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真的有机会进厂吗？”
    棒梗虽然在少管所里关了五年，但说到底还是个少年，听到有机会立刻来了劲。
    之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但现在妈说了情况和以前不一样了，他就看到了希望。
    “会有的，棒梗你再等一等，妈肯定能帮你找到工作的。”
    秦淮茹慈爱的拍了拍棒梗的手，紧接着叮嘱道：
    “棒梗你也不要一直在的家里待着，有空了多出去走走。
    你在少管所这几年，城里已经不一样了，你也要熟悉一下。
    还有在外面千万不要惹那些巡查队的人，那些小厂的巡查队比他们厂的厂长都厉害，你千万要记住。”
    棒梗的眼睛一下就亮了，厂长在他心里就是非常厉害的人了，没想到居然还有比厂长厉害的队伍。
    “妈，我知道了，我会出去走走的，那个什么巡查队真那么厉害么，我能不能进啊？”
    “我们家棒梗打小就聪明，肯定可以进巡查队的。
    妈明天就去问问，过不了多久啊，我们家棒梗也是工人了。”
    秦淮茹眼中满是慈爱，棒梗在她心里是世界上顶好的孩子，就应该当上工人。
    她也不是在安抚棒梗，而是真的可以让他进厂子。
    这几年虽然一直和崔大可过日子，但是钱也没少存。
    崔大可打她是打她，但也是个要面子的，家里的开销基本都是他在出，就是基本没什么票存下来。
    要是早两年她是没办法让棒梗进厂的，毕竟那时候的就算有工位，棒梗这样的也是进不去厂子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虽然大厂依旧进不去，但小厂是能进的。
    巡查队安排进厂的人，劳资科的人根本不敢去查，都是直接通过的。
    她只要找找关系，找到巡查队里能主事的人，给钱买工位就行了。
    不过这事儿不能让棒梗知道，这孩子从小就要强，要是知道工位是她花大价钱买回来的，指不定要生出什么想法。
    秦淮茹说完就起起身做菜去了，脑子里还想着该怎么和巡查队的人接触。
    屋外，街道办的两名干事已经走进了院子。
    左右看了一下后，直接走进了开着门的秦淮茹家。
    “你就是贾梗？”
    “没错，你们是谁？”
    棒梗看着突然找来的两人，目光凶狠的问道。
    在少管所里谁拳头大谁就有道理，他早就养成了好勇斗狠的性格。
    之前没表现出来，不过是因为见到的只有母亲和妹妹罢了。
    街道办的干事看到他的眼神丝毫没当回事儿，少管所出来的人都是这种德行，没什么好奇怪的。
    只是公事公办的说道：
    “我们是街道办的干事，这次过来是通知你，三天后准备下乡。”
    “同志同志，不是说只有高中以上的需要下乡么，我们家棒梗只在少管所里读了初中啊，是不是弄错了？！”
    秦淮茹刚才就放下菜刀过来了，原本以为是街道办帮着少管所回访，没想到居然是下乡的事情。
    这让她一下子慌了神，下乡哪儿能去什么好地方啊，而且棒梗才回来没几天，她哪儿舍得让棒梗走啊。
    “改了，现在是初中以上都要下乡，我们就是来通知你的，早点做准备，这也不是我们决定的。”
    街道办的干事说完后，直接离开了秦淮茹家。
    下乡是组织上下发的命令，他们只要通知到位就行，谁的没胆子敢明目张胆的违反命令。
    “这，这，这，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棒梗你才回来就要走了，妈怎么舍得你阿。”
    街道办的干事还没走，秦淮茹就已经泪流满面了。
    她从没往下乡的事情上想过，没想到下乡会落到棒梗头上。
    “妈，下乡是什么意思，是要我去乡下么，我不去！”
    棒梗满身戾气，看到母亲哭的这么伤心，恨不得出去把那两个街道办的打一顿。
    “棒梗，妈也不想你去，但不能不去啊，这是组织上下的命令，连那些大领导的孩子都要去，妈舍不得你啊。”
    秦淮茹伤心的抱住了棒梗，心中充满了悲伤。
    但她更知道自己没办法改变棒梗要下乡的事实，只能一个劲的掉眼泪。
    “妈~~”
    棒梗不知道该说什么，想到只能在家里再待三天，他心里也堵得慌。
    堵得慌就想打人，而他想到了这几天都没有回来的崔大可。
    既然他要离开，那在离开之前，必须要让崔大可和母亲离婚！
    “妈，领导的孩子都去了，我去肯定也没事的。
    还有三天时间，一定不能让崔大可跑了，我走之前一定会抓到他！”
    “棒梗，你走了我们家还要崔大可寻摸粮食，我不和崔大可离婚了。
    你放心，妈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崔大可打不过妈的。”
    秦淮茹一抹眼泪，眼中满是坚定。
    家里要想吃的好，就要有人去黑市，去乡下寻摸东西。
    若是棒梗在家，她苦一点也就苦一点，哪怕出了事情，小当和槐花也有棒梗照顾。
    但现在棒梗要下乡了，她就不能这么做了，不然她出了事，谁知道小当和槐花会过什么日子。
    棒梗还想劝，却被秦淮茹给打断了：
    “这三天妈把该准备的都给你准备妥当，去了外面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妈等你回来。”
    “妈，少管所的五年我都熬过来了，下乡肯定也能熬过来的，日子再差也不会比少管所差，你要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就让你和崔大可离婚。”
    棒梗硬生生把脾气收了起来，反过来安慰起了母亲。
    因为这件事，秦淮茹和三个孩子聊了大半夜。
    知道大哥要下乡的小当和槐花，更是特别粘着棒梗，都是说着话睡着的。
    而一直盯着院子的崔大可，在看到街道办来了人之后，就买了散白在工友家好好喝一顿。
    东藏西躲的日子，总算是快要到头了，等到棒梗一走，家里还不是他说了算。
    三天后，在秦淮茹不断的叮嘱声中，棒梗踏上了下乡的卡车。
    晚上，崔大可就提着散白和下酒菜回了家。
    “秦淮茹，回来了就去做饭，多给老子加个菜。”
    “好。”
    秦淮茹轻声应着，走向了厨房。
    就在崔大可翘着脚等吃的时候，秦淮茹拿着擀面杖朝他冲了过来。
    “嘭！”
    秦淮茹一擀面杖狠狠的砸下，却只砸到了凳子。
    倒在地上逃过一劫的崔大可，连滚带爬的往后退去。
    “秦淮茹你疯了？！”
    “我就是疯了，你找街道办的时候我就疯了，我和你拼了！！”
    秦淮茹大喊着，朝崔大可冲去。
    吓得崔大可打了好几个滚，狼狈的朝门外逃。
    刚才擀面杖砸在凳子上的声音他听的清清楚楚，这娘们儿就是冲着要他命来的。
    秦淮茹见他往屋外跑，直接一擀面杖飞了出去，在崔大可背后砸出一声闷响。
    随后走到门口，捡起擀面杖，叉着腰冲着往院外跑的崔大可吼道：
    “没卵蛋的东西，有本事你这辈子都别回来，看老娘打不死你！”
    崔大可听到之后，跑的更快了，生怕被秦淮茹撵上，给他打上一顿。
    又在工友那里躲了两天，崔大可才敢回家。
    试探着走进屋子，正在做饭的秦淮茹看到他回来，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便没再理会。
    崔大可松了一口气，但也不敢再像之前的那样对待秦淮茹，生怕她再发疯。
    两人谁也没再提起棒梗的事情，但两人之间的相处方式在这一次之后已然大不相同。
    ……
    时光流逝如白驹过，又是几年过去。
    这几年时间，四九城倒是变得平稳了不少。
    该闹的都闹得差不多了，不少聪明人都从原本的位置上退了下来。
    跟着轧钢厂一起前进的厂子，发展愈发顺利，不少小厂都进行了扩张。
    而轧钢厂这边，凭借着实验室在这几年拿出的几项成果，发展的更为迅速，已经成了四九城所有厂子的标杆。
    “老张，在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入神？”
    聂副主任提着两瓶酒走进了厂长办公室，乐呵呵的问道。
    “我在想地质局那帮家伙胆子太大了，以前居然弄虚作假了那么多次。
    要不是这次有盲流闹起来，后面不知道要闯多大的祸。”
    张建国收回看向窗外乌云的目光，笑着起身走到沙发边上坐下。
    地质局的事情，当然不是意外，而是他让何大清找了娄振国留下来的那些人做的。
    马上就要拨云见日了，不能让这些人导致那么严重的后果。
    虽然不知道大地震具体在几月发生，但只要把地质局那帮人肃清了，能如实汇报情况，他能做的事情也就做完了，和他冒着风险去直接汇报的效果是一样的。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选在这个时候动手对付地质局的人。
    毕竟他不能保证上位的人会不会还是那个德行，但可以保证上任的半年内这些人就算是做样子也会好好把工作做好。
    “你以为其他地方能好到哪里去，都差不多，就是他们的事情闹大了罢了。
    老张你最近是怎么了，整天心神不宁的，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最近可没传出来什么风声，没事情让你头疼。”
    聂副主任拿了两个茶缸，一个茶缸倒了半瓶酒，随后递了一个给张建国。
    三年前，看到下放下来的那些人是什么情况后，就爱上了喝酒。
    也知道了，张建国一直以来要庇护的，到底是哪些人。
    哪怕是他，在看到那些人之后，都满心唏嘘，只觉得以前想的那些都那么可笑。
    “你少喝点，总这么喝身体撑不住。
    我看今年的情况有些不一样，这天差不多也该放晴了。”
    张建国接过杯子，抿了一口，惬意的往后一靠。
    这场大风，总算是要过去了。
    十几年了，总算是快熬到头了。
    “就是快结束了，我们才要小心点。
    别的我都不怕，就是怕有些人最好想托人垫背。
    咱们厂安稳了这么多年，可不能在最后关头乱了。”
    聂副主任笑着说到他，他可没有什么退下去的想法，还等着这些年的政绩受到提拔呢。
    而且他们轧钢厂庇护了这么多老爷子，这些老爷子等到这场风过去，肯定是要回归原本位置的，有了这些年的情分，他以后的前途肯定不会差了。
    不过这也就是在轧钢厂，要是放在其他厂子，他现在早就急流勇退了。
    形势已经很明显了，那些乱了十来年的厂子，现在还不退下来的厂领导，等风过去了都是要被算账的。
    “不会冲着我们来的，我们只是小人物，他们看不上眼的。
    听说最近建设那小子一直缠着刘老先生，以前也没看他这么上心。”
    张建国笑着摇了摇头，对于轧钢厂的定位他一直很清楚，这十年里他也不是没往上走的机会，但都被他拒绝了。
    轧钢厂厂长就是小人物的顶点了，要是再往上，风可就没那么柔和了。
    倒是建设那小子，问过他之后知道不好往上窜，在那些技术大能下放下来之后，就跑去和那些大能钻研技术去了。
    这些年在大能的传授，以及空间的帮助下，技术已经到了可以和大能交流学术的地步，还帮助试验车间拿出了不少成果。
    就是可惜轧钢厂的实验室设备不够，不然建设的能力还能再上一个台阶。
    “这个啊，听说是刘老先生解决了试验车间一直没突破的一项技术难题，建设这几天都在请教呢。
    说起来我是真羡慕你，我家那几个弟弟都是不争气的，给了他们机会也不知道学。
    不让他们进巡查队，还整天和着巡查队的人混在一起，吊起来打都不长记性。”
    聂副主任说起来就来气，他和父辈都是聪明人，也不知道怎么就出了这几个混账东西。
    “不能让他们再和巡查队的人混在一起了，实在不行让他们去车间里跟着老师傅们学。
    工级考核停的够久了，等到风一停肯定是要恢复的。
    我们巡查队的人没那么干净，和他们扯在一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出事了。”
    做为老朋友，张建国还是提醒了一句。
    这时候再不脱身，以后再脱身就没用了。
    就连何大清，都在做完地质局的事情之后，把巡查队的事情交给了顶包的人，重新回到后厨歇着了。