?”
    “就是,反正你们做大买卖的,都有的是钱,这仨瓜俩枣的,你们也不在乎,你痛快的给我们就行啦,省得我们老在这里烦着你。”
    王星辉、王家有见状,忙凑了过去,护住了苏醒,免得那几个男女,继续对着苏醒指指点点,动手动脚。
    原本还哭得声泪俱下的谢春芳,见她那几个侄子侄媳妇闹的实在不像话,也停止了哭声,扶着老太太走上前来。
    “金风,金雨,你们闹什么呢?”老太太喊着自己的两个儿子说:“你爸的死,怨不得人家你表弟他们,这都是你爸他自己做的孽啊!”
    谢春芳也说:“都是你爸老是喝大酒,乱扔烟头,才引起来的大火,不单单是害了他自己的小命,还带累着,让星辉他们也跟着倒了大霉,这会儿,人刚死,咱们就先别说这些啦,赶紧的,先把你爸拉回去,操办后事儿去,别在这里胡闹了。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
    那个叫金雨的,眼睛一瞪,翻着眼皮说:“姑,你这是说什么呢?别忘了,我爸可是你亲哥,你可不能眼看着我爸刚死,你就向着他们说话呀?”
    “就是,姑,你可别忘了,你每回有事儿,可是都往咱们老谢家跑,他们老王家可没怎么管你啊,你可别真到了事上,反倒是胳膊肘往外拐,分不清里外人啊!”金雨老婆也阴阳怪气的说。
    “什么叫胳膊肘往外拐啊?这两边可都是我亲人,我这可是站在当中,一碗水端平,按事实说话。”谢春芳委屈的说。
    “那你更该帮着我们,向他们多要点儿钱了,反正他们现在有的是钱,我们却是穷光蛋一个,最缺的就是钱。”那个叫金风的说。
    王星辉听了,气愤的说:“大表哥,话可不能这样说啊,本来,你爸就老是又抽烟又喝酒的,还老是骚扰我们这里干活的妇女,我们早就不想让他在我们这里干了,怕的就是我们这些衣服,都是容易着火的东西,怕他喝醉了,一个烟头给点着了,不但没有给我们看好东西,反倒给我们招灾惹祸,还不是我二婶儿和你妈来求着我们,我们才驳不开面子,把他留下的,我们现在,遭受了这么大的损失,没提追究你爸的责任,还想着替他发丧出殡,另外再给一些补偿,已经感觉够仁至义尽的啦,你们别不知道好歹,蹬鼻子上脸,要起来没完啊!”
    “呦呵!”那个金风一听也不乐意了,梗着脖子,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珠子,用手指点着王星辉说:“好你个姓王的,你那小嘴儿还真会巴巴啊?我爸死在你这里,这属于工伤事故你知道不?不管我爸有什么毛病,他现在正给你们上班,而且是死在班上,这官司不管打到哪里,这也是你们公司的责任,你们是要赔钱的,我们就是看在,咱们都是亲戚的份上,不愿意把事情闹大了,才想着跟你们私了,你要这么说,咱也别管他妈的什么亲戚不亲戚了,这死人我们还不往家里抬了,就跟着你们,你们走到哪里,我们就把死人给你抬到哪里,而且还要替你宣传宣传,就说你们万恶的资本家,只顾着自己挣钱,不顾别人的死活!连人死了,都不给钱!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也不怕丢人,有本事儿,咱们就耗下去,看谁耗得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